“看着我死,你可流下过一滴泪?你没有。死前我念着‘苏诫哥哥’的时候,你的刀还在我心上转了转,你颈边的抓痕便是我疼痛难忍的证明。”
“虹桥艰险,那也是你自己选择,既然做足了思虑,就不要轻易被外物动摇了初心,男女情爱配不上你青云之后的峥嵘宏图。”
“我已然放下,你也毋要圈地自牢。”看向月琉璃窗外玄灰色光亮的目光收回,云渡提步转身,“我要走了,你好自为之。人……能不杀的就别再杀了,罪业难赎。”
“饭菜我放桌上了。我已同狗皇帝提过会离开苏府之话,理由是受不了你卑劣行径。至于你以后要怎么说及,自去斟酌。”
轻盈脚步自里屋径往屋门方向。
……
“呼——”
走出几步,平白竟起了一阵风。
风势强劲,不必思想即知乃是身法绝好之人疾行带起的息流。
会于此间出现的人除却不知躲藏在哪里故弄玄虚的苏诫,当是谁?
风息荡至云渡身后半丈距离之际,她下意识迅速力凝右掌,紧接着大袖一抡,在不出手接招的情况下想挡住随之欺近的那人。
不预才扬起了手臂,高举的藕臂旋即被一只极有劲的大爪扼进了掌心。
“啊呃……”肩膀突然一下吃痛,胳膊继而被突如其来的大力一带,身子失衡,猛然她就撞进了一副结实的胸膛间。
“苏诫!你干……唔……唔……”
嘤咛声源,妍艳花唇正被一张凶残的男人大嘴堵得个严丝合缝。
兀然被人偷袭索吻,云渡本能地抬起尚还自由的左手,想要揍人。
然而手举在空中,巴掌竟是不知该往哪处落。
第一次遭人侵犯嘴唇这样敏感的地方,脑子一时变得空白呆木。
回想年少与苏诫相好那时,如这般场景她幻想过了不知几百回,也跃跃欲尝过许多次。
有时是在苏诫安静看书的时候,她看着他安静认真的样子,觉得美好无比,就悄悄咪咪将嘴巴凑上去;
有时是在苏诫小憩时,她看着他斜卧美人榻,披散的青丝顺滑垂下,薄衫逶迤,优美的身材就在她眼里缓起缓伏,吸引人得紧,彼时,她便蹑手蹑脚靠近,半跪他跟前,面容与他齐平,而后她噘起小嘴,偷偷摸摸递近他漂亮的嘴唇;
还有时,是她依偎在他肩头共赏星月,恰逢四下安静,促织轻吟,暖风微拂,她就心潮荡漾,觉得那景、那人正适合以世间最纯美的初吻赋诗,于是她手指软软扣上他温暖的掌,目光深深地盯着他的眼睛,朝他身边一再挤近……
然则每次气氛到关键,都被苏诫以她年纪尚小为由躲避了。
他其实也是想对她那样的,这一点她心明如镜。
否则他那时也不会在她睡着时偷偷撩拨她鬓角碎发;不会在她功课累得趴桌上时轻轻抱她上榻睡好,继而悄悄吻她额头……
那些彼此相见便悸动不已的情愫充斥在她扮池胤当小太子伴读,做苏诫的学生的最后那段时间。
其年,她十四岁余,他十九,最是情丝疯长,美好得无物可比拟的年岁。
也正因是情丝胡搅蛮缠,春潮晃荡难抑,他们恋情的阻碍随之也晴空劈下了。
事因某日云渡穿的池胤的衣袍到苏府找苏诫做功课,两人同案而坐,频频目光相撞,气氛于是燥热暧昧,心漾之下,苏诫便俯下唇来吻了她的脸。
好巧不巧,苏母突然推门而入给两人送点心,清清明明看见师者的吻落在学生的脸颊。
云渡做男子打扮本来无可厚非,可苏家以文立世,苏门中人均是传学授礼的师长,礼教不是一般的严谨,所以对于师生相恋这件事尤为在意。
苏家长辈原已默认了池慕是自己儿媳,平日也疼爱非常,唯一在此事上过不去。
无奈何下,池家只能将女儿先送往琅琊修性,免省她再闯祸,捶胸顿足的苏家长辈,父母自会处理妥当。
一别半载,再相见便是家破人亡、命丧情郎手之时。
细细思来,彼此侵占过对方的身体的,不过手心、手背、脸颊等与亲人也可相亲的部位。
原来,被人吻唇是这样的感受——幽甜、温润、湿软、窒息……
柔软唇瓣贴覆唇上,感觉好像什么至关重要的东西被夺了去,令人心慌不已;
湿滑的烫烫的舌尖野蛮地钻入紧闭的双唇,撬抵齿关,感觉好像心墙被悍匪抡大锤敲打,她越想抵挡,就越能感知到那股力量的强大,不可反抗,最后眼睁睁看着那道防御坍塌毁灭;
待到一条湿湿软软且灵活的香舌风卷云涌地探入口腔,或搅或挑弄上她僵硬无措的舌尖之际,仿佛一切的景象都静止了。
身上一袭长裙厚袍分明裹得紧实,她却感觉身体是赤裸的,此般感受与她曾心心念念跃跃欲试的亲吻是一样的东西吗?
曾经只需看他一眼,她就心花乱颤;呼吸相闻,心间小鹿便哐哐乱撞;一旦觊觎上他唇齿间味道,幻想他衣衫之下身躯的形态,更是一股热辣辣的火焰灼烧全身,欲要将她血气蒸干,焚烧殆尽似。
可那些感觉只在从前,无关现在。
现在她被他强硬霸道地索汲,她竟是一点心动感觉也没有。
她有的,只是愤怒!
她很愤怒,甚至觉得恶心。
拽回乱游九霄外的神思后,云渡高举的手掌霍一下打……拍……落在了苏诫的背上。
身距太近,着实不好使劲儿。
仅以连续不断的呜呜嗯嗯声表达抗拒。
痴钝时刻,搭在宽挺肩膀上的手徐徐就被男人大手摸了去,骨骼分明的五指继而将她手掌扣住,锁牢。
推着抵着进了里间寝卧,摁倒在暖帐之中。
起初扼住她皓腕的那只手摸索着,也扣嵌进了掌心。
激烈吻动的软舌一瞬未歇,还是不停不住地侵扰、擢汲着她。
黑暗之中,她看不清周遭事物,视线里隐约只有他侧来转去的头颈轮廓。
云渡扭摆着才堪一握的腰肢,挣扎想摆脱他。
成年男子的力气太大了,功夫还好,不是她轻易反制得了的。
后背在榻上挪蹭,节节缩退,颈窝里他披散的青丝堆叠,摩挲得脖子痒极。
逃不出他的啃咬,也挣不脱手来抓挠颈边的酥痒,真真教人难受坏了。
那一片的瘙痒像是染了毒药一样,以颈边那片为中心,渐渐往全身蔓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