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晓忠到达樊楼时,已近午时。
楼下小厮迎上来,躬身道:\"武郎中,赵统制让小的在此等您,说是已经备好了雅间。\"
张晓忠点头,跟着小厮上楼。
心中却在思索高俅进宫面圣一事。
以高俅的精明,定然不会轻易向官家提及此事。
若无十足的把握,贸然惊动天听反倒不美。
推门进了雅间,赵统制已在座中。
见他来了,立刻起身相迎:\"武郎中来得正好,方才高府来了消息。\"
\"哦?\"张晓忠在赵统制示意的位置坐下,\"不知是何消息?\"
赵统制压低声音:\"太尉大人今早入宫,是去向官家请罪的。\"
张晓忠心中一动:\"请罪?\"
\"正是。\"赵统制点头,\"太尉大人说,府中丢失军械一事,是他督察不力之过。请官家降罪。\"
张晓忠眼中闪过一丝精光。
高俅这一招好啊,先下手为强。
他不等人弹劾,自己先去请罪。
如此一来,反倒显得光明磊落。
\"官家怎么说?\"
\"官家龙颜大悦,说太尉大人身居要职还能如此自省,实在难得。\"赵统制笑道,\"不仅没有降罪,反而褒奖了一番。\"
张晓忠点头。这就对了。
高俅深谙为官之道,知道什么时候该进,什么时候该退。
这一手请罪,不仅化解了危机,还博得了圣心。
\"不过......\"赵统制话锋一转,\"太尉大人临走时,官家交代了一件事。\"
\"什么事?\"
\"命太尉大人彻查此事。不光要查府中丢失军械一案,更要查这背后可能牵涉的其他案子。\"赵统制意味深长地道,\"太尉大人说了,这事要交给武郎中全权负责。\"
张晓忠心中一凛。高俅这是在给他立威的机会。
既然有人要栽赃太尉府,那就借这个机会,反将他们一军。
\"统制大人。\"张晓忠沉声道,\"下官斗胆问一句,太尉大人可曾提到,要查到什么程度?\"
赵统制目光如炬:\"太尉大人说了,不管查到谁,都要一查到底。\"
此话一出,张晓忠便明白了高俅的意思。
这是要给他尚方宝剑,准他无所顾忌地查下去。
\"那下官就却之不恭了。\"张晓忠躬身道。
\"且慢。\"赵统制从袖中取出一物,\"这是太尉大人让我转交给你的。\"
张晓忠接过一看,是一枚令牌。上面赫然刻着\"钦差\"二字。
\"太尉大人说,有了这个,你就可以代他行事。\"赵统制道,\"不过......\"
\"不过什么?\"
\"太尉大人说,查案可以,但别把事情闹得太大。该查的查,该放的放。\"赵统制意味深长地道,\"武郎中想必明白其中的分寸。\"
张晓忠微微一笑。他当然明白。
高俅这是在提醒他,查案要有度。
揪出主谋即可,不必牵连太广。
毕竟朝堂之上,谁还没几个把柄在别人手里?
\"下官明白。\"张晓忠郑重地将令牌收好。
张晓忠从樊楼走出，杨志快步迎上来，神色凝重，\"大人，刚收到消息，禁军统制司出事了！\"
张晓忠目光一凛：\"怎么回事？\"
\"今早禁军统制司查抄了几家商铺，说是查到了私铸兵器的证据。\"杨志压低声音道，\"可就在半个时辰前，那些证据全都不见了。\"
张晓忠若有所思。
高俅今早进宫面圣，这些人就迫不及待地要毁尸灭迹，看来背后的主使者比他想象的还要着急。
\"统制大人。\"张晓忠沉声道，\"那些商铺，可是最近才开张的？\"
赵统制一愣：\"武郎中何出此言？\"
\"下官昨日翻看账册时，发现一件有趣的事。\"张晓忠道，\"近半年来，城中新开了不少商铺，而且开张的时间，都跟金人使节到访的日子凑得很巧。\"
赵统制眼前一亮：\"你是说......\"
\"这些商铺，怕是金人的暗桩。\"张晓忠压低声音，\"他们借着做生意的名义，在城中建立了一张大网。\"
\"难怪......\"赵统制恍然大悟，\"难怪徐良会有那么多同党。\"
\"不过现在还有一个问题。\"张晓忠道，\"这些商铺背后，必然有朝中重臣支持。否则不可能做得如此明目张胆。\"
\"你怀疑是谁？\"
张晓忠没有立即回答，而是从怀中取出一份名册：\"这是下官整理的近期升官名单。统制大人请看，这些新升的官员中，有多少是出自同一个人的门下？\"
赵统制接过名册，仔细翻看起来。看着看着，他的脸色越发凝重。
\"统制大人可有怀疑？\"
见对方脸色不好，张晓忠顺势问道。
赵统制沉思片刻，忽然道：\"怀疑自然有，但凡事讲证据。我倒是想起一事。听说兵部尚书府上要办一场诗会，城中不少官员都收到了请帖。\"
张晓忠眼前一亮：\"诗会？什么时候？\"
\"就在今晚。\"
\"好！\"张晓忠一拍大腿，\"这就是我们的机会。\"
\"武郎中有何高见？\"
\"那些人既然要毁灭证据，必定会找个安全的地方。\"张晓忠压低声音，\"而这诗会，就是最好的掩护。到时官员云集，来往频繁，正好趁乱行事。\"
赵统制点头：\"有道理。只是......\"
\"只是什么？\"
\"兵部尚书不是好相与的。\"赵统制道，\"若是贸然行事，怕是会打草惊蛇。\"
张晓忠微微一笑：\"统制大人放心。下官自有主张。\"
他转头对杨志道：\"去准备一下，今晚咱们要赴诗会了。\"
\"大人......\"杨志欲言又止。
\"去吧。\"张晓忠挥手，\"记住，要穿得体面些。\"
待杨志离开，赵统制才问道：\"你到底打算怎么做？\"
\"既然是诗会，那咱们就吟诗作对好了。\"张晓忠笑道，\"不过这诗嘛，要由谁来作，就看手段了。\"
说完，他对赵统制拱手告辞，快步走出樊楼。
上了马车，张晓忠立刻让车夫驾车回府。路上，他的心思已经飞到了今晚的诗会上。
兵部尚书突然举办诗会，时机太过巧合。而那些新升官员的死，更是说明有人在着急地清理痕迹。
回到府中，潘金莲和王玉萱已经在等候。见他神色凝重，王玉萱便知道出了事。
\"夫君......\"
\"今晚准备准备。\"张晓忠道，\"咱们要去赴诗会。\"
\"诗会？\"潘金莲惊讶道，\"这个时候？\"
张晓忠点头：\"越是这个时候，越要去。\"
他看向王玉萱：\"夫人在太原王家时，可曾跟兵部尚书府上有往来？\"
王玉萱若有所思：\"倒是有几分交情。难道......\"
\"不错。\"张晓忠道，\"今晚怕是要借夫人的面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