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0章 姚总倒是挺能屈能伸的
“小姨，话也不能这么说的。”陈承钧分析道，“你看啊，这个出路的前提是得先考上是不？那假如阿斌考不上呢？我相信小姨肯定会说，一次考不上还有下次，一年考不上就等两年。小姨您说是吧。”
小姨点头，她确实是这么打算的。
“我相信阿斌一定是努力备考的，所以问题就来了，那要还是一直考不上呢？两年三年，甚至在年龄之内就是没有考上呢？这个本来就是带着些玄学。我也是自己人才会说。您刚说这是唯一的出路，”陈承钧摇头，
“这样对阿斌压力太大了，虽然年轻人容错率高，但是，他也容易错过很多正当时的别的机会。小姨您说是吧。”
小姨就无语，“陈主任这意思，阿斌就不是那个料，横竖一辈子都考不上的呗。大姐，阿钧是这意思吗？”
小姨是有些生气的。她怀疑这货都不是她外甥。瞧这说的啥话，别人说话最多是拆台，她这外甥是直接拆桥啊，自己过了河，就见不得别人也过来了。
“妈，阿钧哥不是那个意思。”阿斌也有些无奈，“阿钧哥说的本来也就是事实啊。考的上考不上，都是一半一半的机率。”
小姨颓然坐下，“你就不能积极乐观一点！事情都还没有做你就先自己泄气了。相信自己能考上，这样很难吗？非要说这些丧气的话来戳妈妈的心窝子吗？”
道理她又何尝不知，不然，她今天又怎么会来这里。
肖老师叹了一口气，看了一眼温琳，温琳也是无法，在陈承钧还要说什么之前手疾眼快地塞了一块糕点到他嘴里，然后，拉他起身，“阿钧来帮我择菜吧，一会要煮的。”
她又对着承钰姚玮棕道，“阿钰阿棕陪小姨姨夫坐着说说话，我帮妈妈一起煮饭去。小姨姨夫，您们也别跟阿钧计较，他这个人就是嘴笨的，不会说话。我一定会好好说他。”
突然就被媳妇拉起来拽着往厨房走的陈承钧就喜提了蔬菜两大篮，小板凳一个，垃圾桶一只，以及，他陈大主任自己一个人承包了的阳台奢景。
当温琳把阳台门也关上的时候，陈承钧…媳妇，不是，这个我不太会哎…
…
“小姨姨夫阿斌，来喝茶，吃些东西垫垫肚子。”承钰重新替他们斟上茶。然后也没有漏了身边的人，替姚玮棕倒茶的功夫，她又快速向他眨了眨眼。
接收到信息的姚总就开始他的主场了。
“阿斌，刚才听你说你大学读的是信息工程专业是吗？是在广大读的？”
姚玮棕一边喝着茶一边淡淡然地问。
阿斌就道，“是的，阿棕哥，是在广大读的。”
接下来的对话就完全掌握在了姚玮棕的手里。
不管是这个专业相关的，行业相关的，国内国际的，他都能引导着阿斌说一些。
当然相比起姚玮棕来说，他的一些想法跟认知还是浅一些，但对于他这个年龄的，也是可以的了。
就连小姨，都听得入了神。因为，她也是第一次看到这样侃侃而谈的儿子。
“阿棕哥，你可真是太厉害了！什么都懂！”阿斌满眼崇拜，这个阿棕哥可是真大佬，项目理论跟实践，玩得透透的。
姚玮棕就笑，“也不是什么都懂，毕业这么多年了，就是光看看也能往脑袋塞进一些东西的。阿斌，你的底子是不错的，读书努力成绩好，想法也有，这都是你的优势。”
阿斌欣然点头，他能碰上一个懂他的前辈，真的是很开心。
“妈，你听到了吗？刚才阿棕哥说的那些。我们这个专业是大有可为的，太酷了。我觉得，这也会是一条出路。”阿斌语带自豪。
小姨握着茶杯不说话。在她看来，漂亮话谁说不是说，阿钰这个男朋友倒是怪能说场面话的，说起来一套一套的，倒把她家没有社会经验的阿斌给哄住了。
不过这倒跟大姐他们一家相称了，反正他们一家个个都是过的顺风顺水的，没什么烦忧。
“阿斌，可是，出路，跟读书成绩好不是一个概念。”
姚玮棕的语调依然没变，还跟刚才跟阿斌一起谈的那些宏观微观一样，话锋却急转，“梦想可以从别人那里听来看到，但是找到出路的方法只有一个，那就是要自己走下去，让自己能生存，有发展。
你有想过自己的就业目标吗？想去什么样的公司？”
“我想过的。”阿斌又对着小姨道，“妈你说的其实是对的，我们这个专业，其实都是吃的青春饭。大厂是没戏的，我们那学校专业实力并不占优势。我们这样的，根本争不过别人的，也没有必要。”
阿斌道，“所以，阿棕哥，我想的是能找中小企业，新成立的公司也可以。只要专业对口，项目明确，其他不挑。能先进去，像你说的先生存下来。”
姚玮棕点头，这个表弟倒确实不错，也不枉他唱这一出。
阿斌继续道，“趁着这十年黄金期，想办法多学点项目管理跟技术上的实实在在的东西，等到真的没有人要我敲代码了，那我就换条路走。当万金油也好，当备胎也行，有机遇自己创业也罢，哪里能要就去哪里，也总是给自己多了一条后路。”
“阿斌…”小姨刚才虽然是对儿子说了重话，但这话从儿子嘴里说出来她这个当妈的还是觉得苦涩。
“妈，这没什么不好说的。这是事实。”阿斌笑道，“阿棕哥，这样，勉强，也算是你说的有发展了吧。我觉得是普通人就该接受普通人的生存法则，多积累生存的资本，这才是我唯一的出路。”
姚玮棕依然点头，“你能这样想挺难得的。”
而承钰觉得这表弟，倒真的有跟他年龄不太符的老成，很多东西倒是看得挺明白的。
小姨心里却有些不太舒服。儿子除了学校比不过别人其他的比别人差哪了？现在要把姿态摆得这么低说这些话，她心里就不舒服了。
阿斌这都把自己否定成什么样了，谨小慎微的，是，儿子是普通人，以后就算当不了五彩椒，但是也不能直接就想着去当青苦瓜啊！
年轻的时候谁还没有一点冲劲跟莽劲，那是他们年轻人必要的自尊和自信啊！
早知道今天就不来了，大姐家也是奇怪，一个外甥说话直挺挺得不会转弯刚把儿子打击了一遍，再来一个外甥女婿扯七扯八地先给儿子灌一碗迷魂汤再又引着他自己把自己打击了一遍。
这两路数还真是一样一样的，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对刚出社会的人说一句“不要想那么多，要相信自己，要心存希望，未来一定会好的！”这种鼓励打气的话是会烫嘴还是怎么的？
小姨道，“阿钰，你男朋友华大毕业的，读的专业又那么好，想必现在是很有出息，工资很高吧？是在哪个大公司上班啊？”
承钰，“…”这是连阿棕都不叫了…还好小姨这么多年都是在广州，姚大幼稚这个行走的八卦体相对安全了一点。
她倒是听得出来小姨的心思。无非就是做父母的护犊心切呗。自己的孩子再不好自己可以嫌弃，嘴上有多嫌弃手上就会有多用力拉扒着他往前走。
但是，要是孩子面对不好首先自己先放弃或者妥协了，把斗志都斗没了，那做父母感觉天都要塌了呀，还有啥盼头啊…
而提起话题的姚玮棕，貌似，刚才就是当了那个引子…后者的。
“小姨，您问阿钰啊，她可不太好意思说呢，也说不出口…”姚玮棕好整以暇地接过了话。承钰望过去的功夫，他就还了个眨眼给她。
承钰，…啥情况啊姚总，不要乱改剧本啊你。
“哦？阿钰有什么不好意思说的？”小姨奇道。不至于吧，大姐家总会给女儿找个门当户对的，再说刚才看她男朋友那拎进来的几箱东西，看着也不寒碜啊。
“还真的被小姨说对了。我啊就是您嘴里那个梦想不能当饭吃的典型教材，您别看我这样，我一个月要打几份工呢，有时还得家里人帮衬。”姚玮棕道，
“小姨您不知道吧，我比阿斌是早那么几年毕业的，看起来学校专业都不错，但是没赶上好时机我又爱玩，大厂够不着，只能进了一个几个人的小公司，东一榔头西一榔头做得有点杂，代码测试谈判管理都沾一些，却又都做不精…”
姚玮棕煞有其事地摇头，“搞的现在吧，年纪又大了想去别的地方也没有人要，就只能这么先混着，在公司里打打杂，下班了再干点别的贴补贴补。
说来惭愧，我要是一早能有阿斌这样的觉悟，我也起码还能有个一技之长多技傍身的，不至于白白到这年岁…也还好，阿钰不嫌弃我…”
承钰，…姚总这是奔着奥斯卡影帝去的吧？！要不是众目睽睽下，她都想上手捶他了！
小姨就上上下下打量着他，“啊？要这样，你这名牌大学毕业的混成小公司打杂的，那确实是有些可惜了的。”
话是这么说着，只有她自己知道，她心里刚才的一股气突然就不见了。
“年轻人，做事业的年纪还是要专注一些，沉得住气，眼高手低是要不得的。你家里帮衬是一码事，自己有本事那才是底气。阿棕，这一点，我们阿斌虽然年岁比你小，但他却比你主意大也比你勇敢的。他知道自己要什么。”
小姨语重心长地道。
姚玮棕爽快地道，“是的，小姨，我也是这样觉得的。我还得向表弟多学习呢。”
小姨的语气变得轻快，“好，现在能改正也还不晚，你也还是二十后生的年纪。
你们年轻人之间啊有时间要多多交流，都是打断骨头连着筋的亲人。阿斌你也是，就算你不想考公要找工作，也要多跟你阿棕哥聊聊天，工作上的事情虽不能像你阿棕哥那样东搞一下西搞一下，但他起码出来的比你早，懂的东西总归是比你多的。该听的你要听，该学的你也要学，对你会有帮助。你明白吗？”
“好的，小姨，您说的对，都是亲人，要多联系的。”姚玮棕又是爽快地应声。
承钰…她微微后侧，借着身体的遮挡，一手就悄悄伸过去掐在了身边人的胳膊上，姚总，跟着我的口型读一遍，“大…忽…悠…”
姚玮棕直接笑了出声。
“妈，你这意思是，如果我不想考公的话，也可以去找工作是吗？”阿斌的眼里带着急切。
小姨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好像刚才听这个阿棕说了那些话之后，心里对儿子的某些坚守已久的想法突然变得也没有那么重要了。
她就又回想了自己，前半生顺风顺水，一朝变故，后半生什么大风大浪都经历了。大概，真的没有什么是完美的，活在这个世上。
比起光鲜亮丽的表面，儿子能踏实，她就该知足了。
“阿斌，你不是说吗，积累生存的资本才是唯一的出路。你有梦想，你有自己想做的事你就去做吧。妈妈不反对。”
小姨道，“但是，我们打个商量。给你自己一年的时间，好好备考，要是真的没考上，是要边工作边考还是专心工作，都随你。家里还养得起你。不要有太大压力。”
“谢谢妈妈！我一定会努力的！”阿斌欢呼起来。
他又对着姚玮棕郑重地道谢，“谢谢阿棕哥！”
承钰，…话说，这位打杂的姚总，你怎么还能这么心安理得地收下谢谢的，你个大忽悠…以后穿帮了就好看了啦…
小姨又对着承钰道，“阿钰，你也要跟阿棕好好相处，可不兴有什么嫌弃的心思。我知道你读的书多，但是阿棕也是不差的，他只是之前还年轻不定性，人之常情。工作的事情慢慢来，你们都还年轻，人踏踏实实的，日子总能过好的。再说了，真有什么困难还有你爸妈哥嫂呢。知道了不？”
“小姨您放心了，阿钰对我很好的，她一点都不会嫌弃我的。家里面也对我很好。”姚玮棕笑道。
承钰，“…小姨，您放心。我们会好好的。”
小姨这才满意点头。
“那小姨姨夫阿斌，你们先坐着喝茶，我跟他去帮一下妈妈嫂嫂做饭，也不早了…”
承钰没有再停留半分，拉起姚玮棕就往厨房去。再把他放在那待下去，一会又不知道得给她整出什么副本人设来了…
…
阳台门打开又被关上。
“哟，姚总这也是被人请出来了？”在阳台上择着菜的陈承钧，就有些看热闹地对着被承钰拉了出来，手中拎着一把小凳子的姚玮棕道。
在厨房里的温琳承钰两个对视了一眼，都有些好笑，这个也字…陈主任这不是挺明白的吗？
姚玮棕淡淡定定地放下凳子坐下，“来跟着阿钧哥学择菜来了，顺便陪阿钧哥说说话。”
陈承钧，…谢谢，倒也不必。他就把那一篮子怎么择都不见少的菜篮子往姚玮棕递过去，“倒不知道姚总还有说相声的本事。平时可没少忽悠阿钰吧？”
姚玮棕接过篮子，拿起菜边弄边道，“阿钧哥是说刚才阿斌的事吗？”他笑道，“别人不知道，阿钧哥那么明理的人可是知道的呀。你刚才不还在门边那听着呢吗？”
陈承钧，“…”有点不自在地咳了咳，“没有的事。你看错了，我刚才一直在这择菜呢。不信你去问你嫂子，我有证人。”
厨房里的温琳承钰，…
“哦，这样啊，我本来还想请教阿钧哥的，教一下我，是哪里做的不对让阿钰生气了…”
后发制人的陈承钧就正色道，“阿钰生气了？既是这样，那你说说，我倒是听听也无所谓的。”
姚玮棕就笑着把刚才的情况大概说了一下，陈承钧刚才就已经在门口听了个大半，这会倒有光明正大的机会了，“姚总，倒是挺能屈能伸的啊。”
混成打杂的？你这也敢说，难怪阿钰生气了。
姚玮棕伸展了一下腿，“没办法，估计是，腿长…”
陈承钧“…”没法聊，气场就不对。难怪阿钰生气了。
他把手里的菜往篮子里一丢，“这个就交给你了，抓紧着些，一会要煮了。我去喝口水。”
阿钰叫你来干活总要做点事将功抵过一下吧。
“阿钧哥，这些，都是你弄的吗？”他刚要起身，就听姚玮棕指着篮子里那些菜问他的话。
陈承钧道，“是我弄的啊，有什么问题？”
姚玮棕就边翻着边道，“阿钧哥，这些菜不行，芥兰是要剥一下皮的，不然会有些老，还有这些菜心也是，根部要去一下皮。”
陈承钧…你小子说啥呢，我这可是费了老劲才弄好的！
“还有这个茭白，留的太多了，还得再剥掉一点，不然不好吃。”
陈承钧，“…”
“不过阿钧哥先去喝水吧，也忙了这么久了。剩下的交给我来就行。”
姚玮棕对着陈承钧笑得灿烂，“都是一家人，大家都是要互相理解互相帮助的。阿钧哥，以后我哪里做的不好的地方，还请多多关照，多指点一下我。”
陈承钧，…
厨房里的肖老师，温琳，承钰…暗暗笑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