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合法发疯?”简不繁推了推鼻梁上的金丝眼镜,镜片反射着电脑屏幕幽幽的光,“闻哥,这名字……是不是有点太招摇了?”
昔睨了他一眼,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弧度,像只慵懒的猫慢悠悠地舔着爪子,“怎么,怕疯得不够彻底?”
简不繁缩了缩脖子,讪讪地笑了笑,“没,我就是觉得,低调点比较好……”
周铮从厨房里探出头,捧着块豆腐直接用刀在掌心切成了块,“我倒是觉得这名字挺带劲儿的!对了闻昔,公会标志你画好了没?总不能真用你那涂鸦风的猫猫头吧?”
闻昔转了转笔,坐起身来从茶几上一堆奇奇怪怪图案的草稿纸中抽出一张。
上面是一朵妖冶的黑色玫瑰,花瓣边缘晕染着血一样的红。
他盯着那朵玫瑰看了几秒。
然后提笔又添上几下,银白色的扑克牌大王鬼牌斜插进玫瑰枝桠,然后被荆棘般的枝蔓缠绕,半只破碎的蓝色蝴蝶停留在花间,翅膀上沾染着点点血迹,颓靡而危险。
“就这个。”闻昔将图纸递给简不繁,修长的手指在纸面上轻轻叩了叩,“去提交申请。”
简不繁接过图纸,飞快地扫了一眼那朵妖冶的黑玫瑰,鬼牌、荆棘、蝴蝶,每一个元素都透着危险的气息。
嗯,这图案,怎么说呢,确实很“闻昔”。
“好嘞!”简不繁应了一声,立刻打开了自己的个人面板,找到了公会申请的入口。
上传完毕后,简不繁点击了提交按钮。
屏幕上弹出了一个确认框:“确认提交公会申请?公会名称及标志一旦确定,将无法更改。”
简不繁又确认了一遍公会名称和标志。
没有问题后,点击了“确认”。
几秒钟后,冰冷的系统机械音响起:
“公会‘合法发疯’申请成功!”
“公会创建任务已下发,随机对决公会——visual。”
“团队对决副本为六人副本,将在十天后开启,请两边公会做好准备。”
“Visual?呵,还真是冤家路窄。”
闻昔重复了一遍这个名字,那双漂亮的瑰丽色眼睛里,没有一丝温度。
眼底翻涌着令人不安的暗流。
之前在拍卖会上,为了“提线之手”,和visual公会的人结下的梁子。
看来,这次公会对决,注定不会平静。
“十天时间,招人!必须招人!”简不繁一听对手是visual,立马抬头看向闻昔,“闻哥,他们可是老牌公会,咱们现在就四个人,连副本人数都不够,怎么打?”
而且才十天?
这时间听起来有点紧啊!
周铮把削好的土豆扔进锅里,溅起几滴油花,“慌什么,人不在多,在于精。咱们要的是有觉悟的疯子,不是滥竽充数。”
他转头看向闻昔,“你有什么想法?”
“还是那句话,人品为重,实力可以后期训练,最重要的是……”闻昔顿了顿,嘴角勾起一抹邪气的弧度,“得够疯,不怕死的疯。”
……
只可惜,现实总是骨感的。
招募消息散播出去后,如同石沉大海,几乎没什么反响。
偶尔有几个新人玩家点开看了看,都被“够疯”这个条件劝退了。
闻昔舀了一勺子周铮拿手的麻婆豆腐,和碗里的米饭拌了拌,漫不经心地说道:“不用,慢慢来,总会有识货的。”
事实证明,闻昔是对的。
虽然多数玩家对新成立的“合法发疯”公会仍持观望态度,但的确有几个特立独行的玩家被这独特的“够疯”要求所吸引。
他们性格古怪,独来独往,仿佛天生就带着一股“疯劲儿”。
恰恰是闻昔想要寻找的那类人。
“够疯”这个条件,就像一块奇特的磁石,让他们对“合法发疯”产生了浓厚的兴趣,并最终选择加入。
闻昔对这些新人玩家的实力和潜力并不十分在意。
他直接将繁琐的公会考察和招募的事宜全权委托给了周铮和简不繁。
他相信,只要“疯劲儿”足够,其他的都可以慢慢培养。
而这些天,简不繁也确实忙得不可开交。
他不仅要钻研那些公会规章制度,还要协助周铮调查申请加入玩家的背景和实力,几乎一刻不得闲。
噼里啪啦的键盘敲击声几乎没停过。
这几天他几乎都快要直接住进周铮的家里了。
距副本开启还有七天。
简不繁揉了揉酸涩的眼睛,长时间盯着屏幕让他感到有些头晕。
他放下手中工作,略微活动了一下僵硬的脖颈,发出“咔咔”的声响。
突然,一个念头闪过脑海。
他猛地抬起头,目光投向闻昔,试探性地问道:“闻哥,咱们要不要也去打听打听visual的情报?”
闻昔听到简不繁的话,原本靠在椅背上的身子更加放松,懒洋洋地往椅子上一瘫,姿态说不出的散漫随意。
细长的睫毛像鸦羽般垂落,遮住了瑰丽色的眼眸,但那眼眸深处却闪过一丝狡黠的光芒。
“Visual的情报?”他拖长了尾音,重复了一遍简不繁的话,似乎在思考着什么,“确实得查查。”
他顿了顿,然后他抬眼看向简不繁和周铮,嘴角微微上扬,带着一丝玩味的笑容,“你们该做什么做什么,我去转转,看看能不能钓到几条大鱼。”
闻昔不喜欢循规蹈矩,更不喜欢坐以待毙。
与其让简不繁费劲去查那些虚无缥缈、真假难辨的情报,不如亲自出马,去那些鱼龙混杂、消息灵通的地方探探风声。
说不定会有意想不到的收获。
“闻哥,你一个人去太危险了!”简不繁看他起身要走,担忧地喊道,“说不定会碰上Visual的人……”
而且闻哥一个人去,万一遇到什么突发情况,连个照应的人都没有。
周铮也放下手中的活,看向闻昔。
虽然他相信闻昔的实力,但Visual毕竟是老牌公会,而且心眼出了名的小,谁也不知道他们会有什么样的手段。
闻昔走到门口,停下脚步,头也不回地摆了摆手,语气轻松地说道:“放心,我会小心的。”
……
离开周铮家后。
闻昔并没有直接去那些乌烟瘴气的玩家聚集地。
他绕了个弯,去了趟易容店。
准备把自己变成诱饵,钓几条大鱼上来。
其实另一个自己曾说的没错,闻昔骨子里本就带着股疯劲儿,越是危险,他内心越是兴奋,只不过被“正常人”的壳子给套住罢了。
用积分易容后的闻昔,换上一头火红卷发,眉骨被刻意画高,眼尾上挑,唇角一抹讥诮的弧度。
眼波流转间,风情而又危险。
一袭紧身红裙,手里夹着一根细长的女士香烟,袅袅升起的烟雾模糊了他的五官,更添了一丝神秘感。
他先是去了中心广场的酒吧。
这里龙蛇混杂,是玩家们交换情报的最佳场所。
震耳欲聋的音乐,昏暗迷离的灯光,空气中弥漫着酒精和香水混杂的暧昧气息,一切都让人迷醉。
闻昔慵懒地靠在吧台边,纤细的手指轻轻敲打着桌面,漫不经心地听着周围玩家的谈话。
“听说了吗?最近那个风头很强的新人创建了公会,叫什么‘合法发疯’……”
“一个新人不找老公会庇佑,居然自己要建公会?怕不是没脑子吧。”
“嘘!你难道没听说过那个新人?他可是一连拿了好几个ss级评分,恐怕有点来头。听说,这次他创建公会抽到的对手,是排名第八的visual公会。”
“visual?那这个新人的好运算是到头了,visual会长萨德里克行事向来不择手段,而且对抗副本可是危险重重……”
闻昔不动声色地听着。
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弧度。
看来,这对抗赛还是有点好处的,最起码“合法发疯”的名声已经传开了,这倒是省了他不少事。
接下来的几天。
神之地仿佛成了闻昔的“狩猎场”。
他如同一个变色龙,游走在神之地的各个角落。
时而是留着过肩银发的男人。
气质冷冽,浑身上下散发着危险的气息,在赌场里一掷千金,眼都不眨一下;
时而是风情万种的御姐。
慵懒地斜倚在酒吧卡座,猩红的指甲轻轻划过高脚杯,吸引着无数贪婪的目光,又用轻蔑的眼神扫过每一个试图靠近的男人;
甚至,他还会将自己变成一个天真无邪的孩童,脸上脏兮兮的,眼神却异常的明亮。
带着一丝狡黠和天真,穿梭在人群中,好奇地打量着周围的一切。
变化的不仅仅是外表。
还有他观察的角度,思考的方式。
他不再仅仅是用“闻昔”的视角去看待神之地,而是从不同身份的人设出发,以他们的视角去观察,去思考。
当他是赌场里挥金如土的冷峻男人时,他思考的是如何利用金钱获取情报;
当他是酒吧里风情万种的交际花时,他思考的是如何从男人们的谈话中捕捉蛛丝马迹。
当他是孩童时,则又会以一种不设防的天真姿态,去观察人群中容易忽略掉的细节。
他就像一只游走在边缘的黑猫,悄无声息地藏匿在人群中。
时而竖起耳朵倾听周围的低语,时而眯起眼睛观察着每个人的细微表情,暗中磨砺着自己的爪牙。
同时还会散播出去一些真假难辨的消息。
有些是关于“合法发疯”会长的传闻,有些是关于会长的实力,有些是关于会长古怪的癖好,有些则是捕风捉影的猜测。
不仅如此,他也在不动声色地收集着关于Visual公会的情报,从他们的成员构成到过往战绩,事无巨细,都一一记下。
甚至还留意着其他玩家的蛛丝马迹,试图从他们的只言片语中,拼凑出这个诡异游戏的真相。
……
距离副本开启还有两天。
喧嚣的赌场里,筹码碰撞的脆响如同炒豆子般噼里啪啦,香槟的气泡在水晶杯中炸裂,贪婪和欲望的香气比劣质香水更浓烈。
闻昔一身黑色西装,银发随意地披散在肩头,随手捻起两枚筹码,漫不经心地抛向空中。
筹码旋转落下,发出清脆的撞击声。
最终落在代表“小”的区域。
没有五官只有一张空白面庞的荷官,将赢来的筹码推到闻昔面前。
闻昔只是淡淡一笑,那笑容却未达眼底,像蒙着一层薄霜,仿佛筹码和积分对他来说只是一堆无意义的数字。
那人独自一人坐在赌桌的角落,脸色苍白,眼神空洞,仿佛一具失去了灵魂的空壳。
他机械地用所剩无几的积分换着筹码,输多赢少,却丝毫不在意,整个人散发着一种颓丧绝望的气息。
闻昔端着一杯威士忌走过去,在男人身旁的空位坐下。
随手扔下一枚筹码。
“运气真差,”闻昔状似随意地开口,“看来今晚的幸运女神并不眷顾你。”
男人没有看他。
只是麻木地摇了摇头,继续将筹码推向赌桌。
“或许,你需要换个玩法,”闻昔笑了笑,笑容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危险,“比如,梭哈?”
男人似乎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对闻昔的话充耳不闻,仿佛根本就没有听到。
他的眼神空洞无光,直勾勾地盯着赌桌,机械地将手里越来越少的筹码推出去。
不出意外,又输了。
眼看着荷官将他的筹码推走。
输红了眼的他,手里的筹码越来越少,眼看着就要输个精光。
闻昔见状,轻笑一声。
将手中的威士忌一饮而尽,然后故意将杯底重重地磕在桌面上,发出一声清脆的响声。
这突如其来的声响,终于成功地将男人从自己的世界里拉了回来。
他厌恶地瞥了闻昔一眼,嘴唇微微颤动,似乎想开口说些什么,却又像是一块卡在喉咙里的石头,怎么也吐不出来,最终又将目光重新投向了赌桌。
闻昔也不恼。
只是饶有兴致地观察着男人。
像一只慵懒的猫,盯着即将到手的猎物。
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
赌场喧嚣的背景音反而衬托出这份静默的诡异。
闻昔用手指尖轻轻敲击着桌面。
一下,两下,三下……发出有节奏的敲击声。
“我赌你接下来的三局,都会输。”
男人猛地抬头,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惊疑。
闻昔捕捉到了这一闪而逝的情绪,嘴角的笑意更深了。
接下来的三局。
正如闻昔所言,男人输得一塌糊涂。
他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骨瘦如柴的手指紧紧攥着仅剩的最后一枚筹码,指关节泛白,像是要将它捏碎。
“啧啧,真是惨不忍睹。” 闻昔摇了摇头,语气里带着一丝戏谑和轻佻,仿佛在欣赏一出滑稽的戏剧,“要不要我帮你一把?”
男人终于开口了。
他的声音嘶哑而颤抖,像是许久都没有说过话一样,带着一丝明显的抗拒:“不用你假好心。”
他的语气中带着明显的抗拒和敌意。
闻昔不以为意的笑了笑,眼眸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光芒,身体微微前倾,凑近男人,压低了声音,吐息间带着淡淡的酒香,“我可不是假好心,”
他故意停顿了一下,然后才缓缓说道,“我只是好奇,你身上这股浓重的血腥味,是从哪里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