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的老百姓估计这辈子都没这么欢乐过,居然还有天上掉下来的钱,宋夫人气疯了,揪住一个百姓的衣领:“你刚才分明已经把生票卖给了我,凭什么又去投死票?”
百姓挣脱她的胡搅蛮缠:“你买的是‘生票’,管我把‘死票’卖给谁?”
所谓生死票,每个百姓手里都同时有一张生票和一张死票。
宋夫人脸色僵硬扭曲,她死也没料到这点,自己计算失误,以为买走生票就万无一失,可是没想到同一个百姓还能卖两次票。
老百姓没想到居然还能喜滋滋收两份钱,开心的才不管你生和死呢。
“真的是会玩。”吕嫣慢慢说道。
主要是她也没有想到这个漏洞,现在被人钻了空子,只能怪自己了。
谢胥说道:“郑九,马上吩咐衙门里的人也去买票,生票和死票全都买断。”
郑九头皮就是一麻:“指挥使,咱没钱啊……”
这金钱游戏,他们玩不起啊。
谢胥脸上有一丝尴尬:“也不至于一点都没有吧。”能买一点是一点。
“真的一点都没有。”
谢胥:“……”
吕嫣在他身边都没眼看了,曾经以为好歹算抱了个大腿,结果真是除了个衙门破宅子,毛都没有。
“京城最不缺的就是有钱人,比拼财力,我们没有胜算。”吕姑娘无力说道。
谢胥看向吕嫣,那一丝尴尬愈发深了:“那还有什么办法?”
吕嫣看着人潮熙熙攘攘,比之前甚至还更热闹了,这么多人,都被这生死票给调动起来了。
这种情况,即便是宋夫人再有钱,也不可能买断所有的票了。可惜她的美梦要泡汤了。
吕嫣说道:“按照道理,市面上的生票和死票,应该是持平的。”
有人买生票,也有人买死票,票数最后不应该差太多。
除非。
吕嫣有了一种不祥的预感。
她想起谢胥刚才说生票和死票都要一起买断。
他们不知道其他三市是什么情况,但是西市这里的榜单上,死票已经开始逆势上扬。
“指挥使,情况有点不好!”郑九冲回来了,脸色难看,“属下刚才在巷道里,发现了大量被销毁的生票!”
吕嫣的预感成了真。
三人赶到前方巷道,赫然见地上被撕毁成碎片的许多生票,破坏的程度绝对无法再还原。
“买死票的人顺带把生票也买走,再把生票全部销毁……”
这样下去,市面上死票的总量肯定会马上遥遥领先,而生票则无法再造。
“这背后到底是谁,竟如此狠觉?”郑九心有余悸。不留余地,让人害怕。
吕嫣看着一地的碎纸,没吱声,若说狠绝,谁又能比得过她的师父。亲手炮制这场生死游戏的师父,恐怕早就料到了这些人心肮脏。
谢胥盯着地上的碎纸,他这一路走来又是经历了什么,谁的心不是由白慢慢变黑。
吕嫣幽幽道:“这是一个让宋坚死的最好机会,还不用他们动手。”
平日里想让一个权倾朝野的尚书去死,无异于登天。如果真有仇人,怕是这辈子都觉得含恨报不了仇。但现在不一样了,可以合理的弄死宋坚,甚至都不用承担罪名。
光是想想就知道这是一场宋坚仇人们的狂欢。
不。并不是所有人都不用承担罪名。
吕嫣忽然看向身边的谢胥,她觉得心脏被捏住了。
“现在所有人都知道京畿衙门根本不禁止百姓投票……万一明日死票真的领先,需要为此付出代价的一定是京畿衙门。”
尚书不能白死,既然凶手抓不到,那必然要有人为此祭旗。
忽然人群中,听到了一声怪笑声。“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吕嫣,不过是跳梁小丑!”
吕嫣谢胥郑九三个人全都听到了,这声音阴毒刻骨,三人猛回头,似乎看到了一道身影瞬间像是灵鱼一样窜进了人群中。
但是一句怨毒的诅咒却也已经留下来了:“自作聪明的小丑,等着明日让京畿衙门和姓谢的跟你一起陪葬吧!”
京畿衙门和谢胥敢算计仙人,就该是这个下场!
郑九几乎一瞬间追了出去,可是人太多了,那身影又极为迅速诡异,最后还是只能眼睁睁跟丢了。
郑九自责:“都是属下学艺不精,连个人都追不到。”
但凡追到就算嫌疑人了。
吕嫣整个人一动不动僵站着,那句诅咒让她寒透了心。聆月的出现,代表着这场投票,都一直在师父的监视之下。
“所以,我到现在做的所有对策,都是师父已经想到的?”
甚至师父是乐见其成她把京畿衙门和谢胥拖下水。这仿佛在告诉她,无论如何她都翻不出他的手掌心。
吕嫣忽然眼前一花,身体就软倒下去。
她的弦绷得太紧了,一有刺激就断了。
“吕嫣!”谢胥双手紧紧把她拖住,却见吕嫣两颊泛青白,嘴唇死死咬在一起。
“坏了,要掰开吕姑娘的嘴!”
突然晕厥的人会出现下意识咬舌行为,如果旁边没有人,会极为危险。
谢胥不管不顾地掰开吕嫣的嘴,可吕嫣整个身子都在微微痉挛颤抖,嘴巴刚张开就又要闭合。
一口咬住了谢胥的手。
一瞬间血就出来了,郑九都看呆了,谢胥却一生都没吭,咬住他的手,就不会再咬舌了。
“最近的医馆在哪?”
郑九慌张地道:“前面两个转角就有,属下带您去!”
谢胥另一只手圈住吕嫣腰身,把她横抱起来,“快走!”
医馆的小郎中悠闲地在前台磕着瓜子,今儿这街上热闹,医馆没开张,但是他也用生死票换了二两银子。
干脆待会关门歇业得了,回家睡觉去。
可是医馆的门被熟悉的脚力踹开,谢胥抱着吕嫣冲进来:“有急症病人!”
小郎中看着谢胥血流成河,半截衣袖已经红了,瓜子不由从嘴里掉下来:“这位病人,你这……”病得有点重啊。
谢胥冷脸说道:“是这位姑娘需要医治。”
姑娘?哪有姑娘?小郎中看着易容的吕嫣,表情木住了。
但好在医者见多识广,当看到吕嫣那张惨青白的脸色,小郎中立刻抓过药箱:“先、先将她放置到榻上!”
吕嫣躺在榻上的时候还咬着谢胥的手,小郎中捏着三根银针扎进吕嫣的两腮穴位,吕嫣的痉挛才慢慢有所缓解,肌肉也松弛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