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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若竹斜靠在木桶边,白皙稚嫩的脸泛着潮红,她眉眼低垂,睫毛轻颤,满头青丝尽数垂落,末端斜插入水,一派肆意风流。

微闭的双眼却陡然张开,伴随着哗啦啦的水声,不过片刻间,宁静的美人入浴图被打破,夏若竹随意裹了件外袍,转入正房。

筑基丹还剩一粒。

夏若竹拿起玉盒,垂眸仔细打量。

淡黄色的丹药,表面有精美繁复的丹纹,静静躺在盒底。

夏若竹手指在紫檀桌案上无意识敲了敲。

她反复回想筑基过程细节,未发现自己过程中有何疏漏。

如何筑基,如何结丹,这些修真界基本常识,不止空间藏书中有描述,入千衍宫后,人手一本的“仙界修真大全”内亦有详细的描写。

和她了解的内容相差无几。

流程没问题,那便只剩……

夏若竹的目光再次投向静静躺在案几上的玉盒。

筑基丹——她除了知道是淡黄色,还真头次见。

筑基丹是高长老给的,林子禹师叔送过来,她轻易便吃了。

若丹药真有什么问题,她此刻只怕……夏若竹心中突然涌起一阵阵难言的后怕。

她是不是对林师叔过于信赖了!

夏若竹收拾一番,出了空间,方一打开屋门,就和外面一双温润宁静的眸子对上了。

“林师叔?”方才还在她思绪中揣度的人,突然出现在面前,夏若竹下意识后退两步:“您怎么来了?”

“来看看你。”

林子禹上下打量她几眼:“不错,筑基成功了,感觉怎么样?”

他这是知道她筑基成功,特意过来看的?

他怎么知道?

夏若竹心中惊疑不定,面色却丝毫未带出,再抬头柔顺娇俏:“挺好的!林师叔,您怎么知道我筑基了?”

林子禹指了指天:“天象。”

夏若竹恍然,她怎么忘了,筑基是有天象的,也不知道天象长什么样?她在空间中,丝毫没感知到!

“噢。”

“你虽年纪轻轻,便已成功筑基,以后的路还很长,切记戒骄戒躁,踏实稳重,一步步修炼为上。”

夏若竹低着头:“好。”

林子禹下意识里,把夏若竹当成一个孩子。告诫一句后,看她恭恭顺顺,心下熨帖。

但不知为何,他觉得今日的夏若竹和往日有些不同。

满头青丝,大约懒得打理,只松松散散地挽着,在脑后插了只木簪。

从他的视线,能看到她头顶上小巧精致的发旋。

“平日修炼中,有何不懂之处,可以来问我。”林子禹又道。

问他么。她筑基倒是遇到异象,但能问他吗?

夏若竹乖巧出声:“好。”

林子禹挑挑眉,忍不住出声:“你可是有心事?”

此话一出,夏若竹惊讶抬头,林子禹对上她不解的目光,心中微微懊恼。

他是不是问得太多了?

但她是他师姐的后辈,四舍五入便是他的后辈。

长辈关心晚辈,应该的!

林子禹理直气壮起来:“修炼之路要走得长远,心境便要纯粹。任何影响心境之事,都要妥善解决,以免日后发展成心魔。”

夏若竹浅笑摇头:“林师叔,我无事,您别担心。我方才在想如何赚取灵石的事,说起来,我还欠您好多灵石没还呢,您再宽限我一个月的时间。”

林子禹摆手:“我不缺灵石,那些就当师叔送你的,别放心上。”

“那怎么行。”夏若竹认真地道:“您莫瞧不起我,我会炼丹,可挣钱了!”

不让她还灵石便是瞧不起她,林子禹哭笑不得:“行。”

他转了话题:“你接下来有何打算?”

夏若竹想了想:“我准备去执事堂接接任务,出去历练一番。”

她来千衍宫这么久,一直在修炼修炼,从未出过千衍宫的山门。

是时候出去看看了。

“灵虚秘境两年后开启,你记得时日,到时候记得回来。”

夏若竹不由惊讶:“灵虚秘境?我不是已经筑基?”

林子禹很快理解她的意思,不由笑道:“灵虚秘境内不止有筑基丹所需灵植,还有各类不可多得的灵药稀世好物等等,秘境中的妖兽,等阶也不会太高,你若想历练一番,去那里,再合适不过。”

夏若竹懂了:“去灵虚秘境是不是有名额限制?”

“这个你不用担心。”

林子禹道:“此事由我负责,炼器峰自然能留你一个名额。”

夏若竹咬咬唇,她方才还打定主意,日后要和林师叔划清些界限,如今便要承他的情!

偏她还不舍得矫情拒绝,能去灵墟秘境,她自然求之不得啊!

日后只能多挣些灵石来还他了。

夏若竹心中轻叹,拱了拱手:“多谢林师叔。”

从院子出来,夏若竹先去了唐令容的居所。

唐令容打开门瞬间,眉毛便高高挑起。

门外站着的女修,竟然和她长得一模一样!

女修皱眉,恶声恶气:“你是谁?如何住在我院子里?不行,炼器峰的安防做得也太差了些,我要找慎戒堂投诉!”

说罢,便拿出身份令牌。

“夏道友,你搞什么鬼?”唐令容却不配合,嫌她幼稚。

对面的“唐令容”摇头:“什么夏道友,我叫唐令容,这是我的住所,你是何人,怎么鸠占鹊巢,还和我一模一样?!难不成,你是魔修?!”

最后一句,尖利高亢。

唐令容忍不住捂耳朵:“夏道友,别闹了!”

“唐令容”要闹:“你想占据我的身份?也不是不可以!说说,你和陈玄墨什么关系?”

唐令容:“……”

“你若不说,我便顶着你这张脸去找他~”

唐令容:“……”

“也没什么,我和他不熟,那男人小气唧唧!”

夏若竹一听便有故事,脸一阵变化,换了回来:“说来听听!”

唐令容伸手:“十壶酒。”

听些八卦舍弃点酒,算什么事?夏若竹爽快摆出二十壶:“快说,我喜欢听虐恋情深!”

唐令容忍不住噗嗤笑出声来:“什么乱七八糟!”

两人的故事说起来并不复杂。

唐令容和陈玄墨初进炼器峰外门时,两人选了同一个院子。

唐令容方炼得幻言,觉得新奇好玩,整日幻化成一个男修。

年龄相仿,修为相当的两个人,极聊得来。两人同进同出,一同对练,一同饮酒。

直到有一天,两人在院子中切磋,唐令容落败,后退中不小心绊着一块石头,陈玄墨伸手去扶,忙乱中一把抓住了她胸前的柔软。

“你说我都不在意,他那么在意做什么?”

唐令容说起往事,忿忿不平:“我也不是故意瞒他,本来计划好了,突然现出真容,吓他一吓的。那天事出突然,我也有些懵……”

“从那之后,他再见我,就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能离多远有多远,仿佛我是洪水猛兽!你说这男人是不是小气!”

夏若竹听得咋舌:“嗯!小气!”

“难道我是女修,就不能当朋友了嘛?”

夏若竹抱住她的胳膊:“没关系,咱不稀罕他!我与你当朋友!”

进炼器峰这么久,夏若竹没见过几个女修。

虽然有姜为昆,吴刚,方言这些朋友,但夏若竹私心还是觉得,和女修一起相处,她更轻松惬意些,也容易有共同话题。

两人笑闹一阵,夏若竹拿出幻言,递给唐令容:“借了许久,还给你。”

唐令容却没有接,架起胳膊撑着头看她:“有这个,做坏事是不是信手拈来?”

夏若竹:“……我没干坏事!”

唐令容一脸我不信:“不用还,我重新炼制了一件。”

说完,她脑袋一晃,便成了夏若竹。

夏若竹迅速收回手:“那我就不客气了!”

“别急,我有条件的!”唐令容睨了她一眼:“酒再给我来一百壶!”

离开唐令容院子时,夏若竹嘴角含笑。

唐令容和昌宁郡主性格相似,随便绊几句嘴,或说笑两句,能让她回想起之前在凡人界时的悠闲时光。

也不知昌宁郡主和夏笙,如今人在何处!

夏若竹喟叹几声后,去往执事堂。

内门的执事堂和外门执事堂相比,要大许多,但非炼器峰独有,而是五峰共用。

宽敞的大堂内,不同门派服饰的修士三三两两聚在一起,或高谈阔论,或窃窃私语。

见她进来,不少人的目光投射过来,若有似无打量。

夏若竹没有理会,径直朝任务榜走过去。

刚在榜前站定,便有一名蓝袍修士上前,自我介绍:“这位道友,我叫汪威。我们接了去石踪林击杀紫瞳云翼虎的任务,目前还差一个人,不知道友有没有兴趣一起?”

不待她接话,又有一名红袍男修上前,不赞成地看着他:“汪威,你别胡乱拉人,她才筑基初期,能顶什么事?”

夏若竹上下打量两人,唔,看不出修为,想必比她高。

汪威讪讪看夏若竹一眼,悄悄拉红袍修士:“你说话收着些。”

“怕什么?”红袍修士眼一斜,挑衅地睨着夏若竹,鼻孔朝天:“我最烦女修,又没本事,关键时刻还老拖后腿!”

夏若竹无语地翻了个白眼。

汪威急了:“哎,你小点声!”

红袍却没完:“你看看她那模样,胸大无脑,一看就是个只会攀附男人的废物。”

夏若竹:我请问呢!

这人莫不是厌女!

“有些男修,有没有本事不知道,门缝里瞧人倒一流!”

红袍修士眼一瞪,似乎没想到夏若竹会出言反击:“你它娘找死,你骂谁?”

“谁接话便骂谁。”

“你有胆再说一句试试?”

“哎哎,别吵啊二位,小事小事,都消消气!”汪威没想到夏若竹看起来脸嫩柔弱,说话却这么刚,忙插在二人中间拦住。

夏若竹又不爱吵架,有人递台阶便顺着下,淡淡收回视线,转过身去,继续看任务榜上的任务。

红袍修士却涨红了脸,一把将汪威扒拉开,疾步走到夏若竹面前:“你给我等着,有种待会别走!”

夏若竹淡淡点头:“行。”

恶狠狠的威胁如同打在棉花上,红袍修士一噎,甩袖冷哼离开,走到大堂内的几个修士旁,不知说了什么,几人对着夏若竹指指点点。

汪威站在原处,忍不住苦笑,击杀紫瞳云翼虎的任务原本是他接的。

紫瞳云翼虎是三级妖兽,凭借他筑基后期的能力,肯定击杀不了,只能拉人一起。

红袍修士和其他围在一起的几人,都是他拉的人,如今只差一个。

任务还没接到手,便闹出不愉快,若一会两人在执事堂外打起来了,他管还是不管?

若不管,被执事堂抓住了,他这个组织者也会受牵连吧!

真是麻烦!

汪威不由给夏若竹传音:“这位道友,你修为比齐斌弱,待会我掩护你,你先走?”

夏若竹诧异转头,又若无其事收回视线:“好。”

估计她说完那些话,也是后悔的吧!汪威松一口气,还好这不是个一根筋的。

执事大厅又进来一个修士,汪威眼睛一亮,迎了上去。

夏若竹挑挑拣拣半天,选了个收割郝黄精的任务。

郝黄精是一种炼器材料,硬度高,柔韧性强,常常和玄铁一起,融入到飞剑的锻造中。

郝黄精投入比例越高,飞剑等级也越强。

夏若竹向执事弟子仔细打听清楚郝黄精的习性特点和收割要诀后,便将任务划入令牌中。

收起令牌,夏若竹转身,一眼瞧见汪威拉着红袍修士说话,见她看过来,一个劲地打眼色。

夏若竹点点头,走出执事堂,神识在令牌中轻点,不出片刻,人便出现在了千衍宫宫门口。

齐斌跟汪威说了几句话,转头一看,方才的柜台边已经不见人影,不由大怒:“人呢?”

急忙冲到执事堂外去看,哪里还能看到方才那个白衣女修的身影?

“都怪你同我说话!”齐斌骂骂咧咧回来,不由责怪汪威:“那女修那么猖狂,合该被老子教训一顿!”

汪威默了默:“消消气,任务要紧。”

“去他娘的!”齐斌手一扬,执事堂外围的一颗巨石四分五裂:“老子要是再见到她,要抽她的筋剥她的皮,还要把她骑老子身下,哭爹喊娘!”

汪威:“……”

他有点后悔叫这个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