拱形房间内,一排排瓶瓶罐罐放在柜子上,几个轻巧的活动小桌上摆放着一些绷带和手术工具。室中央摆着一张大铁床,室内被魔法光芒照得如同白昼,光线柔和,一切都显得十分和谐。
唯一不和谐的就是铁床上的那个女孩,她手臂和四肢都被皮带固定在床板上,她砰砰地敲着床板,死死地看着妖精:“什么保险,什么援助,全都是假的!”
外面那两个妖精的话她全都听在了耳朵里。
她身边有一只妖精正在给阿格莱亚青肿的眼睛上贴『药』膏,但她是如此愤怒,以至于妖精根本没办法给她青肿的眼睛涂『药』。
贴『药』膏的妖精放下瓶子,耸耸肩:“谁让你们这些家伙把钱从古灵阁里面拿走呢?那可是我们的金子。”
“你们的金子?要不要脸,那明明是巫师存进去的金子!”
“存进银行的钱就是你的钱?谁告诉你这个道理的,小姑娘?”妖精嗤笑道,“只要我们稍微通货膨胀一下,你的钱就不是你的钱了。别告诉我这麻瓜都懂得道理,你还不懂。”
“你!”
阿格莱亚一口气没喘过来,她脑门青筋暴起:“你们是不是巴不得巫师死光了才好,死光了他们存在古灵阁的资金都成了死账。你们想怎么数就怎么数。”
“死光?死光了哪里好。死光了谁来创造财富,嗯?年轻。我们妖精可不会光着脚去轮船上做生意。”
妖精微笑地抬起一根手指:“巫师还是要有的,不管谁来管事,你们总归要钱,有钱才能生人,人再创造财富,一波一波的割下去才是王道,这些你家里人没有教你么?”
阿格莱亚气得一佛升天,二佛出世,咆哮道:“你不怕我把这些事捅出去么?”
“捅出去?”妖精一拍脑袋,“哎呀不好意思我忘了。”
它抬起一根细长的手指,对准阿格莱亚的脑袋:“一忘皆”
咚,一声闷响打断了妖精的施法。
它立刻警觉得看向门外,想起了什么,好像自从一分钟之前,外面站岗放哨的两个同伴便一直没有开口说话了。
它收回了手指,侧头盯着外面片刻后,随即缓缓地转向门口。
“威利?卡塔?”
它呼唤着两个同伴的名字,却没人回答。走到房间门口一看,它脸『色』一变,自己的两个同伴不知何时软绵绵地昏『迷』在了地上,各自头上都顶着一个大包,看起来有人让它们的脑袋互撞了一次。
妖精顿感不妙,它猛一转头。却惊悚地发现,那个女孩的床边不知何时多了一个人,那个本来就它们关在笼子里,打算拿去喂龙的灰头发的少年蹲在床边,微微一笑,解开了被绑在床上女孩手腕上的皮带。
“你!”
它一声尖叫,抬起手臂。
可那个被解开皮带的女孩抄起床头柜上的一把暖壶,砰咚一声砸在了它的头上,把妖精没喊出来的话砸了回去。
随即她跳了起来,猛虎下山一样扑倒了妖精,一拳一拳地砸在它的头上。
一边打一边骂:
“吸血鬼!”
“蛆虫,该死!”
“把我的『药』还回来!”
她是如此地愤怒,以至于没几下,妖精长长的鼻子就歪成了两断,晕倒在地。
霍法赶忙拖住了暴怒的阿格莱亚,捂住了对方的嘴巴。他可以理解对方。绕了这么一大圈,一无所获不说,还被这些妖精骗得底裤都不剩,这种打击,不是一般人可以承受的,只是现在泄愤太不理智了。
“走吧,再不走,等这里的妖精都反应过来,我们就走不掉了。”
阿格莱亚剧烈地挣扎开来:“放手!”
“冷静点”
“你有资格说我?”阿格莱亚不依不饶地挣扎,眼眶都红了,“我哪儿也不去,我要把我的『药』弄回来。”
霍法把她按在了墙壁上:“你疯了,我们好不容易逃出来。你还想引火烧身么?”
啪!
她把手掌按在霍法手臂上:“我不甘心!”
“等回了伦敦,把这里的事情上报给魔法部,这么多妖精不是我们能对付的。”霍法晃了晃她的肩膀,“你是那种家族的人,这点道理都不懂么?让你妈来处理吧,已经够了,回家去吧。”
两人互瞪了一会儿,女孩和泄气的皮球一样,她身体软了下来,靠在了墙上,捂住了自己的脸,脑袋上的兔耳朵耷拉在脸上。
“我到底在干些什么啊”她自言自语。
霍法松开了手臂,站在一旁静静地等待着。
等了大概有三十秒,阿格莱亚终于承认了这令人无奈的现实,她搓了搓脸,长叹一口气,神『色』黯然地点点头。
霍法松了口气,好歹自己的同伴没有上头。
他拉起对方的胳膊,准备带她离开,可这时,他有种芒刺再背的感觉。一抬头,只见一道狭长的黑影迅速地爬行消失在了头顶。
阿格莱亚顺着霍法的眼睛看过去,什么都没有看到。
“你在看什么?”
“没什么。”霍法低下头,眯起眼睛,“走。”
由于决定要回去,阿格莱亚的心情很快转晴,她一边和同伴在黑暗的甬道内穿行,一边嘟囔道:“下手真黑,都被你打成猪头了”
霍法:“你家开医院的,这点小伤算什么?”
“说得轻巧,这兔耳朵怎么办啊?”
“回去割了吧。”霍法随口说道。
“割,我先割了你的舌头!”
阿格莱亚不高兴地撞了霍法一下,说道:“下次再和你出门我就是狗。”
离开山洞的一路比想象中的要容易不少,可一路上,那些妖精仿佛就像销声匿迹了一样,全然不见踪影。
时间是日落前一个小时,空气宁谧而清凉。
两人走到洞口位置时,看见两只高达六米的山怪站在洞口,东张西望。
由于怕被妖精发现,霍法带着阿格莱亚进入阴影,但从山怪旁边溜走后,霍法却发现,那两个本该骑在山怪肩膀上的妖精却消失了。被蒙着眼睛的两只山怪什么都看不见,木头一样呆在原地,甚至他幽灵漫步的状态消失,那两个山怪也没有丝毫反应。
走过那傻傻呆立的山怪,霍法看见面前空『荡』『荡』的吊桥。此前那些来往的巫师全都不见了。
卖保险的,推销『药』品的,接待工作的,贩卖食物的,都不见了。
阿格莱亚站在霍法身边,纳闷地看着周围:“那些人呢?”
霍法摇头:“不知道。”
他看了看天,此刻的海尔茨堡呈现出一种极为怪异的氛围,厚厚重重的云雾盘踞在天空,夕阳只能乘一点点空隙,迸『射』一条条绛『色』霞彩,宛如沉沉大海中的游鱼,偶然翻滚着金『色』的鳞光。那光芒照『射』在石壁表面,显现出一种铁锈斑斑的『色』泽。
“怎么我们进一次山洞,出来世界就变样了啊。”
阿格莱亚一边说话,一边走上了吊桥。两人咯吱咯吱地踩着木头往前走,四面那些货箱还是老样子,堆得和小山一样摇摇晃晃,唯独人不见了。
走上一处营帐附近的时候,霍法看见了山壁多出来了一些『乱』七八糟的划痕,好像被锋利的爪子挠过。
这是他进妖精山洞前不曾看到的东西。
他『摸』了『摸』墙壁,一言不发。
情况太过诡异,他甚至都没有心思再去关注系统的探索奖励,一心只想快点离开这里,早点结束自己这趟堪称诡异的旅途。
阿格莱亚突然捅了他一下。
霍法:“怎么?”
阿格莱亚平伸着手指,指着前方一处营帐入口。
顺着她手指低头一看,竟是那个古灵阁的老妖精拉尔法。只见它十字摊开,平躺于地,身边摆着一根拐杖,似乎是仓惶逃蹿的时候摔倒了。
这一幕让霍法始料未及,他和阿格莱亚对视了一眼,蹲了下来。伸手探了探。
对方还有鼻息,只是非常不稳。它苍老的脸上眼珠翻着,脖子肿得和甲状腺一样。不仅如此,妖精皱巴巴的脸上还有一个个绿『色』的痘痘,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冒出来。
一个痘痘撑大后突然爆开,腥臭绿水飞溅。霍法吓了一跳,赶紧捂住鼻子后退好几步,恶心反胃。
“这是什么情况?“霍法惊疑地问阿格莱亚。
“这是,蛋白眼之毒。”阿格莱亚声音凝重。
“蛋白眼之毒?”
“蛋白眼是澳洲的一种龙,这种龙会在杀死猎物之前,用毒牙让猎物麻醉沉睡。中了这种龙毒的人身上会长出绿『色』的痘痘,这也是龙痘疮的来源之一。”
“龙毒?澳洲?这里不是威尔士么?”
霍法赶紧掀开营帐的帘子,来到了海尔茨堡的『露』天场所,随即他瞪大眼睛,倒吸一口凉气。
地上一个个倒下的妖精和巫师,所有人全都昏倒在地,脸上带着绿『色』的疮痘,脖子高高肿起。空气中遍布着令人压抑的寂静。
一丝微风吹过,卷起一张被踩烂的废传单,贴在了霍法脸上。
他撕走脸上的废纸,感觉有人在看着自己。
猛一转身,只看见自己的右侧十米不到的地方有一个大铁皮箱,那箱子上坐着一个男人,他有着黑『色』的眼睛,容貌普通,穿着毫无特点的灰『色』长跑。他左手拿着一个晃『荡』的乌鸦面具。正是此前看到的那个骑龙的男人。
他的姿势是如此地放松,又如此地慵懒。几乎和一个洗完澡坐在沙发上居家男人一样,但偏偏这满地晕倒的妖精和巫师又是如此的刺眼。
“嘿。”男人友好地对他打了声招呼,
霍法几乎下意识地就想要进入幽灵漫步,可当他伸手去拉阿格莱亚的时候,却发现一道无形的结界将自己和同伴隔开。
女孩在外面焦急地拍击结界,开合嘴巴,却不能发出一丝声音。
“你做了什么?”霍法抬头问道。
男人摆了摆手,说道:“别慌,我没恶意,我只是想问一件事。”
“什么?”
“是这样的,我在找一头龙,一头世界上最强的龙,你见过它么?”男人微笑地问。
霍法瞪大眼睛:“你在说什么?”
见他这个表情,男人『露』出遗憾的神『色』:“没见过么,这样啊真奇怪,我明明感觉它就在附近。”
说完,他站了起来,抬手一抛,一根银灰『色』的魔杖从他的手里抛出,落在在了霍法手上,他低头一看,正是阿格莱亚丢失的魔杖。
他愕然地看着对方,那个男人将右手的乌鸦面具戴在了自己的脸上,歪着脑袋说:
“哦,还有,格林德沃先生让我给你带句话。他说想和你玩一个游戏。”
霍法悚然一惊,话都说不出来。
“他说,如果一个月之内,你不去德国找他的话,他就让霍格沃茨变成今天的海尔茨堡。”
话音刚落,他一脚踩在铁皮箱子上,箱子上层层叠叠的锁链应声而断,随即,空间扭曲,他噼啪一声幻影移形消失在了空气之中。
他刚一离开,隔开他和阿格莱亚的结界化为虚无,阿格莱亚冲了进来,一把抓住霍法的胳膊,惊恐道:“那是谁,发生了什么?”
霍法没有说话,他还在因为刚刚那句话而发愣。
阿格莱亚看了眼面前那个被打开的巨大铁皮箱,一股极度危险的感觉涌上心头。没有丝毫犹豫,她拽起霍法的手臂。几个跨步,飞快地窜进了层层叠叠货箱堆出来的小巷之中。
“吼!”
刚消失不到两秒,身后便传来一声刺耳的咆哮。空气中温度瞬间拔高了十度!霍法肺部和呼吸道传来一股灼热的刺痛。他终于不再分神,猛然将阿格莱亚扑倒在地。
“吼!!”
又是一声愤怒刺耳的利吼,他听见了铁皮被撕裂时发出的刺耳噪音。
周边摇摇欲坠的货箱轰然倒塌,在夕阳的余晖下卷起漫天烟尘。倒地的两人灰头土脸地爬起来,忙不择路的往秘境高处跑出,没跑多远,头顶便传来了双翼拍击之音,那生物便追了上来,重重地停留在了离他们十米多高的建筑高处。
他们不敢动,蜷缩膝盖,躲在两个废弃铁箱的中间,大气都不敢出。
那股暴『乱』的元素力量让周围的空气仿佛都在沸腾,灼热的气息几乎让他肺部起泡。
他微微侧头看了看自己魔力手表,只有01不到的魔力,魔力水晶里的力量已经近乎枯竭。自己最近消耗了太多魔力,不能再无限制的使用幽灵漫步了。
两人一龙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之中,唯一打破此刻寂静的,仅是节奏轻缓如鼓点的心跳,以及头顶炽烈的呼吸声。
它在爬动。
山顶的石板和砖瓦有一大片已成排坍塌,时隐时现的斜阳透过屋顶缝隙和缺口『射』进来。
木屑碎石掉落间,霍法把魔杖塞回了阿格莱亚的手中,指着远处,比划了一下。
阿格莱亚点点头,随后,一道复制幻象从她身上分裂出来,朝另一边跑去。
头顶摇摇欲坠的建筑上的火龙看了几眼,发现了那个逃跑的幻象,于是它转头朝另一个方向喷出高热的蓝『色』火焰。
随即跳下高处的箱子,呼扇着翅膀冲向了幻象消失的地方。
“那是什么?”霍法问。
“火球龙,温度最高的火龙种,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火球霍法愕然无比,那不是中国的火龙么?他一点都没有感到兴奋,反而惊恐。
如果自己面对的是一头火球,而地面上的这些人又是被蛋白眼毒晕,这便说明,这里还有第二头龙。
甚至,像那天晚上一样,可能有三只,四只,五只甚至更多该死,那个男人想把这里的人屠戮殆尽么?
阿格莱亚推了一下霍法:“我们怎么办?”
霍法定了定神,看了眼秘境的高处,那里有着橘红『色』的天空,是这里唯一的出口。
“我带你飞出去。”
霍法低声说道:“但我现在魔力不够,你能帮我弄点恢复『药』剂过来么。”
“我去哪儿给你弄?”
阿格莱亚压低声音惊呼:“你以为这里是魔『药』课堂么?”
霍法呼出一口气,缓缓说道:“这里应该会有,我刚来这里时,有个卖保险的对我说买保险送魔『药』。”
“可那只龙”
“嘘。”
霍法按住她的嘴巴,坐在货箱后回头看了一眼,看到远处一只布满烙铁般细密鳞片的利爪从箱子中缓缓伸了出来,那爪子有一个成年人上半身那么大,锋利且灼热,散发的温度使空气扭曲。
他收回脑袋,深吸一口气:“我去吸引火球注意力,你去弄魔力『药』剂,好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