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6章 你担心他
坤宁宫。
皇后冯清瑶从万寿宫回来后就病倒了，一直在宫中养病，又因怀着身子，太医只敢给她开些温和的汤药养身子。
朱载坤这日忙完才得空来看她，眼瞧着几日不见，她较之先前更为憔悴，心疼不已。
当下召来太医问过病情，又让来福从内库寻出诸多珍稀珠宝首饰送到坤宁宫，望她能早日养好身子。
冯清瑶深知自己并非只是身子上的劳累所致，而是心病。
她与皇上本是少年夫妻，一向和睦，从未生过龃龉，这次皇帝谋事却连她一并瞒了，不肯透露半分，显然是未将她当做自己人。
每每思及此，她都伤心不已，怀念过往闺阁之事，思及闺中密友裴文君红颜薄命，免不得思己及人，郁郁寡欢。
身边嬷嬷见她这般，也跟着着急，如今宫中太后已逝，这后宫之中最尊贵的人自然就是皇后。
可瞧着皇后非但半点没有喜悦的样子，隐隐还有些寡欲之相，私底下偷偷让人给冯阁老传话，将皇后的现状说与他。
冯阁老这些日子忙着清扫太后往日留下的势力，在朝堂之上威望更盛。
人逢喜事精神爽，虽因着太后丧期，不能表露于明面，却也怡然自得，暗自开怀。
唯一让他介怀的就是老对头谢阁老，他本想着借这次太后倒台的事将他扳倒，不成想这老小子早暗地里对皇帝投诚。
谢阁老先前借着娴妃裴嫣然对皇帝做下的事，表面上是得了太后的吩咐，背地里实则是皇帝授意他故意为之。
才因此让太后一时大意着了道，皇帝又借着温雅柔趁机对太后下手。
皇帝起初也只是想让太后身子弱一些，免得她暗地里对朝堂上的事指手画脚，不曾想温雅柔是个疯的，竟然敢直接将太后置之死地。
这些都是冯阁老通过布在宫中的眼线打探得知，他自是不敢让皇帝知晓他知道此事。
他为人一向谨慎有加，走一步看三步，当年肯二话不说就将冯清瑶嫁给二皇子，也是瞧出老皇帝有改立太子之意。
如今苦尽甘来，冯清瑶这处却出了病，他怎能不急。
当下上书一封，陈情皇帝入宫探望皇后，皇帝自然应允。
冯阁老去到坤宁宫，才一入殿，就闻到一股汤药的苦味。
皇后身边服侍的嬷嬷上前告罪，言道皇后身子不适，起不得身，让冯阁老随她去到寝殿一见。
若是在自家，这也并无不妥，现下是在宫中，冯阁老迟疑一瞬，方才跟着那嬷嬷去到皇后寝殿。
冯清瑶才喝下一碗汤药，口中含着蜜饯，苦味才稍稍被压下去。
冯阁老入殿行礼问安，两人之间隔着一架屏风。
透着屏风上的薄纱，冯阁老隐隐瞧见屏风后的人倚靠在床榻上。
“父亲来啦，赐座。”冯清瑶虚弱开口。
冯阁老闻得声音，忍不住老泪纵横，“皇后娘娘操劳后宫之事，需得珍重保养好自身才是呀！”
听得他这般模样，冯清瑶鼻尖泛酸，不由得落下泪来。
父女两人隔着屏风相顾泪两行。
直到冯清瑶哭得鼻子都被帕子擦红了，身边嬷嬷小声劝慰：“皇后娘娘，冯大人好不容易来一趟后宫，您该说些开怀的事免得让他忧心才是。”
冯阁老入宫前想好的一番劝慰皇后的话，全都随着眼泪流了出去。
“皇后娘娘不必忧心，您说什么老臣都听得，若是您不愿意呆在宫里......”
他话音未落就被冯清瑶打断了，“父亲。”
她生怕他再说出些什么惹得皇帝不喜的话，这宫里虽说都是她一手调教出来的人，免不得隔墙有耳。
冯阁老也知晓适才说出的话不合规矩，既然嫁进了宫中，自然就要以皇帝的意思为准，不曾听闻妃嫔自己出宫散心的先例。
他换了话头：“如今皇后娘娘身子越发重了，还是要当心些才是，万不可过度忧心，免得让皇上担忧。”
适才哭了一场，冯清瑶也觉得心头不快散了些，“父亲安心，女儿醒得。”
随后父女二人又闲谈起昔年她还在冯府闺阁时的事，相谈甚欢，见她心情好些，冯阁老才告退出宫。
从后宫出来往外走的功夫，正遇上从宫门走来的谢阁老。
只见他身子虽然瘦削年迈，脊背却依旧挺的笔直，颇有几分文人风骨的做派。
冯阁老暗自轻嗤一声，上前拱手与他见礼，“谢阁老，可安好？”
“好的很哪，冯阁老今日这是怎么了？眼圈这么红，难道是被皇上说的哭了鼻子。”谢阁老瞧着他这般模样，忍不住揶揄他。
“自是比不上谢阁老一番好筹谋，左右逢源，实乃是一株上好的墙头草。”
“你!”谢阁老自然听出他话里的意思是在骂他先前为皇帝欺瞒太后一事。
他面上的怒意转瞬即逝，拱手右前方道：“身为臣子，自是该为皇上分忧才是。”说完他甩袖而去。
冯阁老转头看向他的背影，不屑出声：“三姓家奴，别到时候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说完轻啐一声，也扬长而去。
.........
万寿宫。
听得小太监回禀完今日在坤宁宫中皇后与冯阁老见面的场景。
朱载坤挥手让小太监退下。
“你怎么看？”
来福抬头看向皇帝，正对上他探寻的眼神。
“皇后这些日子本就怀有身孕，还忧心于您的身子，吃睡不好，忧思伤身，今日能得冯阁老开解一番，想来病情能好的快些。”
来福斟酌着用词，小心回道。
朱载坤看向他的目光中多了些晦暗不明的神色：“你担心她？”
“奴才不敢。”来福连忙跪地请罪。
朱载坤思及前些日子他在床上装病时，寝殿中除了躺着的他就只有来福与皇后独处。
他只觉一直压抑隐忍着躁动的某处又有蠢蠢欲动之势，“到朕身边来。”
来福低着头小心膝行上前。
朱载坤将他下巴抬起，拇指在他唇间轻轻摩挲。
来福身子微微抖动，紧闭着双眼，不敢睁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