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事的没事的,他在家天天这么哭。”
在给自己擦眼泪的解傒斯一顿,接着像小猫一样发出很轻的一声抽噎。
啊……好丢人。
梵西悄悄转移自己过于直白的目光。
不想让他直接羞愤而死。
又被自己善良到了的梵西默默嘬了一口手里的热饮。
某只小猫的目光却还是不服输,开始阴沉沉地看向梵西摸着曼尼的手。
梵西问起系统:“他这样子不会是想剁了我的手吧……”
系统沉吟,仔细分析后点了点头:“有可能。”
“真是一个喜欢哭泣的人啊……做饭的时候也会哭吗?”
系统:“……”
自知失言的梵西毫愧疚之意地说:“抱歉,把心里想说的说了出来。”
解傒斯还在一边哭得抽搐,梵西趁乱多薅了几把曼尼的脑袋,曼尼也配合,一直往她手掌心拱。
赶紧摸,看解傒斯这个眼神,再不摸就没得摸了!
曼尼见解傒斯越来越不对劲,终于回到解傒斯身边安抚解傒斯的情绪,解傒斯紧接着哭得更急。
“摸摸……我啊……”
不要只摸小狗。
曼尼只是小狗,不知道为什么解傒斯会提出这样的要求。
它摸摸他吗?
他的声音混着含糊的哭音,温妍和梵西都没能听懂他在说什么,但是举起前爪试着摸他的曼尼听懂了。
因为没有人理解而更伤心的解傒斯不停抚摸刚刚梵西抚摸过的曼尼的头顶。
梵西指了指他,眼睛却看着温妍:“阿姨,他这是怎么了?”
温妍叹了口气。
“没事的,每年来英国都会这样,可能是今年来太久了。”
所以今年病情加重了。
但是温妍没和梵西说这些,不想无端端让梵西担心这些。
这两个小孩说是认识吧,又好像闹了矛盾。
那梵西就没有必要为了他分担那么多的情绪。
梵西正在以一种纠结的目光扫视那边的解傒斯,一直没说话。
温妍和她继续说起来英国之后的事。
梵西一边搅拌杯子里的热饮一边听,看向温妍的眼神逐渐入了迷,逐渐忘了身边还有一个解傒斯。
梵西身上不是有多大的魅力,但是她每次认认真真听人说话时展露出的神情就很招人喜欢。
那是一种温和又谦逊认真的神情,借着这个,轻易窥见她做人的品格。
以至于温妍和她讲了很久的话,这才准备去一趟洗手间。
梵西目送她离开,视线收回时经过依旧阴郁的解傒斯,顿了顿。
她尴尬地笑了笑。
不打算和他说话。
根据她的直觉,她这次见到的解傒斯不太好相处。
她多看他一眼感觉就能被他撕碎。
小猫不修爪子,抓人也挺疼。
她低头摆弄着自己的手机,在没有人来新消息的页面上反复滑动。
“砰”地一声,很巧妙地击碎了现场过于安静的氛围。
桌上的杯子不知道为什么倾倒,浓醇的咖啡液体在桌子上流得到处都是,梵西起身,赶紧把杯子扶正。
太烫了。
梵西下意识搓了搓手指。
她又急匆匆把呆坐在轮椅上的解傒斯移开,避免四处流淌的咖啡液烫到他。
她刚想摇铃喊侍者,腰身一紧,解傒斯在她身后抱住了她。
梵西的话音堵在嗓子眼里,不上不下。
她呆住,连带着系统也愣住。
这是什么走向?
“宿主,你到底在我不在的时候对他做了什么?!”
感觉这个小孩很不对劲啊喂!
“……可能就是什么都没做吧。”
梵西苦着脸。
解傒斯紧紧抱着她,轻轻抽搐着。
“不要不理我。”
“不要丢下我,你不能总这样……你不能总这样……”
他连话都说不好,只是紧抱着她。
他知道他很糟糕,但是他不求她身边只有他。
她可以去找别人,可以喜欢别人多过喜欢他,甚至可以不那么喜欢他,但至少——
至少不要丢弃他。
梵西默默拨开他的手。
解傒斯的手背上是浮起的青色筋络,似乎他已经花了极大的力气,但又架不住她轻轻剥离他的动作。
梵西的指腹在他手腕轻轻摩挲着,似是安抚,不过安抚很快结束——她摸到横亘在上面的疤痕。
“小四喜……我或许还能这样叫你,”梵西顿了顿,见他没有反驳,这才接着往下说,“我知道我有什么对不起你。”
“对你造成的伤害我很抱歉,但是我必须得说,我没有故意不联系你。”
她一直都知道他在在意什么,但是她不是一个上赶着的人,一旦有了什么误会,一旦受人冷眼就很难让她再有解释的热情。
她不擅长修复一段破碎的关系。
一段破碎的关系在她眼里看来就像是在底部破裂的杯子,你反复修补它,尝试着用过去的回忆填补那道裂痕,挽留,可是你越往杯子里面塞重要的回忆,杯子裂得就越快。
最后闹到连最美好的回忆也毁掉。
她的情感会说要去珍惜这段来之不易的关系,告诉她要去做努力,但是理智会为了避免自己受伤害,在杯子裂开的时候就跑到十万里外。
梵西斟酌着用语。
“你好像很介意我不联系你。”
解傒斯紧抓着她的衣服料子,稍稍哽咽又吞下腹中。
“因为……你……不要我。”
他自己容易遭人厌烦,总被厌弃,他也很懂事地尽量不和人接触了,但是是她先说要和他当朋友的,是她说要和他一起的,是她做了承诺却又没有做到……
“我没有不要你。”
梵西挠挠自己的后脑勺——怎么回事,怎么脑子痒痒的。
有点隐隐的不对劲——他爹的什么时候她可以有立场可以把他要了?
“你有……你不理我,不联系我了,你……消失了。”
梵西吐了几口气,这才说:“我没有故意不理你,事实上,和你断联,是因为我那段时间被人绑架,出了车祸,手机什么的全都摔坏了,联系方式也都换新的了。”
甚至连身份都换了一个新的,但这个事情说起来有点复杂,她也懒得牵扯出来。
在抽抽噎噎的解傒斯一愣,呜哇呜哇地哭得更厉害了。
跟个小开水壶似的。
梵西真想掀开他的脑壳子把他里面的水倒出来喝了。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他不知道她出了事,他还那么跟她说话,她肯定会不开心。
她肯定很讨厌他了。
“算了算了,我被绑架又不是你的错,而且我也没出什么事,”梵西上下扫了他一眼,“你别把眼泪抹我衣服上就行。”
解傒斯一边哭一边缩回手,手背不停地蹭脸上的眼泪。
还是跟个小猫一样,嗷嗷地哭。
梵西的指腹轻轻地擦掉他脸上的泪珠。
……紧接着抹到他自己的衣服上。
人生就是很不公平啊,长成这样的男人在自己怀里哭泣,她只会爽。
诶,等等。
“你多大。”
“十八。”
“……”
梵西不确定他是不是真的听懂了自己的问题。
“你说的是年龄吧?”
系统发出尖锐爆鸣:“叉出去啊叉出去啊!”
解傒斯又抹一把眼泪,这回迟疑的时间更长了,但好歹最后做了回答:“都是。”
梵西舒了口气。
太好了,是成年人,抱着他罪恶感少了很多。
但是可以爽得心安理得。
而且他实在是长得好看,以至于她在他不停地掉眼泪的时候,诸多情绪融汇到最后,她只舍得轻轻皱起眉头说:
“你的痛苦,我都想为你解决。”
系统看不过眼了:“要不你在嘴边叼根事后烟吧,这样显得说的话不可靠一点。”
这小孩也是,怎么梵西说什么就信什么。
万一她是在骗他的呢。
唉,长点心吧。
被她骗得像狗的人,它见得多了。
这种只有它一个统知道的事情让它感到丝丝寂寞,系统黯然神伤,在意识海里默默抽起了赛博香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