梵西原计划是要比陈淮西提前回去的。
梵西离开的前一天晚上,陈淮西就做了噩梦,一晚上没睡好,第二天一大早就起来,恰好看见梵西在收拾东西。
梵西收拾东西的时候,陈淮西在她身边坐下,撑着下巴看着她。
“不是晚上的飞机吗,怎么一大早就收拾东西。”
梵西指使他把东西递给她,一边解释:“那我提前准备好就可以在下午再和你一起玩啦。”
陈淮西递东西的手和她的手擦了一下。
如过电一般,让陈淮西清醒了许多。
陈淮西迅速移开目光。
“下午,我们能去……”
手机铃声一响,陈淮西下意识不想接。
梵西朝他扬扬下巴,示意他先接电话。
陈淮西最后没把话说完,接起电话,往外走去。
梵西叠好自己的衣服,又拉上行李箱。
陈淮西不知道什么时候打完了电话,站到梵西的身侧,却没说话。
直到梵西抬起头看他。
“怎么了?”
“……下午我有事,可能没办法陪你……”
计划赶不上变化,毕竟他有工作,和她这种无业游民不一样。
可还是有点失落。
她可是特意给他留了时间的。
梵西定定看着他,眼神没什么变化,嘴唇弧度却微微下抿。
可是他看起来要比她看得更落寞。
梵西摩挲了一下行李箱的拉杆,觉得还是算了。
“那我自己去周围转转就好了。”
“或者……我自己在酒店玩会儿。”
陈淮西没说话。
“……要不然,你和我一起去吧。”
梵西笑出声。
歪着头,似乎对他说的话有些好笑。
“大西,我不是无时无刻需要人陪的小孩子。”
梵西大部分时间喜欢自己一个人玩,独处她也很高兴,就是有时候会需要参与一点社会性活动来和社会接轨,确保自己没有被社会抛弃而已。
有了他们之后,她的确比之前要有更喜欢和人沟通的趋向。
但是不代表她完全丧失了对独处的喜爱。
梵西上前一步,拥抱他。
陈淮西知道这是意味着什么——那是他们的离别拥抱。
梵西提前给了这份拥抱的意味不需要多说。
于是,他对她完全没有了手段。
任她弯起眉眼,送自己离开。
陈淮西升起车窗,揉了揉自己的眉心。
上一秒还是个老实人做派的梵西下一秒却趁着他离开的时候,继续一副老实人的打扮出去看了一场不太老实的秀。
老实人梵西以前连酒吧都没去过,前几天连一个人出门都胆怯,现在却能瞒着陈淮西出门看这种表面上是舞蹈秀实际上是“迷人眼”的肌肉秀。
真是孟德尔改变豌豆,环境改变人啊……
梵西买的票离得近,互动时全程睁大眼睛观看,最后还有点小羞涩。
系统:……羞涩?
其实梵西只是心疼票钱舍不得错过一点……少看一眼那都是纯纯浪费钱嘛……
一场秀看完,梵西整个人都有点恍惚。
她以前居然过得那么清汤寡水……
老天鹅,居然还能摸。
梵西往外走的时候还拢了拢自己的手掌,反复回味那种感觉。
“看得很开心?”
“还好啦……也就摸了三次,每一次都没摸明白。”
还以为是系统在和自己说话的梵西猥琐地笑了笑。
“宿主……或许……”不是它在说话?
直到明显不同于刚才声线出现,梵西看得发直的双眼瞬间聚焦在眼前的人身上。
整个人站立正了。
“嗨~好巧。”
眼前站着两个男人,身材相似,梵西揉揉眼,没看错——一个是温植,一个是陈淮西。
看着会是风格各异的两人今天都穿了长款大衣,掩过膝盖,一个烟灰,一个纯黑,看向她的视线却因为性格而不尽相同。
一个淡漠却含温和。
一个凌厉并着宽纵。
两个人的情绪矛盾地融合在各自的五官上。
温植移开对梵西太过关注的注视,滑向陈淮西。
不一会儿就收回了目光。
怪了。
那么急匆匆赶过来,最后却站在门口那么久没进去抓人,甚至等梵西出来之后也不说一句话。
陈淮西在想什么呢。
陈淮西能想什么呢。
他确实有些冲动,从知道她的消息后就有些心不在焉,连坐在会议桌对面的温植都看得出来不对劲。
直到他叫停了汇报。
向温植道了歉后就直接开车来到这里。
秀场门口张贴的海报大张旗鼓,丝毫不加掩饰,刺激着人的感官。
梵西为什么会来这里,似乎不用再想。
陈淮西就这么看着,眼上蒙了层浅浅的灰色,就像是现在灰蒙蒙的天色。
最后他没进去,就站在外面等散场。
口中只剩若有若无的叹息:“算了,她高兴就好。”
反正她身边还有他派的人保护着她,她不会出现意外。
心里都清楚——也正是因为清楚,心脏那份绞痛才会痛得明明白白。
像是一把插在他胸口多年的刀,不知道什么时候有人重新握住了刀柄,又在他胸口上不断拧动。
而他眼睁睁看着陈年伤口流出新鲜的血液,忍受着这份疼痛。
甘心忍受是他清楚,是他自己将刀柄交到她手上的。
温植一直冷眼看着他叫停了会议,和陈淮西一样几乎同时收到梵西出门消息的温植只是把手机倒扣在桌面。
温植和陈淮西不一样。
他能忍受。
温植在担心梵西的同时,还能关心他的利益存亡。
所以,他在想陈淮西能忍受到什么时候,甚至在等他叫停这场本就是由他提出的临时会议。
温植,你根本没有那么在乎那个女孩。
你还是那么理智。
他太擅长宽慰失去某种东西后的自己,以至于他忘了,如果以他的理智,他根本不会耗费心力去算计一个与自身利益无关的女孩。
甚至是在算计一场虚无缥缈的、取决于人类敏感善变的、所谓的爱。
等他想明白的时候,他会知道,原来得到她的爱,原来已经是他想得到的最大的利益。
不过,要等他发现,或许会晚了。
而最可怕的恰巧是,他就是晚在离她的最近的地方,只剩下最后一步时,却只能被她推开说。
“让让。”
英国的雨似乎夹着冰,带着刺。
轻而易举把整个世界都染成灰蓝色。
梵西注意到陈淮西的鼻尖是红的,呼吸是不平的。
“刚刚青州和我说,你的航班取消了,他给你打电话,你没接。”
“有这事?”
梵西下意识就去看手机。
还真有两个未接电话,是陈青州的。
“所以,你是怎么找到我的?”
“小西,从上次你独自出门后我就一直有在派人保护你。”
梵西呼吸一滞。
系统惊呼:“太好了,是屏气文学,我们没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