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梵北燃,你应该知道我要说什么事情吧?”
梵北燃虽然很不想在此刻和她谈正事,但是事关重大,他还是摇了摇头。
“我不知道。”
“……”
梵西想了想要怎么委婉地和他表达观点——
“你想搞垮梵家对吗?”
系统觉得她好像没有很好掌握关于“委婉”的定义。
想和她讲道理又怕被她扫射一番。
最后闭嘴躲了起来。
它才不要多管闲事。
他们人类的事情他们自己解决。
梵北燃放在病床上的手紧了紧。
“嗯。”
似是还是想说什么,但话到嘴边,只剩一句——
“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梵西眼神放松,明显是开始回忆起来了,梵北燃也不紧不慢地看她苍白的脸颊。
梵西觉得——
大概是在她第一次被绑架后,梵家却还是风风光光给梵染染举办了生日宴的时候吧。
或许更早一点,那日诀别的酒店,是梵家旗下的重要产业,可是遍布在高级套房内的大大小小录音器和针孔摄像头,无一不在暗示着梵家繁华复兴的背后藏着的溃烂的根基。
生日宴后,梵北燃隐而不发,却在暗处窥伺着他们的一举一动,知道他们凭借着这个机会又拿下多少合作,和往日交好的世家修复了关系,看着他们锣鼓欢喧,如日中天,似乎又成为了钟鸣鼎食之家。
梵西猜到,他或许在等。
在等一个盛大的、彻底的糜烂。
他创造了一个如盛世般的绚烂光景,看别人对它露出贪婪的本性,再亲手把它送出去,看着他们迫不及待地揽紧占有,最后看它怎么在他们的珍视中毁灭、坍塌。
至于梵北燃为什么要将梵家毁掉,原因大概只有他自己知道。
梵西并不知道是为什么。
想到素未谋面却没给她留下什么好印象的梵家人们。
梵西极力出走而避免的剧本,是否已经在他身上上演二十七年?
……
梵西看向梵北燃,眼神探究,而他平静得有些超乎平常。
只是嘴巴都要抿成一条细线了,想来心绪也不是那么平稳。
她这么善良大度,肯定要贴心一点啊。
她说:
“刚刚知道的。”
系统在她昏迷期间查了下她说的那个废弃工厂,还真让它查到了点什么。
“那个不是什么被随机更新的废弃工厂,它是一个废弃的面粉厂。”
梵西记得。
那时候绑匪头子点燃打火机的时候她让他赶紧把烟熄灭,就是隐约闻到了空气中麦子的干燥气息。
已经很久都没有下过雨了,她不清楚这个废弃厂房里有多少面粉,那一点在滑轮里摩擦喷射出来的火星子会给多少这个厂房爆炸的机会。
“它还是梵家废弃的厂房。”
绑匪会选择主顾家的厂房作为休整地点,似乎也不奇怪。
梵西没回应。
“之后我去查了查梵家底下的的产业。还真让我发现了点什么……”系统突然止住话音。
“医院。”
梵西突然在意识海里回应它。
“是不是该往医院那一边查。”
系统张了张嘴,最后说:“宿主,有意识了,那就该上班去了哦。”
梵西:“不,我没醒。”
于是一人一统在脑子里进行了长久的拉锯战。
现在,梵西扯过梵北燃的领带,让他靠近一点。
她看见他的瞳孔因为意外地拉扯而微微颤动,而剩下的那点微不可察的欣喜故意被她遗漏。
梵北燃如她所愿地俯着身,她的唇瓣几乎要碰到他的脸,又堪堪擦过去,凑到了他的耳边。
“梵北燃,除了酒店,往医院那边查,往精神病院查……”
梵北燃神色凝重,还没来得及问些什么,查完房的陈青州回来了。
“你在对我妹妹做什么?!”
梵北燃背一僵,像是对陈青州的话应激了一样,但是没有动作,只是就着这个姿势回头去看陈青州。
梵西松开梵北燃的衣领,闭上眼睛装睡。
司机大叔,你这一招还是很好用的。
感谢。
梵西嘴唇带着安详的微笑,像是在做虔诚的祷告。
闭上眼,自然看不见梵北燃离开时看向她的目光。
她听着他们离开的脚步声,真的就这样睡了过去。
梦里还是那只血肉模糊的手,还有那张变了形的脸,上面勉强还能看出是嘴的器官张张合合。
“救救他们……救救他们……”
梵西从梦中惊醒。
大口大口呼吸。
梵北燃,你可千万要成功啊。
她不想被绑架第三次了。
她智慧的脑子不想再受创了。
梵西觉得自己没什么大问题了,加上陈青州也觉得她没什么问题了,她很快就出了院。
正如陈青州形容的那样,陈冲和喻言夫妻俩虽然很想来关心她,但是却总是不知道要和她说些什么话题才好,越关心便越恐惧,越恐惧越愧疚,最后愧疚只变成了梵西手机里的一串冰冷的数字。
梵西:说句不该说的,她很喜欢这种表达爱和愧疚的方式。
他们一定是她亲生的豹豹猫猫!
而陈柚音的存在感的确也不高,梵西每天从冰冷的五百平大床上醒来后,陈柚音站在她的床边,会对着刚睁开眼睛的她说:“二哥让我叫你起床吃早饭。”
她看向手机上的时间,十二点。
窗帘的遮光效果太好,以至于她有点分不清现在是中午十二点还是晚上十二点。
“啊,你起那么早啊。”
梵西不知道她站在旁边等了多久,她就这样定定看着自己睡觉,直到她睁开眼睛,陈柚音就像触发npc的对话技能一样重复着那句话……
嗯,很新奇的叫人起床的方式。
不过很对,以后等她睁开眼之后再叫她起床。
大家以后都这么叫她起床就她圆满了。
她爬起来,拉开窗帘。
哦,好亮。
原来是中午十二点啊。
梵西回过头看,又不见了陈柚音的踪影。
哇哦,是瞬移。
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的时候,梵西没太在意,直到后来的每一天都是这样相同的状况,她求助了陈青州。
被求助了的陈青州颇有骄傲之感,解释时也和她说着俏皮话。
“还记得我和你说的吗,她喜欢烫的地方。”
梵西了然。
梵西第二天拉开窗帘时,转身又在墙角里找到了陈柚音。
因为墙角有九十度。
她把陈柚音从墙角里拉出来,后者从屁股兜里掏出小本子。
“她今天还在蘑菇的家,据猜测,她是个侵略者。”
她这样写道。
梵西对此没有发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