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一众匈奴沉默。
冒顿继续道：
“虽然本单于，确实也没有预料到秦人竟然手伸得这么长，刚到西域就碰到了他们。”
“但是咱们如今，亦不是没有活路。”
“本单于现在要问问。”
“尔等究竟是想活命？”
“还是想渴死在这西域？”
冒顿话音一落，匈奴中那些依然无脑死忠于冒顿的心腹当即开口道：
“单于，我们想活命！”
这样的人是存在的，虽然不多......但是也绝不少就是了。
而一些同样想活命的匈奴，咬了咬牙也跟着开口道：“冒顿单于，我们想活命！”
他们觉得......现在除了继续跟冒顿走到底，似乎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了。
人，都是从众的。
见身边的人这样一说。
一些本来还比较茫然的匈奴也跟着开口道：
“想活命！”
“想活命！”
哪怕是那些心中开始有所质疑的匈奴。
此刻也是跟着一起喊了起来。
特别是这个氛围一上来。
匈奴们甚至都不觉得自己有那么口渴了。
冒顿见状点了点头：
“很好！只要是想活命的，一会儿便随同本单于，将那危须城打下来。”
“你们现在都要记住，我们已经没有退路了。”
“进则生，退则死！”
“你们身后的是那群秦人！”
“而前方却是弱小的西域人，那里大量的粮食和水源。”
“如何抉择，都在你们！”
“若是打不下来，那大家便一起死在这里吧！”
冒顿的一番话完毕。
这群军心明明已经开始涣散的匈奴们。
眼中再次浮现出了一缕嗜血的光芒。
是啊！
前面只是一群弱小的西域人。
而后面却是可怕的秦人。
该怎么选......很难抉择吗？
——
楼兰。
这几日的楼兰百姓，对秦军的态度可谓是变化相当之大。
这楼兰城的百姓，原本对秦军是十分畏惧的。
毕竟，这秦军刚到楼兰第一天。
就和另一批看起来有点像月氏人的人打了起来。
打起来天雷滚滚的，煞是骇人。
还在城外留下了成片的尸骸。
一些离得近的楼兰百姓悄悄望了望，都是吓得一大跳。
因为他们感觉这外面死的人......怕是有他们小半个楼兰的人口了！
被如此可怕的军队占领了楼兰，楼兰的百姓自然是畏惧不已。
然而这几天相处下来，他们却发现这秦军似乎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可怕。
尤其是那秦军的首领，那名身材高大的青年。
每日只是在特定的时候，召集全城百姓听他讲学。
没有掠夺他们财富，更没有杀他们。
而且......秦军也没有强迫他们去听。
这些楼兰人，都是自愿去的。
不仅是自愿，而且还十分的积极。
因为每次去听其讲学的时候，秦军都会以一个颇为低廉的价格卖两块马肉给他们......
没办法，当初匈奴来袭之时，他们死的马匹数量太多了。
足足上千头战马死在城外。
这要是活物吧，好歹还能自己走路，可以跟着大军一起走。
但是这么多死了的马......
秦军是吃又吃不完......放又放不住......
其实想要存放的话，肯定是有办法的。
只是需要花费一定的时间，来进行风干处理。
将其处理好挂在一个通风之处风干，肉食可以放置很久。
秦军之中，就有携带这样的肉食......
然而在处理完一部分马肉之后，却还是剩下一大堆。
所以扶苏打定了主意，把这多余的马肉便宜一点儿卖给这里的楼兰人。
这......天天吃马肉，将士们都快吃吐了。
还不如换取一些适宜携带的干粮。
真要是想要吃马肉，他们不是还缴获了一大批活蹦乱跳的马匹吗？
这批马的数量，可不比死的马少多少......
——
这群楼兰人从秦军这里领到了便宜的马肉。
自然是十分开心，他们只希望这位秦军首领天天讲学。
“朋友从远方来，是一件高兴的事。”
“这说得实在是太对了。”
“这样的朋友，还请再多来点吧！”
这群楼兰人别的学没学会不清楚，反正肯定是把那句“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给学会了。
毕竟这可是肉食，比粮食要昂贵不知多少。
在扶苏的安排下他们只用两石粮食，便可换取一石肉食。
对他们来说，这已是占了极大的便宜了。
按照平日里楼兰城和那些行商的交易情况来看。
就算是八九石粮食，也换不到一石肉食。
所以，他们也从来不会主动用粮食来换肉。
虽然楼兰人也从事畜牧。
但是大部分人，都和匈奴人差不多。
养牲畜，不是用来吃的。
而是为了其产出的副产品的。
比如羊毛、羊奶、鸡蛋......
很少主动宰杀牲畜来食用。
楼兰城依靠着一个巨大的湖泊——罗布泊。
这个湖泊乃是楼兰城人赖以生存的关键。
也是楼兰的立身之本。
他们以此来畜牧耕种。
这也是为什么，附近也就只有楼兰一个城邦。
因为只有楼兰这里有水，周边一带连条河都没有。
其实这里原本也是有河流的，也不止存在着楼兰一个城邦。
结果多年前，西边更深处的不知道是哪个城邦的混蛋。
把天山上流下来的河水，给截断挖改道了。
导致沿途唯一的河流因此消失的无影无踪。
也就这罗布泊够大，仍然能支撑起一座城邦。
故而才会有如今楼兰的存在。
周边的小城要不是覆灭了，要不就是融入到楼兰了。
而且此处连接西域深处的河流断绝。
这也就导致了现在的楼兰，变成了月氏人在西域最大的小弟。
比起深处的数十城邦，楼兰人更亲近东边那群强大的月氏人。
而且......月氏人也离他们楼兰的距离要更近。
（冒顿：怪不得我走了这么好几天，连条像样的河都没看见。）
——
楼兰王宫之中。
原本的楼兰王，此刻正一脸认真的抱着本论语看。
自从看到那些匈奴人的尸体后，他现在是不敢有任何想法了。
虽然这被杀的是匈奴人，不是他的老大月氏人。
但是，实际上也没啥差别了。
所以，他这会儿正在专心致志的学论语。
只希望秦军不要把自己宰了。
在他不远处的则是扶苏和随行的一位秦军将领。
“公子，我们何时继续深入西域？”
“之前逃掉的匈奴竟然是冒顿所带领的，而且他竟然还把主意打到了西域。”
“虽然我们无惧于冒顿的骑兵，但是这些匈奴的实力......肯定还是比那些小城邦强的。”
“若是被他先行一步，攻占了诸多城邦......”
“届时我们势必会遭受巨大的损失。”
随行将领开口有些担忧的道。
他们之前俘获了一些匈奴，自然是盘问出了冒顿的目的。
扶苏等人既欣喜于李信将军不费吹灰之力就打下了匈奴草原，冒顿不战而逃。
又担忧这冒顿日后可能会对他们西行产生威胁。
他倒不是担心打不过冒顿的那群残兵败将。
而是担忧于......一个十分重要的问题。
冒顿此人如此凶残，从月氏一路杀过来。
他若是把沿途的西域人也给杀光了怎么办？
到时候，谁来帮他们修铁路啊！
他们只有一万人......可修不了这么长的铁路啊！
肯定还是得靠西域这些城邦的数十万人口。
陛下派遣他们西征。
首要目的......其实是这里的现成劳动力，然后才是西域的一些资源。
毕竟没有合适的劳动力......有再多的资源也只能干瞪眼。
故而这位将领觉得，他们有必要尽早启程，把那冒顿给灭掉。
不能放任冒顿在西域继续作恶屠戮西域百姓。
不对，应该说是不能让他屠戮我们大秦未来的百姓！
扶苏听后很是认同的点了点头：
“扶苏亦担心他们到时候行进到龟兹郡，对我们那里的大秦子民造成威胁。”
“左道他们的武器装备不如我们，想来怕是难以抵挡这支嗜血的匈奴。”
“若不是为了稳定此地的民心，扶苏当日便启程了。”
很显然，扶苏也对这群企图深入西域匈奴十分的担忧。
但是，他又不可能不管这群楼兰城的人。
因为西域沿途的任何一个城邦，大秦都得完全掌控。
而且就算立即动身，他们也追不上那群骑马的匈奴。
故而扶苏最终还是选择在楼兰城休整一番。
休整的同时，花上几日时间讲学教化西域蛮夷，把这楼兰掌控在手中。
几日下来，成效十分显着。
秦军不仅实力强大，而且还给了他们不小的好处。
而楼兰王却只会剥削他们。
两相比较起来，还用得着比吗？
所以这群楼兰人，已经彻底忘记他们的楼兰王了。
特别是在一些随行的方士展露“仙迹”后，这些楼兰人更是膜拜不已。
以至于短短几日，楼兰就冒出了一大批的“精秦”分子。
扶苏等人就算离去，楼兰短时间也不会出什么大问题。
当然，扶苏肯定还是不可能一点人都不留下的。
特别是前两天，有一队探险方士在附近发现了一处小型的铁矿。
所以扶苏打算留下一批数百人的军队，以及几名方士在此值守。
让此地的百姓协助发掘铁矿。
至于工钱......则可以用那些卖马肉得到的粮食来发。
还有那些已经风干的马肉，都可以留在这里当作工钱。
这些法子，是随行的仙术府方士们想出来的。
扶苏听后没怎么思索，便同意了此法。
在他看来，这不就是把仙府的冶炼厂开到西域了吗？
对于冶炼厂这种能够解决流民问题的厂子，扶苏那是十分支持的。
如今在西域，自然同样可以继续开展这种做法。
“那公子我们今日是否要启程？”将领见扶苏和自己的看法吻合，故而开口道。
扶苏闻言思索了一下，随后道：
“嗯，就在今日下午吧，你去通知一众将士以及随行方士。”
“先把留守之人安置妥当，便可动身启程了。”
将领听后点了点头，觉得扶苏的安排并无问题，便领命而去。
——
在扶苏等人准备动身之时。
距离此地颇有些距离的危须，则是迎来了一批气势汹汹，呃......嘴唇干裂、面容憔悴的匈奴。
咳，虽然他们看起来状态有些不太好。
但是这并不影响他们对鲜血的渴望。
毕竟，这一战只许成功，不许失败！
不然他们都得玩完......
——
危须城。
守城的巡守乃是一名脑门儿上画着一个十分板正字号的西域人。
他见到这群气势汹汹的匈奴，当即是愣住了。
“嗯？这是此前西边那群被打的溃散的尉头骑兵？”
“嘶......看起来不像啊？”
“哪里会突然冒出这么多骑兵？”
“难道是乌大人所言的......月氏之人？！”
“肯定是了！”
“大人让我等驻守此处不就是为了提防月氏人吗？”
“还是赶紧禀报大人吧！”
这名巡守当即回去禀报消息去了。
此处其余的巡守则是拿起了手中的武器。
看起来......全都是一副毫不畏惧的模样。
同时掏出了弓箭，瞄准着那群迎面而来的匈奴，只待这群人进入射程就拉弓射箭。
没多久，城中便聚集了一大批的士兵。
每一个的脑门儿上都有着一个十分板正的字体。
甚至还跑出来了一小批骑兵，只不过他们没有冲到前面。
而是在一众步兵的身后搭弓射箭。
——
原本气势汹汹的匈奴们，见到这危须城之人竟然丝毫不惧。
不由得全都有些发愣。
毕竟......此前在月氏之时，月氏人见到他们都是不由自主会恐惧的。
哪里会如此从容不迫，毫不畏惧？
而且这情景，还有点眼熟。
他们之前......似乎也见到过一次......
匈奴们不由得仔细揉了揉眼睛，看向面前的这群西域人。
这穿着......这模样......这武器......
头上似乎还有一个鬼画符。
肯定不是秦人！
想必应是这群西域人无知者无畏。
仔细确认不是秦人之后，一群匈奴瞬间红着眼睛冲了上去。
他们可是不畏死亡的匈奴人！
然而......对面的那群西域人。
却也是红着眼睛冲了过来。
嘴里还喊着什么“仙文护体”......
看起来，似乎比这群匈奴还不怕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