该表白墙热度贴被圈的那几位活跃发言者,最后一个都没敢去篮球场。
如同话题终结者那张不好惹的脸怼到了跟前,帖子蓦然像被下了什么禁语似的,没人再吭声,但因吃瓜群众多,热度居高不下。该帖还荣登校园年度十大帖,江湖称号为《滚滚滚,我是她哥》。
没多久,盛栀跟随着青少年舞团来苏城参加展演,恰好谢北聿也和其他学校的人代表市队来到苏城参加全国中学科创竞赛。
两人前段时间一直忙着准备自己的事情,早出晚归,交流的时间不多。这会一看,都在苏城,时间也差不多,主办方安排下榻的酒店还都是同一个。
所以她展演结束,他竞赛结束后,两人顺道相约在苏城逛街。
盛栀从几十开米外走过来的时候,谢北聿脑海中陡然浮现出“女大十八变”这个词。
不知不觉她就有这么高了,其实她的脸几乎是等比例长大,不同的是,如今眉眼出落得更明艳,大气浓颜初露锋芒。
谢北聿眸中带笑,手上慢悠悠把玩着手机,远远看了她几秒,方才朝她迈步。
盛栀已经小跑到他面前,笑道:“哥你刚才发什么呆,走不?”
“走,”他眼梢微扬,伸手往她头顶去。
原本是想比划一下她的身高到自己哪里,但他那只手,不由自主地往她头顶摸了摸。
一股麻酥的微妙感觉自头顶传来,盛栀顿了顿。
她抬眼,目光恰好与谢北聿莫名柔软的眸光撞上。
两人皆是一愣。
这个年纪早有青春期的那些性别意识,两人或许都意识到,这动作和眼神,似乎暧昧了点。
他心跳的旋律在此时微微凌乱了一瞬。
盛栀睫羽轻扇,给他肋骨下方一个轻轻的肘击,笑着弹开了,“别摸我头。”
谢北聿笑了笑,不着痕迹地敛起眸光。
街头有举着红玫瑰的老人向路过的年轻人推销,老人佝偻着腰,衣着单薄,笑容淳朴。
盛栀寻思着,待会光顾下老人生意。
老人看见谢北聿和盛栀走来,热切地推销着:
“小伙子,给女朋友买支花吧,今天的花好看又实惠。”
盛栀又是一愣。
她刚想开口说一句“我们不是男女朋友”,
谢北聿倒是面无波澜,先她一步直接道:“这些我们全都要了,您算算一共多少。”
老人见今天能早点回家,喜上眉梢,数了数手中的红玫瑰:“好嘞,有21朵,一朵8块,就算你150吧小伙子!”
“按原价算就好。”谢北聿麻利地付了钱。
原本拆开卖的红玫瑰被老人包成了精致的一束,交到盛栀手里。
老人朝他们挥挥手,“年轻人,祝福你们感情顺利。”
两人的视线对上,空气中似乎有尴尬在交汇。
“走吧栀栀,去吃饭。”谢北聿随即自然地打开手机,看看附近有没什么特色菜。
盛栀点点头,往四周瞧了瞧,发现有不少年轻情侣。
两人虽是高中生,但身量修长,行为举止成熟大方,穿着显贵气,被认成是一对成年年轻情侣其实也不稀奇。
沉默着走了一段距离。
她原本想问:刚才人家那么说,你怎么买得这么自然。
但转念一想,现在问他这个好像更尴尬。
算啦,没什么好问的。
逛了一会儿,他们去了附近一家当地有名的菜馆子。
吃过饭出来的时候,天空突然降雨,且雨势越来越大。
两人站在馆子屋檐下,盛栀看着大雨瓢泼降下,遗憾道:“出门都忘了看天气预报了。”
这个距离回酒店,打车打不到,走路很快,但这种天气走路会淋一身。
谢北聿去旁边便利店买了把大雨伞。
他们就这样慢慢等着雨,断断续续聊这次出来的经历。
等雨势小了点,谢北聿撑起了伞,和她一起往酒店方向走。
盛栀抱着花,脚下小心淌着路面上的积水,伞的大部分面积严严牢牢地笼罩在她头顶。
雨水淋湿了他那侧肩膀,她不由分说地轻推他的手腕,“你肩膀淋湿了,伞过去点。”
“没事,回酒店换个衣服就是了。”谢北聿无所谓,伞依旧往她那边倾斜。
盛栀也不再坚持。
她抬眸看了看他的脸庞,下颌清晰,五官深邃利落,意气风发又冷隽的模样。
和初见时的感觉似乎别无二致。
好多年来,他似乎总是润物细无声般将她照顾得很好。
雨下得突然,排水沟不太通畅,淤堵在人行道上,眼前是一片不浅的水洼。
谢北聿扫了眼盛栀脚上的白球鞋,
“我背你过去,到我背上来。”
“不用啦,”她看了看手中的花束,“我一手撑伞一手拿花也不太好整。”
谢北聿想了想,接过她手里的花,把伞塞到她手里。
他俯身,单臂抄过她的膝弯,直接把她单手抱举了起来。
盛栀就这么挺直着上半身,撑着伞,因为没有受力点,所以不得不搭上他的肩膀,半边身体都贴着他的胸膛。
她呼吸滞了一瞬。
伞下谢北聿的眼神如常,但蕴藏着不易察觉的幽芒,“这样省力点。”
他迈着沉稳和缓的步伐,踩上了水洼。
淋漓的雨从不断伞沿坠落,近在咫尺的呼吸和心跳在伞下流淌。
温热的体温被凉风和雨水搅散一点,在局促和强作镇定间来回摇摆。
盛栀凭着优秀的核心力量,努力让自己保持直立,但这一动不动的姿势未免显得僵硬了点。
比起僵硬,谢北聿更多感受到的是她的柔软和馨香。
十几岁的年龄,彼此第一次和异性做亲密到这个程度的动作,两人脸都有点发烫。
似乎是要打破这丝微妙的赧然,谢北聿偏头看盛栀,正想和她说话。
却正巧直愣愣撞进她眼底。
他眸光倒映着她的面容,白皙润泽的脸颊,眉眼生动眸光流转,唇色如石榴般嫣红欲滴。
只要再靠近一点点,唇就可以碰上。
谢北聿大脑空白片刻,心神摇晃,如同温水煮茶蓦然加热,不断升温发酵的雾气熏腾模糊着理智。
他喉结上下动了动,眸底划过一抹暗芒。
太过突然和顺理成章的对视,也太超过于安全距离的距离。
盛栀略微一怔后,垂下眼眸,不着痕迹地别开目光,“这里的空气确实会比较潮湿。”
“嗯。”他移开视线似在看天,回应道。
过了这片水洼后他将她放了下来,接过雨伞继续走。
盛栀回到酒店房间后,脱下有点潮湿的衣物,换上了睡衣。
脑海中刚才的画面却挥散不去。
十几分钟后,谢北聿来了电话。
“栀栀,我在你门口,开下门。”
或许是今天的微妙窘然时刻有点超标,盛栀罕见地犹豫了下,这个时候,他来是要干什么。
敲门声响起。
“来了。”她掐灭了脑海中的胡思乱想,去开门。
一个保温杯自谢北聿手里递过来,“叫酒店烧的姜茶,今天天气很湿冷,趁热把它喝了。”
盛栀接了过来,一声谢谢还未说出口,手机铃声又响起。
是蒋英捷的视频来电。
“winnie妈妈,”盛栀二话不说接通,眼角弯弯,唇角上扬,叫着蒋英捷的英文名。
“栀宝,你不在家妈妈想你啦,展演怎么样了?”蒋英捷爽朗的声音从那头传过来。
“很好,很顺利,我待会给你发照片。”盛栀回答。
“好,多发点。诶,你脸怎么那么红啊?”蒋英捷看着屏幕里盛栀的脸,“你现在是在酒店吗?我看天气预报,苏城最近有点冷哦,多穿件衣服。”
她脸红吗?盛栀眨了眨眼:“好的,你也是哦,我刚回到酒店。刚才和哥去吃饭,他现在就在我旁边。”
盛栀将屏幕偏转了下,谢北聿的脸被框了进来。
“哈哈,你们在一块啊,谢北聿你比赛比得怎么样了,栀栀你叫哥哥带你去吃好吃的……”
……
讲了一会儿,道别后蒋英捷挂了视频。
片刻,蒋英捷后知后觉地想到:刚才那是在盛栀的房间,虽说谢北聿这是来送东西,但两人现在都是青春期的年龄,女孩子长大了难免很多地方须注意点,下次提醒下谢北聿好了。
在家庭互动中,蒋英捷和孩子大方沟通过关于青春期和早恋的事。她表示作为家长,不反对早恋,但女生要保护自己,男生要洁身自好,尊重女生,不能乱来。
谢北聿和盛栀本质上都是挺让家长省心和放心的人,蒋英捷希望他们以后在各自感情道路上也顺遂纯粹。
或许是姜茶很暖身,直到临睡前,盛栀还觉得身上有暖流。
酒店隔音效果一般,她躺在床上,听窗外哗啦啦的雨声,罕见地失眠了。
她身边其实有不少同学谈了恋爱,她过去也一直不太明白喜欢是什么感觉。
她好朋友虞汐说:“喜欢一个人,就是见到他会很高兴啊,想看他,想和他走在一起。”
脑海中唯一的身影很清晰。
但是……
……他一直是她哥哥。
她叫蒋英捷妈妈,蒋英捷把她当亲女儿。
妹妹,怎么能对哥哥有那种感情呢……
还是好好学习,好好考学,以后跟聿哥保持点距离好了。
窗外雨声不尽,谢北聿也失眠了。
他双肘撑着脑袋躺在床上看天花板,雨中抱她的触感和画面挥散不去,
买花的那个时刻,不知为何,他心里有一瞬间惧怕。
不知道自己在怕什么?
或许是在惧怕她亲口说他们不是情侣,或许是在惧怕自己如鼓点的心跳声。
可他们确实不是情侣。
谢北聿阖上眼睛。
他是个实践者,一向选择直面各种问题。
临睡前他隐隐埋下了一个隐秘念头。
半夜,不知为何他突然醒来,沉默片刻,他进了浴室冲凉,许久后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