尖齿刺破皮肤的瞬间,江席玉的身体僵了瞬。
他皱了皱眉,心中叹气一声,却并没有制止。
月迦吸食着那些鲜血,想到这段时日的煎熬,就咬得更为用力了。
他试图将心中的情绪,全部倾注于此,可倾注的过程,却是他从未想过的欢愉。
明明上一次,他根本不会觉得快乐。
为何现在,他光是想到自己正在咬眼前的人,便觉得身心都兴奋了。
他愈发逼迫江席玉的血与肉,贪婪的吸取,失控时,就将身前的人压了下去。
江席玉一时不察倒入榻间,银白的长发铺在身下。
顷刻间,便有青丝坠入其间,与其纠缠不休。
月迦一刻都未曾放过他,他伏在江席玉的肩膀处,明明是万般旖旎美好的画面,可萦绕在两人周身的,却是血腥之气。
江席玉一声不吭的躺在榻上,渐渐的,他就不觉得疼痛了。
相反,像是有什么东西流窜到了四肢百骸。
江席玉的瞳孔颤了颤,感受到脖颈处的湿\/软后,他才终于抬手扣住了月迦的肩膀,将他推在了一侧。
忽然被推开,月迦眼中的迷离还未完全褪去。
他的薄唇已经染上了血色,面容却很白,似是血观音一般,诡异艳丽的望着江席玉。
江席玉捂着脖子坐起身。
鲜血还顺着他的指尖流了下来。
月迦怔了下,红眸微闪,他望着江席玉脖颈间的血迹,心中那丝说不清也道不明的焦躁,又缓缓浮现了起来。
月迦不喜欢这种情绪。
因为他觉得,这些情绪不是他的。
是因为什迦,他才会这样,所以他要抹去。
而抹去的唯一方法,就是吸江席玉的血。
只有在吸他血的时候,那种情绪才会被新的感觉代替。
那才是他的……
江席玉见他盯着自己的脖颈不放,刚欲抹去那些血迹。
没想到月迦忽然倾身上前,抓住了他染血的手。
江席玉有些疑惑,刚想问他要做什么。
月迦却已经垂首,将他染血的指尖,一一**弄干净了。
他盯着江席玉,眼睛里涌动着欲。
像是蛊惑人心的妖,稍有不慎,就会被他缠着沉沦。
饶是江席玉什么都懂,此刻面对这张脸,也真的被月迦弄得难为情起来。
“别……”
他想抽出手。
月迦却不肯。
最后江席玉实在是没有办法,就把他弄晕了。
等到把人安置好,江席玉从殿中出来,才终于算是松了口气。
他在殿门口站了会,抬眸看向苍穹时,发现苍穹之上的法阵,已经不出所料的消失了。
什迦失去法力,这法阵无法维持。
月迦也没了顾忌。
而江席玉这次回来,就是为了给月迦重新上一道桎梏。
只是没想到,月迦会突然如此。
江席玉扶了扶额。
突然感觉自己好像成了一个血包,每次回来,都要被叮一口。
至于与月迦谈条件这件事,江席玉想了想,还是等他恢复再说吧。
毕竟,刚才在给月迦注入功德时,江席玉就发现他的身体,这次好像真的因为天惩受了重创。
想来,短时间内,月迦也没了惹祸的能力。
在此期间,江席玉只希望,什迦的法力能尽快恢复。
……
午后,禅室幽静。
净莲不知江席玉已经离开慈悲寺,他端来汤药时,发觉什迦正静坐在案前,案上还摆放着,一只很小的……猫?
他瞧不清那是什么,左右看了眼,也没有发现江席玉的踪迹。
什迦在坐禅。
净莲不好打扰,待看见供台上摆了碗还未用过的汤药时,他犹豫了下,也把自己带来的这碗放了上去。
忽然,一道视线落过来。
净莲侧身看去。
什迦正面无表情的看着他,神情很淡。
净莲便解释道:“佛子,弟子是来给那小猫妖送药的。”
什迦看了眼供台,旋即敛眸,淡声道:“不必了。”
不必了?
净莲有些不解,“佛子,您的意思是?”
难不成那猫妖已经好了,不需要这汤药了。
可即便好了,喝下这汤药,也是百利无害。
什迦没有立即应声。
他抬眸看了眼案前的东西,半晌,才道:“他走了。”
净莲皱了皱眉,当即意识到这个走了,是指谁走了。
不过,好端端的,走什么?走去哪了?
净莲边想,边走近什迦,待看清桌案上的小猫,其实是用猫毛制成的后,才问:“佛子,小猫妖去了何处?”
什迦伸手,将桌案上的小猫塑收好后,平静道:“妖界。”
净莲似懂非懂的点了下头,笑道:“原来是回家了。”
什迦闻言微怔,目光落在身侧的小蒲团上。
风拂过,蒲团上沾染的猫毛,倏地被卷了起来。
它摇摇晃晃的飘着,最后,落在了什迦的袖口。
什迦垂眸注视片刻,缓缓闭目。
是啊,回家了……
禅室缓缓沉寂下来。
这样的清静,明明与之前无异,但此刻,却好像连窗台处透入进来的浮光,都莫名冷了几分。
净莲看着什迦,唇边的笑容忽地僵住了。
他盯着什迦的身影,神情逐渐肃然。
第一次,他好似在佛子的眉眼间,看到了无边的寂寥。
那里不再是止水般的平静,而是浮于止水之上,一种没有遮掩的,孤独之意。
净莲心中一震,满目复杂。
很久之前,他就发现,佛子对那小猫妖太过在意了。
而如今,因为那猫妖短暂的离开,佛子居然感受到了孤独。
哪怕净莲早猜到,那猫妖是佛子的因果,他也信佛子道心坚定,并没有将这因果完全放在心上。
试问,一个金身持戒,没有七情六欲的佛,如何生爱?
可诸行无常。
净莲万万没想到,佛子会因反噬散去金身,甚至变得同凡人无异。
此刻,他亲眼看见佛子沾染因果,也不由得担忧起来。
那猫妖来到佛子身边,究竟是佛陀降下的恩赐,还是修行的劫难。
若是劫难,只怕避之晚矣。
唯一的办法,也只有佛子恢复法力,重拾金身,才能撇去这段因果。
净莲叹了口气,转身离去。
不知过了多久,浮光散去。
什迦禅定完,又静坐在原地,良久,他抬了抬手,似要起身。
袖中的东西滚动,若即若离的贴着他的手腕。
什迦将东西取出,小猫塑的眼睛如他的主人一般,似是泛着淡淡的金光。
它看着什迦,在这稍显昏暗的禅室里,眼神专注,就好像知道他只有一个人了。
他在净水湖那么久,迟迟不归,还拔了身上的猫毛,只为了给他做这个。
他知道他只有一个人,所以特意留下这个,来陪着他。
什迦低垂着眼眸,半晌,才伸手抚了抚小猫的眼睛。
不消片刻,荼蘼之香,绕于指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