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为了像她?”
这个问题的答案虽然显而易见,但就像是一个掩耳盗铃的人,不愿意承认自己就是在掩耳盗铃,自欺欺人。程锦还是顿了好几秒,才将真正回答讲出来。
“是。”
“她是谁?”文雅又问。
“我姐姐。”程锦靠到座位上,尾音沉沉的,似乎将这几个字讲出口,用了她极大的力气,莫大的勇气。
文雅尚不知道,程锦和那位程铃及赵清城之间有何种过往,但从黑暗中程锦垂下的头可以知晓,那必然不是一个对程锦来讲可以欢喜欣慰的故事。夜已深,路还长,她选择多给程锦一些时间,没有再问下去,只提醒她后面的袋子里有毯子,可以披上先睡一觉,一切待明天到了目的地再说也不迟。
另一边,在江城国际机场等了数个小时的文德正,在将近凌晨时分才终于从一群人中间到看儿子柳肆的身影,他立即打起精神,挥动手中的花束大声唤他。
“儿子,这儿,这儿!”
“爸,不是跟您说了转机的航班会晚点,让您别等吗。”柳肆上前,兴奋又有些心疼地直接拥抱文德正。
“自从那天从这个机场送你走,我就天天等着你再回来,哪还差这几个小时。”文德正用力地拍了拍柳肆的背后,激动得眼睛都有些泛红。
“让您辛苦了。我都跟您提前说过,我已经订好酒店,这几天暂时住在外面,你真的不用跑这一趟。”柳肆略有些许自责。
“都回家了还住什么酒店,必须得跟我回家。”文德正一口否定,扶着柳肆的双臂拉开些距离,手却依旧没舍得松开,上下打量他后又捏了捏他的手臂。
“来来来,让我仔细看看。这是长高了些吧,比以前黑了点,头发有点长了,明天我带你去理理。手臂挺结实,肩正背宽,嗯……不错不错,看来你说你爱上健身运动这事儿真没糊弄我呢,真是把体格儿练得挺好。”看到一个如此健硕壮实的儿子,文德正满意地连连点头。
“我干嘛要糊弄您,又没什么好处。”柳肆笑了。
“你以前可不爱运动,上学时体育课就没及格过,也不爱好好吃饭,瘦得跟个竹杆儿似的,就爱找地方窝着打游戏上网。我可还记得,那时候每隔几天就沿着街一家家网吧找你的事儿,跟你一次次上演父子斗智斗勇,猫捉老鼠的大戏。”文德正意有所指地斜看柳肆,笑着指了指他。
“以前不懂事,爸你辛苦了。”柳肆笑着伸手揽上文德正,文德正也笑起来。
“哟,这手腕上怎么多了个疤?”看到垂到肩侧的手上有伤痕,文德正立即重视警醒起来,将柳肆的手拉下来细看。
“前年骑车摔了一跤,早就好了。”柳肆将手抽回去,将袖子拉下遮蔽伤口。
“怎么都没听你说过呢。”
“隔得远,说了只是让你操心,没必要。而且有医生帮着处理好了就行,小事情。”柳肆不太想深入的讨论这道伤,简单的话语带过后就侧手示意向后方,说:“对了爸,给你介绍一个人。”
随着柳肆的侧手示意,一个简单地穿着白衫黑裤的女子走了过来,她没有化妆,简单随意地挽着发,脸上有着经历长途飞行过后没能倒过时差的疲态。但一双明亮且充满智慧的深邃大眼睛,和她从容的气质,使她有种自然散发的傲人气场,能让人忽视她的外貌特征,在人来人往的接机大厅内都显得鹤立鸡群的出类拔萃。
“这是……”文德正冲走近的人礼貌伸出手,虽然在心里开始隐约有了答案,但还是因为太过意外而急于求证,以疑惑的目光看向柳肆。
“安妮特,我太太。”柳肆微笑回答,伸手牵上安妮特。
听到这个回答,文德正心中如一声惊雷乍响。
“什……什么?”文德正以为自己听错了。
“我们上个月已经注册结婚,她是我太太。”
听到更详细精准的回答,文德正一时震惊得都不知道该做何反应,只能微微睁大些眼睛,看看来人,再看看柳肆,缓过数秒后才想到不论如何来者是客,都该先对面前的人表示欢迎。但因为依旧过于震惊,文德正的思维还在宕机,机械僵硬地握上来人的手,说出来的欢迎话语也只按着机场大屏幕上官方标语进行复述。
“你好,欢迎来到中国,江城欢迎您!”
安妮特以英文回应文德正的欢迎,文德正笑眯眯地点头回应,看着眼前这颇具异国风情的姑娘,在脑子里迅速风暴一遍之后冲柳肆勾了勾手掌示意。待走父子二人到稍旁边一点的位置,文德正立即勾揽上柳肆的肩,将他压下来低声交待。
“儿子,我觉得你说得对,你还是先别回家,去住酒店吧。我明天有个重要的会,不能马虎,今晚咱家可闹不得通宵,你先放过爸一晚。”
世间浩浩,世人渺渺,各有心事,各有心情,一夜漫漫又仓促,不知不觉间月落日升,朝霞漫天。
文雅的新一天是在数百公里之外的近海小镇上,她被一些细响吵醒。伏着方向盘醒来,睁开眼睛抬头,隔着玻璃看到车前是几个背着书包的孩子,正好奇地打量她这个陌生人,有个孩子手上的小棍儿正有一下没一下地敲击她的车前盖。
文雅下车,孩子们一哄而散,她环顾这处陌生的小镇,没有高楼大厦,能见到最高的建筑也不过是几栋三层自建民居。她沿着道路向前,随着人声渐近上了一条主街,街边零星的小铺分布在街边,一些用竹制篮子筐挑着东西就在摆卖的当地人分布在街道两边。
文雅看眼前一切很陌生,眼前一切也看她陌生。文雅这样的陌生面孔在小镇上太特别,以至于她每走一步,都能感觉到有无数目光在她身上打量扫视,想看透她的每一根骨头,每一处毛孔肌理。
就在文雅感觉到不安极了时,程锦出现了。她不知道何时已经换了身半旧的衣服,朴素的花色,没有腰身款式,头发也扎成最简单朴素的马尾。有人与她招呼,她就笑着应话,能准确地唤对方一声“婶儿”或“阿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