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初落微微怔愣，唇角勾着浅浅弧度。
“好了，我一会儿还要去医院，不然白老头又要啰嗦了。”
男人闻言，低头吻了吻她的额头。
“我送初宝。”
“好。”
简单收拾了下，黎初落下楼，朝门口等着的男人伸出手。
霍御宸唇角勾起，伸手，将她的手紧紧握在掌心，牵着人一起出了门。
医院。
黎初落刚从宋屿白的办公室出来，脸色有些苍白。
她勉强扶着墙喘了口气，又继续往手术室走。
“初落？”
“不舒服？”
同样往手术室去的叶卿风正好看到她这副模样，眉心蹙起。
黎初落冲他摆摆手，示意他没事。
“不是要做手术？该进去了。”
她抬眸，轻声说了句，径直往手术室走。
叶卿风的目光紧紧落在她有些苍白的脸上，紧锁的眉心却是久久得不到放松。
手术室。
无影灯下，黎初落全神贯注地操作着，手中的手术器械在她的手中如行云流水般精准。
她的眼神坚定而专注，每一个动作都显得游刃有余。
手术进行到一半，她的视线中突然出现了一层朦胧的薄雾，她微微皱眉，轻眨了下眼，并没有太在意。
她继续专注于手术，手中的动作依然精准无误。
渐渐的，她手上的动作开始变得缓慢，她微微眯起眼睛。
一旁的叶卿风似乎有所察觉，他眉头蹙起。
这个反应，那个时候，她也出现过……
“初落？”
他轻喊她了一声。
回应他的，是一只微微颤抖的手，她将手里的止血钳塞到了他的手里。
随后是她略带着颤抖的声音。
“你来……”
手术不可拖延，他接过止血钳，将她剩下的操作顺利完成。
手术结束。
他看向一旁靠着墙的小人儿。
黎初落抬眸，对上他的视线，眼睫轻颤。
“我刚刚…突然…看不见了……”
叶卿风手上的动作瞬间顿住。
“你别…告诉白老头……”
他的眉头紧紧拧在了一起。
“我帮你重新检查？”
“好。”
医院的事情全部结束，黎初落径直下了楼。
她漫不经心的走在路上，人似乎有些出神。
分明是中午，阳光正好，可却是怎么都照不暖她的心底。
她的耳边久久回荡着叶卿风的话。
“你的身体器官正在加速衰竭，抑制剂已经起不到任何作用了。”
“以前通过药物勉强治好的疾病，随时都可能再次复发，就像…你的眼睛一样……”
他不说，她也知道。
这个世界，留给她的时间不多了。
如果是以前，她可能觉得无所谓。
可现在不一样了，她有怼怼了……
她不知道，如果她死了……
那个傻瓜，会不会真的守着她一辈子……
忽地，她的电话响了，她垂眸，微微拧眉。
是一串未知号码。
被她挂断了。
两分钟后，电话再次响起。
她按了接听。
“出来见见？”
黎初落微顿，勾了勾唇，眼底像是浸了冰。
“罗副阁还真是神通广大啊，把我的情况掌握的滴水不漏的。”
“你不想给他解毒么？”
黎初落眸子瞬间眯起。
“所以，毒是你下的？”
“老地方见，我把你想知道的都告诉你。”
说完，对方挂了电话。
黎初落垂眸，手指紧紧攥在了一起，指尖因为用力而有些泛白。
密影阁总部。
原阁主办公室。
男人一袭黑色衬衫，袖口的暗金色梅花绣纹在阳光的照射下反射出点点光泽，他坐在轮椅上，银色面具下的面容依旧端的是漫不经心。
他坐在窗边，目光望向窗外。
但思绪却是不知道飘向了何处。
他似乎，回忆起了些许往事。
那是他，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
一个满头白发的小女孩，递给了满身疮痍的他一颗糖。
他一时，不知道是该甜，还是不该甜。
他望着那双透着几分倔强的眼睛，竟觉得，和他有几分相似。
但他却是手里握着那颗糖，将她推向了深渊。
听到门口的动静，他回过神，余光瞥见那抹纤细的身影。
“来了？”
黎初落静静的站在门口，不紧不慢的掀起眼皮看了他一眼。
“有话直说。”
“不必绕弯子。”
男人微微抬了抬下巴，指了指桌子上的那份文件。
那是上次，被他拦下的文件。
黎初落顺着他的方向，伸手拿过那份文件。
手却在它的封口处顿住。
有的时候，她也幻想，真相不是她想的那样。
“确定要看？”
“罗副阁都邀请到这份上了，我哪有不看的道理。”
她伸手，将文件抽了出来。
等看清上面的字，她的眼睫瞬间垂落，就连瞳孔，都在微微颤抖。
上面写着：
实验品A1：黎初落。
是她的实验检测报告。
她的指尖微微颤抖，继续往下看。
手指在下一份文件瞬间顿住。
上面写着：
与伤者契合度。
往下：
血液功能。
血液融合度。
皮肤融合度。
……
“所以，我这个实验品，是你一手策划的。”
“为了治好你的病，成为你的备用药材。”
“所以，当年他救我，只是为了方便供你利用而已。”
“所以，他让我当阁主，只是为了有朝一日将我这个药物榨干，让你恢复，继承他的位置。”
“所以，到头来，我的命，只是你们父子间的一场阴谋罢了。”
她抬起头，自嘲般的勾着一抹笑。
“然后呢，你想从我身上得到什么？”
“是因为你发现我已经超出了你可控制的范围，所以你就把冷玥带走。”
“就因为我曾经给她输过血？”
“我们神通广大的罗副阁还真是下了一盘好棋啊。”
她将视线落到一旁的针管上，嗤笑一声。
“所以你找我来，就是想要我的血是么？”
“而且，他的毒根本没有解药。”
“我就想问问，密影阁最受人尊敬的罗副阁，在你眼里，别人的命都视如蝼蚁是么？”
男人静静听着，藏在衣袖里的手指却是紧紧攥在了一起。
“你想要是么，好啊，我给你。”
她说完，拿起桌子上的针管，丝毫不犹豫的刺进了自己的手臂。
直至，针管里的血液足足有三分之二。
“啪”的一声，她将针管丢到了桌子上。
“就当感谢当年不杀之恩。”
说完转身出去了，只留下男人静静坐在窗边。
窗外，原本明媚的阳光被厚厚的云层遮挡，整个世界仿佛被一层灰蒙蒙的幕布覆盖。
乌云迅速蔓延，几乎占据了整个天空，天色变得阴沉，仿佛夜幕提前降临。
车子在秋水居停下，她没有立马下车，她刚刚抽了不少血，此刻身体有些虚脱。
她勉强撑着方向盘，静静地望着那栋房子。
不知不觉间，自己和它的感情也这么深了。
又或者，是和他的感情越来越深了。
缓了一会儿，她停好车，径直上了楼。
霍御宸回来的时候，小姑娘已经睡着了。
她睡的比以往都要早。
小姑娘眉头紧紧蹙着，睡的似乎并不安稳。
不时有泪水从她的眼角滑落到枕头上。
男人垂眸，温热的指腹轻轻蹭着她的眼角，将她脸颊的泪一点一点擦干净。
但小姑娘眼角的泪却是不停的往下掉，他看着又砸向手背的泪滴，微微拧眉。
做噩梦了？
似是察觉到男人的触碰，她轻轻翻了个身，朝他怀里钻了钻，小声喃喃。
“怼怼……”
男人微怔，垂眸，伸手将人揽到怀里，轻抚着她的背。
“对不起……”
小姑娘埋在他怀里，声音很闷。
她说的很小声很小声。
他没有听的太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