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果对于方夫人来说那真是天大的好消息。
当听说先生收下他们几个了以后,方夫人高兴的拉着儿子的手涕泪齐飞,好生狼狈。
方间明虽然不懂她娘为何执着于让他考功名,以前他对此总是阳奉阴违,连哄带骗,可真上了路才发现,读书其实也是件蛮有意思的事情。
特别是这会儿看着他娘为了他的事情,激动成这样,他才有些后知后觉的发现,他娘对他原来也是寄予厚望的吗?
以前不懂,很烦她逼他读书,而今天破天荒的被先生认可,和关兄他们讨论问题时的若有所悟,他才明白读书的快乐。
送别了妆都哭花了的他娘,方间明觉着他好像真的成熟了。
才准备坐下来好好琢磨一下先生讲的内容,就被人通报,表妹来了。
他下意识的抬头看了看窗外,虽然还没有天黑,可也算不得早。这个点来他这里,表妹是有什么事情的吗?
说起来他这位表妹,是他爹一个庶妹的女儿,她爹也算是读书人,赶考的时候生了急症去世,家里的娘一病不起,临走来了一封信让他娘把这丫头接来养大,以后找个稳妥的人嫁了便是。
他娘打小就不许他们在一起玩,自他懂事便说了,表妹以后是要嫁出去的,让他少生那些有的没的心思。
好在他这人虽然纨绔,可拈花惹草不是他的爱好,一向与这表妹井水不犯河水,不熟。
这次回来这是怎么了?
前天表妹刚说是来给他见礼哦,他隔着门见过了算是全了礼数,咋今儿又来了?
事极反常必有妖,他倒要看看她来干嘛?让人请了进来。
表兄妹一见面客气的见完礼,气氛一下子尴尬住了,谁也没有先开口。
方间明拿捏不住她想干嘛,所以干脆看她出招。
而方家表妹——许芷然心里忸捏着不知该如何开口。
到底是姑娘家,冒昧的打听外男消息本就出格,可恶这会儿表哥不开口,她一下子失了勇气。
手中帕子被她捏的已经不成样子,沉默的越久,气氛越奇怪。
方间明见她扭扭捏捏无法下定决心的样子,心里一阵腻歪。
大概今日用脑过度,他实在是有些累,虽说他把全院子人都喊了出来站着,可这拖的越晚对他名声越不好。
不想再和她纠结,他干脆撂下茶杯问了出来:“表妹这么晚了来我这里不会是想喝茶的吧?有什么事情你说,表哥能帮的一定帮!”
许芷然想要的就是他这后一句话,以至于她连客气还是真话都没有辨别,像是突然被鼓励到,把自己心里的念头问了出来:“表哥,你说我嫁给关郎君可好?”
可怜方间明此刻刚把话头抛出来,捧着茶杯抿了一口准备听她的诉求,猝不及防的听到了这么一句,他心里一激动,一口茶喷了老远,呛的惊天动地。
许芷然非常清楚这个表哥在方家的地位,怕他有什么闪失,吓的她立刻起身准备帮忙拍拍。
可惜方间明身边的丫头婆子哪个不是方夫人精挑细选了放进来的,自然知道夫人防着这丫头呢,几人配合着将少爷死死围着,不给一点插手的缝隙。
好在方间明不是真怎么了,只是呛了口水,咳嗽几声,拍几下背也就过去了。
阻止了丫头们上前,他这会儿才有功夫仔细的打量自己这位表妹,嗯……长的还算可以,除此之外……什么都没了。
她到底是哪里来的勇气觉着自己能嫁给关兄?
还有,关兄这才来家里一天吧?她是什么时间什么地点喜欢上关兄的?
想到怀初嫂子的好,他心里一激灵,别人不清楚他们可是知道的,关兄最最最在乎的可就是家里的娘子,这位想什么呢!
不过话还是要问清楚的,“表妹什么时候看上关兄了?这事儿他知道吗?”
表妹以为他刚刚是被她的大胆吓到了,这会儿见他问,便把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
“我昨天在你这里出去的时候遇见的他。以前不知道我要嫁什么样的人,反正年龄到了府里做主就是。可遇见他的时候我才发现,原来人和人不一样。他没有如同穆少他们那样用轻浮的眼神看我,甚至都没有看我一眼。礼貌的给我让路,主动避让,气质温和,规矩得体。看他穿着应该家里清贫,我若是嫁过去,也算是和他相互扶持,未来若是考中,也算是能为府中助力。”
方间明眼神复杂的看向这个表妹,他竟不知道,她看人眼光还真挺准,,平日里不吭不哈,心里弯弯绕绕还挺多。你还别说,关兄若是真没成婚,他亲妹他都舍得别说是表妹。
关兄的人品他绝对信得过,家中姐妹嫁过去,定然吃不了亏。
可惜……他没有和关兄成亲戚的命!
想到这里他心里也有点失落,看着眼含希望的表妹,只能把她刚刚萌芽的情愫打碎:
“表妹,关兄成婚三年啦,如今儿子都有了。他与娘子患难与共,真情相待,我们在春阳府的时候嫂子经常带好吃的给我们。人不仅长得美,能力还强,关兄家的银钱都是他娘子赚的。他之所以穿的朴素,是因为他习惯了棉布,不喜欢太过华丽的料子。关兄人是不错,可惜呀表妹,他与你无缘!”
说完看着面色不好的表妹半响,怕她心里生出些不该生的念头,接着说到:“表妹,别怪表哥说话难听,表哥这也是为了你好,不该有的心思可千万别有,不该惦记的人早点放下。我会让娘给你找个好点的人家,你自己就别操心啦!”
说完喊丫头送表小姐回去,自己转身就回了里间。
他委实没有想到,视线都没对上,居然让表妹动了心。
他虽然可怜表妹一腔情义付诸东流,可权衡一下发现,他还是更珍惜关兄些。为此关兄在府里的安全他当然要守护,见过关兄说起娘子的他们都知道,嫂子对关兄到底有多重要。
真让关兄在府里出了什么难看的事情,那是会连人两口子一起得罪的。
想着表妹的样子,他心里有些放心不下,怕表妹冲动做出什么傻事来。
担心的睡不着的他,思来想去决定明天还是分别通知一下他娘和关兄,让他们心里有所防备最好。
心里暗骂这不省心的表妹喜欢谁不好,偏偏要喜欢关兄,尽给他惹麻烦。
这一夜的兄妹夜话,惹出了后面多少麻烦,这都是后话。
站在方间明的角度,他觉着自己做的已经仁至义尽,该说的都说了,该劝的也都劝过了,没打人没骂人,摆事实讲道理,只差把后果掰开揉碎了跟她讲出来了,这样要是还听不进去,那就真的不怪他呢。
要不说他是直男呢,他只顾着自己发泄,虽然是好心,可他完全不懂女孩子的心思。
这要是个女人,好好的跟她说说这其中的利害关系,说说这人的缺点,这表妹说不定也就放下了。
可方间明说的什么?
他全程都在说关兄的好,认同她的眼光,认可关兄的人品,让许表妹认为只是自己晚了一步,就要错失这么好的人,这事儿搁谁身上都有点意难平的吧?
年轻的女孩子心里都有点自傲的,认为自己并不差,为何不能是自己呢?
有些事情越想越不甘心,越按压越反弹,得了答案的姑娘回到院子里,想的不是放弃,而是如何才能得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