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秦直视镜头中的杨磊，隔着网线都能感觉到噼里啪啦的电闪雷鸣，在二人之间迸射出火花。
两边忽然都没声音。
他一句话戳穿对方的作案手法，没给杨磊留下任何辩驳的余地。
这人下手忒狠。
而且为达目的不择手段。
杨磊人都不用露面，就把张俊德拿捏住了。
到底是一起在村里长大，相处了几十年的老邻居。
彼此之间最了解。
苏秦盯着他的眼睛，一股寒意自脚底心升起。
杨磊行为印证了一句话，往往能害到你的，一般都是熟人。
审讯室气氛僵硬，直到另一头的杨磊倏地笑出声。
“哈哈，你有点意思。可惜认识的太晚，否则我很有兴趣跟你切磋一下。到底是我杀人杀的快，还是你破案更快。”
说罢，杨磊舔了舔嘴唇，露出一个嗜血的笑。
“呵，你想多了，”苏秦冷笑，“在你第一次动手的时候，我就会逮住你。”
杨磊眉峰上扬，正要接话，却被蒋聪一把摁住拽出去。
“麻烦您了苏律师，我这边会面的时间到，这几天请保持手机畅通。如果有任何情况，警方会电话您协助调查。”
他一板一眼的说着。
苏秦点点头。
“当然。配合警方的工作是我身为公民的义务，那没事的话我这边就断了？”
“好，有机会再联系。”
蒋聪冷酷脸终于裂了一条缝，他很轻的笑了一下，打过招呼率先挂断。
剩下的案子，就是沛城刑警的事儿，用不着苏秦插手。
“妈的，杨磊是真变态，他把人命当什么？玩游戏吗？”
小王瘪嘴，嘀嘀咕咕的念叨。
“你跟杀人犯折腾啥，他要是正常人，能犯罪么？我说你就太较真，是不是啊苏律师？不过您说的真准，张俊德确实心梗死的。”
“被发现时，心脏已经停跳，倒在桌子边，脑袋磕了个大口子。法医给的判断是心梗，外加后脑勺受创出血过多而死。”
“但即便没有摔这一跤，多半也救不回来。”
心梗么，时间拖的长了生还几率很低。
运气好也逃不掉中风、偏瘫等。
一行人离开审讯室，李凯开解完小王，冲苏秦边走边说：“刚刚沛城那边已经传了消息过来，徐凡老婆葛夕在临死前接到的最后一个电话是海外打过去的。”
“时长三分半。当时警方的技术人员追踪到海外的电话亭，可惜外国和我们不一样，摄像头的覆盖率非常低。”
“正巧那一个电话亭没有安装，所以无从查起，更不用谈录音。没人知道那一通电话是谁打的，说了什么，案子就不了了之。”
说到这里，龙文涛补充道：“徐凡的妻子葛夕，本身就是胰腺癌。再加上严重的基础病，忽然过世并不奇怪。”
苏秦顿时了然。
“所以警方没有继续跟进？”
“对。法医给出的报告和医院一般无二，死者家属，也就是徐凡和徐慧明，很快就接受了结果。”
龙文涛叹气。
以上都是在杨磊嘴边撬开的。
否则谁会知道五花村案还有后续，是案中案呢。
完全没人将葛夕的死和杨磊联系在一起。
外人看来八竿子打不到一块儿的关系。
哪怕是葛夕的老公、儿子，也没想到这一层。
现在往后看，必然是杨磊在电话里跟葛夕说了什么刺激到她，导致突发的车祸事故。
“有问过他说了啥吗？”
“嗯，”龙文涛点头，索性走到工位把沛城刑侦支队发来的卷宗调出来，“杨磊交代，他那一通电话只说了徐凡在外边养了个小的，然后那小的已经怀孕。”
“啧，葛夕信了？”
苏秦一听就知道杨磊在撒谎。
当时徐凡已经在筹备出国移民的事儿。
先不说没时间乱搞，他压根不敢好么。
在国内的联系越少，出去之后牵挂就越少，也不会扯上复杂的交际关系。
从而导致他的藏身地点暴露。
做了亏心事的人，最怕和旁人距离过近。
恨不得自个儿独自待着，等待追诉期过去。
再说了，养小三不得用钱么。
他当时的资金流动还在警方的监管下，稍微有点异常就要进警局喝茶。
长脑子的都知道，那个节骨眼很关键，不会乱来。
面对苏秦的提问，其他人也很无奈。
“信了。女人嘛，偶尔会感情上头不清醒。”
李凯说：“杨磊在村子里又有话语权，平时经常跟徐凡混在一起，不咋跟葛夕交流。乍一听这种消息，是个人都会激动。”
“根据警方的事后调查，还有法医的鉴定报告，葛夕死前颅内压升高，脑充血导致血栓脱落造成病情恶化，一下子没的。”
仅靠几句话轻松拿捏人的心思，杨磊人都没出面，事儿却办完了。
关键没留下任何可疑的痕迹。
境外电话在国内本身就不大好查。
只能说，一切都是杨磊提前计划好的。
苏秦抿唇，思索片刻又问起孙熙。
“她是杨磊的姘头，怎么也死了？我记得卷宗记录的是车祸，但杨磊出国后再也没回去过。”
“肇事司机当场被抓，交警判了主要责任。对方认错、赔偿都很快，并没有表现出跟杨磊认识的样子，不大可能是买凶杀人。”
“最大的可能，是杨磊说了什么，扰乱了孙熙的思绪，让她分心。按照前面的两件案子，这是他的惯用手法，人在海外，靠一通查不到监控和录音的电话亭根本不能定性案件。”
龙文涛点头。
“确实。事故发生之后，交警通过道路监控调查发现，案发的前一分钟，孙熙正在打电话。开车接听电话是很危险的事，可惜总有人不听。”
“境外号码？”
苏秦不用提醒，已经有了猜想。
“没错。”
龙文涛长出口气，“三起案子分开看并不起眼，谁会想到所有的事都跟同一个人有关。杨磊就想布网的蜘蛛，静等猎物自己走进去。”
“幸亏杨磊主动交代，不然案子过去那么久，我们搜证的难度直线上升。关键当时三起案子就没定性为杀人案，要翻案难上加难。”
他说完，办公室众人都沉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