隆道尔公爵：“给，莱昂学弟。”
莱昂：“噢噢！谢谢公爵大人。”
公爵递给他一罐易拉罐的橘子汽水，那是他从走廊上随处可见的橱柜里随意拉开一个抽屉后取出来的。
莱昂原本以为那种名贵木头制作的家具里放的应该是各种香水银具之类的东西，但是公爵的动作自然到仿佛那玩意是他亲手藏起来的。
他看了看手上的那罐子汽水，学院里也有卖，不过师兄评价它的味道就像熟到接近腐烂的水果猛猛地添加糖浆搅拌而成，甜得人发齁。
所以莱昂从来没有买过这个，但是公爵似乎很喜欢这款橘子汽水，直接打开就喝了起来。
“我以为贵族们都只喜欢喝红酒呢。”莱昂说着拉开拉环喝了一口，一入口确实是一股浓郁的果香搭配甜得让人忍不住皱起脸的浓度，怪不得师兄不喜欢这个。
“公国的人还有歌谣说不听话的小孩会被帝国人吃掉呢，都是些刻板印象罢了。”公爵说话变得很随意，或许是因为身边只有莱昂在的缘故，从他身上看不到一丝一毫大贵族的架子，给人的感觉只是一个年纪稍大点的普通大叔。
公爵晃了晃罐中的汽水问莱昂：“现在学院还在卖这个么？”
莱昂点点头：“有卖，不过喝的人不多。”
公爵幽幽地叹了口气，不过表情却格外愉悦：“我以前还在学院读书的时候也这样，整个班上只有我一个人喝这个饮料。他们那时都说我是个奇怪的家伙，我很高兴，至少在这一点上那么多年过去学院并没有改变。”
人在回忆过往时总喜欢抓住记忆里那么一两个印象深刻的点，然后将它合理地嵌在如今的印象里，以证明自己并未完全脱离那个变得有些陌生的世界。
二人肩并肩站在那扇落地窗前，窗外朦胧惨白的月光将今夜的帝都建筑盖上了一层薄薄的纱，油然而生一股凄美。
莱昂：“公爵大人…”
隆道尔：“私底下叫我公爵就行了，没必要带上敬语，莱昂。”
莱昂看向他：“公爵。”
隆道尔点头，很满意这个态度。
莱昂再次低头看着手中已经空了一半的汽水：“公爵，我没记错的话，您是整整二十年前进入学院读书的吧？那个时间段帝国应该……”
“那个时间帝国的统治者是铁面王，而我…便是第一届帝国与学院合作的交换生。”隆道尔并不避讳这些，“虽然那个男人的统治是由我们推翻的，但是从我个人而言，我得感谢他给了我这个机会，让我度过了人生中最美好的校园时光。”
隆道尔稍稍舒缓了一下惆怅的心情。
他和那个铁面王并没有任何的接触，二十年前因为那个男人的安排他被家族挑出来当作弃子塞到了学院，结果三年后从学院毕业出来整个帝国又一次经历了翻天覆地的变化，铁面王被贵族派与现任皇帝推翻，下落不明。
而他的家族也在这场内乱中元气大伤不得不由他这个曾经的弃子回来主持大局。
“莱昂，与你一道前来的那位……爱德华丶诺顿，你对他有几分了解？”公爵一只手靠在窗台边缘整个身体倚了上去。
师兄？莱昂不明白为什么帝国的大公爵会忽然对师兄那个笨蛋感兴趣。
“了解得不多，爱德华学长虽然平时没心没肺的，但是每当讨论他身世时总是含糊其辞地糊弄我。”莱昂如实回答。
“唔…这样啊。”公爵陷入沉思，那张棱角分明的脸在月光下勾勒出坚毅的神情。
“公爵您认识爱德华学长？”莱昂问。
“不认识，但诺顿这个姓氏……呵呵，或许只是巧合罢了。”公爵苦笑。
莱昂留意到走廊的尽头有两名女佣路过，但是见到窗边谈话的二人后又默默地退了回去。
“公爵，睡不着？那么晚了还有雅兴赏月。”莱昂将饮料一饮而尽。
“你不也是嘛？”公爵轻笑着反问。
“老毛病了，失忆之后就一直这样，总觉得有什么很重要的事但总是想不起来。”莱昂哀叹。
公爵：“噢～那是病，莱昂。学院的医生怎么说？”
莱昂：“没头绪，都说找不出病因，只是让我好好调养。”
公爵：“回头我给帝都总院去封信，让帝国医术最高超的医生给你看看？”
“不必了。”莱昂摇摇头，他很清楚这背后牵扯到圣徒与天穹之上那个威胁，根本不是什么心理疾病，不过他还是想办法岔开话题：“那公爵您呢？又是因为什么睡不着。”
公爵长叹一口气，视线看向远方：“心烦。”
莱昂愣了一下：“心烦？”
有时候他真的搞不懂这群家伙，换作他或者师兄，能拥有这样的财富和地位，所有的烦恼都能解决，如果解决不了，那就说明是花的钱还不够多。
公爵拍了拍莱昂的肩膀跟他抱怨：“因为那桩意外～现在皇族派的人认为是贵族派的人从中捣乱，贵族派的人认为我过于软弱不敢跟陛下他们据理力争，现在连学院的人都过来认为我这个曾经的毕业生是个叛徒，违背了当年神圣的誓言。”
“现在呀～我一闭上眼满脑子想的都是这些事，嗡嗡嗡嗡的，有时候我觉得我也应该去帝都总院看下医生了，凑个伴？”公爵开玩笑说。
“那真的是个意外嘛？”莱昂冷不丁问了一句，谈到这个问题他忽然正经了许多。
“呵呵呵，你看，连你都是这样怀疑，也难怪卢卡瑟教授把我当个敌人看待。”公爵同样也将易拉罐里的饮料喝完，然后双掌一拍，将空罐压扁。
莱昂：“……”
公爵：“我给你透个底吧，莱昂。至少在那位学妹意外身亡这件事……我们确实不知情。”
莱昂看向公爵，发觉公爵也在直勾勾地看着他。
两个人表情都没有多大变化，淡然无声，读不出表情。
“抱歉，公爵大人。”莱昂率先放弃。
“呵呵，无妨。”公爵大度地笑了笑。然后伸出自己的右手，拇指摊开，四指并拢掌心朝前。
公爵：“莱昂，你还记得这个手势在学院意味着什么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