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山端着碗，蹲在鸡窝边上。
“我记得，我们家兰花是说过不吃韭菜的。”西山说。
西玖玖听了立刻跑回来一点，站在不远处：“对呀！汪！不吃韭菜！你还记得呐？帮凶！”
西山把头垂到膝盖上笑了。
他觉得兰花发脾气的样子竟然跟留娣很像。
这哪里是一条两个月的小狗，明明有着三岁孩子的心智。
西山朝小狗招招手：“我不强迫你吃饺子。过来，吃个包子，烫得很，好吃。”
西玖玖警惕地看了眼西山手里的碗：“汪！你把那些坏饺子扔掉。”
西山伸手把饺子丢进自己嘴里。
西玖玖皱了下眉。
“过来吧，你在外头也疯了半天了，不累吗？”
西山总是充满耐心和温柔的，西玖玖乖乖过去，就着他的手啃了一大口包子。
“烫。”西山提醒了，但晚了。
西玖玖舍不得吐出来，只好龇牙咧嘴地把包子在嘴里炒了一遍，翻腾凉了才咽下去。
西山这么费心哄小狗吃东西，是因为他发现小狗的毛色有点灰败，不像在供销社里耍闹时那么鲜亮蓬松。
西山用手翻了翻，确定不是自己看花了眼。
后脑勺甚至还掉了好大一撮毛，都能看到粉白色的皮肤了。
西山觉得可能是累到了，所以成心想哄兰花多吃点，多睡会儿。
他回头看屋子，留娣还眼巴巴地朝这边看呢。
留娣在这里没有玩伴，看来是想跟小狗玩。
她无非是过家家，喂小狗吃东西。
西山可不想再做这俩三岁小孩的调停人了。
西山对小狗说：“那边山脚有一大片水杉，晌午我得去砍一棵，做两个锅盖。你跟我一起过去吧。”
西玖玖打了个巨大且绵长的哈欠。
“我累了，汪呜……”
西山随手揣起小狗：“怎么好像又重了……我带着背篓去，你睡你的。”
西山回到屋前，把碗给留娣：“兰花今天不舒服，不吃饺子，爸吃了。留娣今天还要做什么菜，记得留一点给爸爸回来吃。”
留娣看兰花是有点打蔫儿，就完全不生气了，伸出手，奶呼呼地关心道：“我给兰花呼呼，它就不难受啦。”
然后她突然想到什么，跑进厨房拿了一根筷子，又跑回来：“我给兰花打针吧。”
正巧这时，西山感到肩头一沉。
“留娣乖，别吵兰花，它睡着了。”
“哦……”留娣有些失望。
西山拿了背篓，轻手轻脚把兰花放进去。
他掀开帘子，看了眼熟睡的阿七，对坐在床尾做针线活的双娣说：“东屋原本就是给你跟留娣的，昨晚来不及收拾，才叫你们睡的这边。今天，既然你都收拾好了，今晚就带留娣睡那屋吧。”
双娣有些吃惊地抬起头，针扎到指尖了都没察觉。
东屋原本就比西屋大，这西屋还有一半拿来做了厨房。
两间屋子的大小差得不是一星半点。
双娣不信，她从小到大都没有拥有过最好的那一份。
最好的都是给男人的，爸爸、小四、阿武……
“那么大的屋子……给我们住？”
西山笑道：“就是空了点，你有空想想，要添置什么家具，我给你们做。”
说完就走了，只留下双娣自己傻在那里。
西山到了山脚边。
小狗睡得很沉，眉头紧锁，小韭菜花耷拉在白色的两点眉间。
西山有点担心，这样子看着不大好。
他找了个阳光充足、地气干燥的位置，把背篓放下。
“晒会儿太阳，兴许就好了。”
这片水杉林大概有近二十棵树，最大的树根处都合抱不起来，少说有二十年了。
做个锅盖而已，没有必要动用那些粗的。
西山想到家里现在都坐石头墩，也缺几个板凳。
他估摸了一下锅盖和板凳的木材用量，挑了一棵差不多的小树，抬头看了看树冠周围的空间，找了个方向，三五下就砍了一个大豁口。
西山在豁口的背面一踹，树就“咔嚓”一下倒了。
他麻利地砍掉枝叶茂密的上半段，只取了最笔直光溜的下半段。
上半段砍碎，堆在林子边上，等晒几天再过来拿，冬天用来煨火、烧炭，可都得靠这些木头了。
下半段剥了树皮，砍成一段一段的。
剥下来的树皮削成绺儿搓绳，然后把木头段捆起来，这样就方便拿回去了。
西山忙得后背全湿透了，他也坐到小狗边上晒背。
也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看兰花的毛色，好像被太阳染黄了一点点。
西山拿手指头勾了一下兰花的小呆毛，它口中的韭菜花。
韭菜花立刻弹起来。
西玖玖正在做美梦呢。
她刚才累极了，树砸下来的动静她也感受到了，但全身就是动不了，跟梦魇了一样，身体死沉死沉地睡在那里，神志半梦半醒的。
现在西山只是轻轻碰了一下，西玖玖就醒转过来了。
她的眼珠子炯炯有神：“有事？”
完全没有之前的颓丧劲儿。
西山看小狗一派歇足歇够的精神头，身上皮毛也亮了，瞬间就安心了。
他背起木头：“咱们回家去了。我要拉纤，你要是走得动，就别进背篓了。”
西玖玖现在神清气爽，心想：笑话，我四条腿还走不过你两条腿的？
她小跑几步走到西山前面：“汪，我带路，山子你跟好了。”
西山失笑：“好，我一定跟好，不让您多操心。”
西玖玖步子轻快，眼睛东张西望的。
她心里却有个疙瘩。
为什么总是莫名其妙地那么累，那么贪睡？
有时候一两个小时就得打个盹，刚才甚至是吃着包子睡着的……
作为一条快乐小狗，这续航能力也太短了。
西玖玖有点怀疑，跟空间有关。
每次从空间里出来没多久，她就会犯困。
而且空间里东西挺多的时候，她也会觉得身体格外地沉重。
那种“啵、啵啵”的声音也挺催眠的……
西玖玖困惑极了。
可她已经不是菜地里的小韭菜了，能有老萝卜、老玉米这种智囊替她解惑。
西玖玖回头看了看西山，西山正哼着小调，身后拖着一长串木头。
她犹豫着：要不要透露空间的秘密给他？兴许他能帮我找到原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