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山顾虑着他没谈拢后缠着自己不放，所以也没有直接拒绝他。
“最近是真没有了。要再攒几十斤，可得个把月。”
吴老六笑道：“不急。不过也不用那么多，你有个三五斤就拿给我。”
西山没有作声。
吴老六又问：“我刚过来，顺路又去看了一眼，你们村那一盆还没卖出去呢。要不你帮我去收过来？”
“那是大庆兄弟几个捕的，上交到队上了。”
吴老六一脸惋惜：“你们村也太死板了……你不会以为，我烙饼赚的钱，全交给队上的吧？”
吴老六又说了几句自己是怎么摸索的饼的配方，怎么跟队里谈判收入分红……
西山没兴趣听他说生意经。
他自己的性格实在不是投机钻营的料。
西玖玖却听得入神，连馄饨都不吃了。
她又悟了。
对呀，她也可以把东西卖给生产队的嘛。
茂娘上次分粮骂骂咧咧的说不够吃，西山也说队上缺粮。
她有啊，大米管够呀。
那她是不是可以学着吴老六的样子，把大米卖给队里？
吴老六最后说：“我们百田漾今年日子也不好过，卖饼的钱都匀了去买鳝鱼了……你别误会，这次是买回去做大锅饭的，大伙儿都半年没吃肉了。鱼比肉便宜。”
他站起来，朝馄饨摊的老板喊道：“再来一碗韭菜的！”
西山摸出一块钱放在桌上：“别再破费了。”
吴老六推回去：“哎，没几个钱。”
吴老六走时又拍了下西山的肩膀：“有空去百田漾串门。”
西山想起一件要紧事，忙说：“我已经不住长山漾了，你别再去找我，影响不好。”
吴老六一拍脑门：“呦，我上回那是几天没等到你，着急上火。不会有下次了，大兄弟你把心放肚子里。”
他摆摆手走了。
西玖玖没有碰这两碗带韭菜的饺子。
虎毒还不食子呢嘿。
她觉得吴老六可真残忍，竟然给韭菜喂韭菜馅儿的东西。
她感觉到西山的情绪并不高，疑惑道：“有大买卖找上门耶汪，你怎么不高兴呀？”
西山沉声道：“他是个聪明的生意人，但办事比较激进，不够稳重，我不想跟他搅合在一起。”
西玖玖：“别呀，他要，你就给他供。有钱不赚大傻子。”
西山看着小狗：“怎么供？家里就两条鳝鱼了，村里的估摸着也被捞光了。”
西玖玖一笑，心想：看来你还是不了解老姐姐我的能耐。
西山看小狗没有再吃馄饨，两大碗完完整整摆在他面前。
“你不吃了？”说着把碗往小狗面前一推。
西玖玖跟触电一样弹开老远。
“那我带回去给老二老六吃。”
西玖玖突然想到：“汪，咱俩出门，阿七吃什么？”
西山笑道：“我出门煮了粥的，够她们三个吃两顿的，再说咱们等晌午就回家了。”
西山站起来：“老板，这两碗先放这儿，我去买个碗，带回家给孩子吃。”
老板笑道：“碗得去供销社呢。你给我五分钱，碗你拿走一个。”
西山忙低头找出一角钱：“那再给我三个调羹、三双筷子吧。”
老板很爽快地答应了，接了钱，还往西山手里塞了一把干茴香、一小包盐。
“我们家在金田村，想这一口了去找我，给你现包单做。”
西山应下了。
西玖玖看呆了：哇，生意还能这么做？真是一分钱都不放过哎。
西山收拾好馄饨，塞进背篓。
西玖玖实在不想把韭菜馅的东西收进空间，也不想再进背篓，跟它们挨在一起。
西山见催了几次，小狗都不进去，问：“那你是想自个儿走走？”
西玖玖想着：这样最好，我一路摸过去，那不得肉满仓谷满仓？
西山开始解扁担上的草绳：“那我得拿绳子把你拴起来，这里人太多，饥年又馋得慌。你不知道，狗肉最香了。”
“没有韭菜香。”西玖玖满身怨气。
她抬脚就走，尾巴翘得老高：“汪，别拿拴狗那一套来对付我。”
西山哑然失笑：“……那你是什么？狼吗？”
嘴上这么说，脚步还是抓紧跟上了。
西山没一会儿就后悔了，就该把它捆自己身上。
小狗体型小、腿脚快，在密密麻麻的人腿底下钻来钻去，灵活得很。
而他，一个大汉，背着一口大锅，挑着一头扁担，要想追上实在是艰难。
西山眼睛死死盯着小狗的尾巴，猫腰追得满头大汗，好几次都想把扁担扔了。
已经有些公社和小队开始收摊了，人潮朝着相反的方向退去，西山就前进得更艰难了。
等他第四次找不到兰花的尾巴时，西山终于慌了。
他出声喊道：“兰花！兰花！”
见他急得满头白汗，一个好心的老妇人问：“孩子丢啦？”
西山忙点头：“您见着了吗，这么高，头上有根小卷毛。”
他一个手刀砍着自己的小腿，比划着兰花的高度。
老妇人眯着眼一看：“呦，这么丁点儿？看着还不会走呢吧，你怎么不抱紧了呢？这里热闹，指不定有人牙子呢。”
西山正要说，目光捕捉到老妇人身后一团浅黄色的毛球，滴溜溜蹦哒得正欢。
他赶紧冲过去，一根扁担狠狠竖到那团毛球的前面。
西玖玖正溜达得开心呢，这里摸一下，那里闻一闻。
突然天降一根大竹子，她着实被吓了一跳。
她抬起脸打量了一下：“还挺结实，拿回去给山子用。”
她正要伸出爪子，眼前出现一双脚，然后是一对膝盖，最后是一张涨红了的脸。
西山一脸愠怒：“你跑哪里去了？！”
西玖玖一下子就品出他生大气了，而是是在生她的气。
她垂下头，爪子往前一趴，尾巴一摇一摇的。
“呜……”
虽然不知道自己哪里惹到他了，但西山的怒意充满压迫感，让西玖玖很没出息地想先认怂再说。
没一会儿，只听西山一声叹息，伸手把她捞进了怀里。
他朝一个方向走去：“委屈你一会儿，我不放手了。什么都可以丢，你可丢不得。”
西玖玖软软地趴在西山肩头，看着街道两旁的摊位一点点后退。
她感觉西山好像已经不生气了，试探着说：“汪，你问问我刚才干什么去了。”
“不问。”
西玖玖抬起头，两只爪子撑住西山的前胸。
她歪着头，直直看着西山的眼睛：“快问，是大事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