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诗殃能下床已经是在十天后。
他先是看着凉亭顶晃来晃去,又看着满桌的纸张七零八落。
桌案有些凉,但苍亦初很热。
耳边除了水声就是喘息,连一句整话也听不清。
还有,他在托月阁的房间怎么会那么大,要跪完所有角落竟然耗费了这么长的时间。
还有他的床,好像要散架了。
从前师傅就说过,他有练舞的天赋。
如今他才意识到,自己的身体能折叠成那样非人的角度。真是绝了。
谁想知道他的腿能扛在自己肩上啊?
谁想一边这样,一边那样啊?
更可气的是,他说不要了。
苍亦初就跟失聪了一样,嗯?嗯?嗯?
嗯?个头啊!
他现在是个凡人,他怎么能做到看稿坐桩,睡觉坐桩,连吃饭得坐桩吃啊!
谁来收一收这个人间尤物!
他真的要气绝了!
跟苍亦初讲道理,他也有自己的理论。
“你说要陪我百年很长,又说人生不过三万天。你知道我有多少个百年,多少个三万天。为什么不能让我,在你还在时珍惜你。”
楚楚可怜的,但是你这是珍惜吗?
他要折了!
但是看他是真可怜啊啊啊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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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容先生……”
掌事放下账本道:“方才那群修士,过来讨要魔族知夏的下落,先生怎么不给?是他行踪难以查询吗?”
诗殃摇头:“非也。”
“你看他们衣着和修为,显然是刚出山不久的年轻散修,没有宗门庇护,试图通过铲除魔修打响名号,但事实上,以他们现在的修为恐怕不能胜任。”
“他们身后没有其他助力?”
“依旧不够。到时不但无法自保,还可能成为魔族养料。还是不要让他们冒险得好。”
“哎,说得也是,虽然鲜少听见知夏出来祸世,但他活着一天,世人就无法真正放松。”
“嗯。”诗殃不是很在意,虽然那些小修士奈何不了知夏,但是主角团任何一个人若是来买情报,他分分钟上交。
连汲芮芮如今都已经不是从前哭哭啼啼的小女孩了。
“你知道他在哪?”苍亦初端来热粥,放在诗殃桌案触手可及之处。
诗殃一听到他声音就屁股疼。
“天下事,没有我不知道的。不过一个魔修的位置而已,我还知道他如今又养了几斤肉,长了几分修为呢。”诗殃摇头晃脑,装出一副老学究的派头。
管事也不怎么待见苍亦初:“是啊,慕容先生的本领天下无双,百年都难得一见。”
“千年亦然。”苍亦初接口。
管事闻言更气了,知道你还敢“绑架”我们先生!
管事不止一次撞见这死皮赖脸的男人,缠着慕容先生不放,跟条盘蛇似的恨不得将自己捆在先生腰上。
如此“软绑架”,先生竟然被鬼迷了眼,不知道反抗。
气煞老夫。
诗殃翘着鼻子推推眼镜,“谬赞谬赞,投机取巧罢了。”
要问他投的什么机,取的什么巧,他只会告诉你天机不可泄露。
苍亦初看诗殃表情,没有想让他办事的苗头,才开始循循善诱:“他现在在哪儿呀?藏得如此严实,十年以来都未曾露头。”
诗殃笑得狡黠,“还有你不知道的?你不是很能猜吗?猜猜看?”
“魔域万魔窟和死域都血洗过一遍了,[炼狱]内饲养着数量庞大的凶兽,也全都找了个遍,还有哪里?”
“哈哈,他怎么可能藏在魔域,肯定躲到别的地方呀。”
“妖界吗?那里来往人员混乱,是人是鬼都难以分清。”
“不对不对。”诗殃十分喜欢跟苍亦初玩猜谜游戏,见他皱眉沉思,可比他发狠时可爱得多。
“那是中原无主之地?黄沙漫天,鲜少人烟,虽然日子过得苦了点,却能苟活。”
“诶?很接近哦。”
“接近?”
“那是……十方雷域?”
“没错,正是与死域相连的十方雷域。”诗殃给他竖了个大拇指,“那里一念成神,一念成尘。能不能活着出来纯靠个人造化。”
管事才恍然大悟:“原来如此,难怪先生不愿意将情报卖给那几个毛头小子。这十方雷域,他们还没进去就该化为齑粉了。”
诗殃:“对呀。”
“那先生,不怕这个知夏最后真能将自己修炼成神吗?”
“不会的,他所修魔功,根本没有东西支撑成神,你以为修炼成神,用雷劈一劈就可以吗?还要一身功德善业的。他身上有什么?缠身的怨念吗?”
“还是慕容先生知道得多。”管事成功代替了马屁精尉迟隐的职位,晋级为新任“诗殃吹”。
“若雷劫可成神,我以为银月修士劈一劈就能成呢,但很显然,连他也不能。”诗殃斜了苍亦初一眼。
他不能晋升,是不是因为这家伙色\/欲太强?
一天到晚,满脑子黄色废料。
苍亦初闻言,却没有半点生气。眼睑弯弯,端起那碗粥,舀了一勺喂到诗殃嘴边:“该凉了。”
管事见他们如此黏糊,恨不得自戳双目。
拔腿逃远。
这家伙来时带着个儿子,好几天了,都不知道儿子跑到了哪去,就知道勾引自家慕容先生。
真是个男狐狸精。
等等!
仔细一想,那个孩子,长得与自家慕容先生还有几分像。
虽然当初没有细看,但是算算年岁也不过三四岁。先生失踪十年,时间是够够的了。
但是他们都是男子啊——!
……
管事几乎要裂开,被自己的脑洞吓了一跳。
真是老了痴呆了,为什么会以为,他们找到了能让男儿揣崽的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