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夏凌霄王府。
旧炷燃尽换新炷,梨儿怀里捧着一堆蜡烛跑进秦绮萝的房间里:“蜡烛来了!”
现在已近子时,但秦绮萝的房间也就是站满了人,叶晚听到梨儿的话,忙招呼着双喜八吉做事:“快,将蜡烛燃起来,绮萝说冷呢。”
三个人刚忙将蜡烛围着秦绮萝点燃,一下子房间犹如白昼,而躺在床上的秦绮萝脸色苍白,呼吸孱弱,只有细看,才能看见胸膛微弱的起伏。
很快屋外有了新的动静,是林琅拉着虚怀走了进来:“神医,你快替绮萝看看,今日的药一口都喂不进去。”
林珊搭话:“是啊,急死我们了,这到底是为什么啊?”
虚怀没有再给秦绮萝诊脉,他只是看了一眼,便将视线撇下:“这喝不了药就是那个意思嘛。”
“什么意思?”三位夫人齐刷刷地凑了上来。
虚怀缩了缩脖子:“怕是不行了。”
看她们眼睛一红就是要哭,虚怀急了,忙安慰:“我将她的性命延长至此,已是不易,抓不住的就让她走吧。”
他可是把这辈子的医术都使出来了。
三位夫人红着眼,泪水簌簌地掉下来,突然听到梨儿说了句:“三小姐,是不是动了?”
秦绮萝已经昏睡很久了,原先用各种稀缺药材吊着,人还能有些精神头,但她现在明显感觉到这些昂贵的药材已经不管用了,她的意识陷入混沌,身边一片漆黑,她往前走啊走,都看不见一丝光亮。
不知道走了多久,身边的暗色好似变薄了,渐渐地眼前出现了一团光,她努力靠去,只见光团中走出来一个人,身材高挑,剑眉星目。
“小鱼儿?”秦绮萝一愣,向光团跑去,“是小鱼儿吗!”
可是面前的俞涯不说话,只是静静的看着她。
可他越是不说话,秦绮萝就越着急,跑得快了,左脚绊右脚,狠狠跌在地上,可她却来不及察看伤势,伸手撑着地就要爬起来,谁想到一抬头俞涯已经不见了,眼前的人衣裙翻飞,眉眼含笑地看着自己。
“……妹妹。”
秦绮萝快速从地上爬起来,擦着眼泪向秦碧菱跑去:“妹妹!”
秦碧菱就站在原地,缓缓地向她伸出一只手……
秦绮萝在混沌意识之中飞奔,而叶晚她们正围聚在她床边,关切地看着她。
“绮萝说什么?”林珊站在最外围,自然听不见秦绮萝说话,叶晚俯下身去仔细辨认:“妹妹?她在喊妹妹。”
一听此言,梨儿就红了眼:“三小姐的妹妹不就是我家小姐吗?”
八吉诧异:“芙婉姑娘?她不是已经……”
梨儿背过身去擦眼泪,虚怀在边上幽幽开口:“怕是不行了。”
传言人在临死之际都会看到已故的亡友来接自己去喝孟婆汤,过奈何桥。虚怀觉得秦绮萝怕就是这种,这么想着,虚怀叹了口气,吩咐双喜:“去准备白幡吧!”
双喜听了,看向叶晚,她家夫人还没发话。
可身后虚怀他们的话,叶晚怎么可能没听见,她看着刚从地狱中好不容易爬出来的秦绮萝泪流满面,她是信佛的,相信人存善念便有好报,秦绮萝为了凤啸安宁苦了一辈子,没理由落个如此凄惨的下场。
身后林琅拉了拉叶晚的袖子:“二姐,准备白幡吗?”
叶晚听了,猛地擦了一把眼泪,抓着秦绮萝的手大声喊她:“绮萝,不要相信你所看到的一切,那些都是假的!”
“妹妹……来接我了……”秦绮萝反复喃喃,眉毛紧紧蹙在一起,眼睛怎么都睁不开。
叶晚还在喊:“不是的!她不是来接你回家的!你想想你的二姐,想想秦不茴!她才能带你找到回家的路!”
“你不要跟小妹妹走啊!你二姐很快就来接你回家了!”
见叶晚这么说,林珊和林琅反应过来,一起冲着秦绮萝喊,希望能唤回她一点意识:“绮萝,你要坚持住啊!”
一旁的落霜也拍着翅膀,冲着秦绮萝啾啾地叫。
虚怀站在众人身后看着这一幕,不知道该如何评价,秦绮萝是阎王早就该收走的一条命,年年满的毒性一旦发作,痛入骨髓,难以忍受,很多人都恨不得一死了之,在毒性蔓延全身之前就自刎了,秦绮萝坚持到现在已经很不容易了。
难道她真的能熬过这一次吗?
虚怀持观望态度,叶晚还在那里声声力竭地呼喊着秦绮萝。
“绮萝啊,你想想你的小鸟们,它们都很舍不得你的,你不是说我给你梳的发髻好看吗?等你好了我天天给你梳好看的发髻!”叶晚说着对来日的畅想,可面前的秦绮萝依旧在昏迷之中,叶晚累了,她抓着秦绮萝的手握在胸口,无奈又小声,“绮萝,再等等你姐姐吧。”
她哭着闭上眼,泪水顺着下颚滑了下来,正难过着,只觉得手心有什么东西动了动。
叶晚一怔,呆呆的向床上望去。
秦绮萝醒了,她的目光依旧没有什么光彩,可的确是醒了,正看着哭泣的三位夫人。
“绮萝!”叶晚喜极而泣,满脸都是泪痕。
秦绮萝好累,她说不出太多话,只能说:“药。”
她要吃药,她要活下去,她要等二姐回来。
“哎!”叶晚欢喜地应了,一回头,双喜已经将温温热的药递了上来。
林琅扶着秦绮萝坐起来,叶晚一勺勺地帮秦绮萝将药喝了个干净,见药碗见了底,她夸她:“好孩子,真是个好孩子。”
说完,又是一串泪。
见秦绮萝醒来,落霜也开心地飞了起来,它原是喜欢站在秦绮萝的肩头,但现在它也不舍得,只是悬在半空中看着秦绮萝。
刚刚在梦里,她终于跑到了秦碧菱面前,她看着秦碧菱的手摊在自己面前,缓缓的伸出了自己的手,就要握上去,可谁知身后却出现了叶晚的声音。
叶晚说只有秦不茴能来接她回家,她得乖乖等秦不茴回来,她答应过二姐姐的。
这么想着,面前微笑着的秦碧菱渐渐化为虚无,重新融入了光团之中。
秦绮萝看着面前哭成泪人的叶晚,笑了笑。
这也极大的鼓舞了虚怀,他站在近处看着这一切,喃喃:“原是还有一味药。”
人间真情自成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