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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田望着她爸妈,咯咯地笑,又顾不得吃了,奶喷得小胖脸上都是。

方勇松开手,说:“有空慢慢签。”

还是没一句正经话。

桔子懒得搭理他,拿手绢给田田擦干净脸,塞给她吃。

这回,田田吃饱,可就不睡了,坐她爸腿上,往火车玻璃上一趴,看外头的风景,大眼睛眨巴眨巴,不哭不闹。

桔子有点饿,打开小铁盒,里头是小熊形状的小饼干,她放嘴里一块,又香又甜,还带着一股奶味儿。

捏了一块,举起来,给方勇。

方勇一嚼,嘎嘣嘎嘣响。

田田小脑袋立马就转过来了,哈喇子顺着嘴角流。

桔子捏了一点饼干,放她嘴里,大眼睛一闪,拍拍小巴掌,就往这边扑。

桔子把她抱过来,把铁盒子给她,往床上一放。

小肉团子抱着铁盒,摔跤去了。

乘务员敲门,问,需不需要午餐,方勇要了两份,又去打了杯热水。

火车上不方便,只能凑合两顿了。

阳光透过窗户晒在身上,犯困,吃完饭,桔子把田田搂怀里给她喂奶。

吃着吃着,田田就睡了。

桔子打个哈欠,也睡着了。

方勇给他们俩盖上被子。

火车上时间难打发,过得慢,睡醒一觉太阳还老高,桔子实在无聊,就抱着田田,去找黄姐聊天了。

黄姐家俩孩子都大了,碰见田田这样的小娃娃喜欢得不行,抱怀里,不哭,舍不得还。

桔子和她聊了下服装市场情况,她说,她也说不清,让桔子自己去看,把商场专柜具体地址,给她了。

黄涛在看服装类杂志,身边放着一大摞。

桔子借了一本翻两页,有条新闻是这么说的:

据可靠消息透露,航远集团与一个名为t.J的新品牌签约。

预计未来五年,t.J将成为服装界一匹黑马……

在黄姐这边聊了一会儿,就到了晚上。

卧铺虽然不如家里舒服,还凑合,田田在里面,桔子侧着身子,在外侧躺着。

夜深人静,火车和铁轨摩擦

“哐当,哐当……”

有点吵。

桔子一是睡不着,二是不敢睡,大晚上的,万一睡着了,孩子丢了怎么办。

翻个身,见方勇靠车厢坐着。

没有灯光,窗户透过来的月光足以看清他的脸。

鼻梁高,眉眼俊,眼里的光在闪。

手指头摩挲着根烟,没点。

“妹妹,睡不着?”他看过来。

“嗯。”桔子说。

他把烟一扔,伸开手臂,“来,哥哥抱抱。”

桔子下床,把枕头挡到田田外侧,走过去,坐下,窝进他怀里,挪了挪,找了个最舒服的位置,躺好,“反正也睡不着,讲个故事吧。”

“想听什么?”方勇抱住她。

桔子想了想,“你第一次坐火车,什么时候?”

他想了一下,说:“十四五岁吧,为了倒点便宜货。

那时候没钱,买的站票,一站,就是二十多个小时,还挤,丢钱的特别多。”

“你丢过吗?”桔子问。

方勇说:“我这人跟钱亲,把钱都放脚底踩着,丢不了。那次,旁边硬座四个人玩儿扑克……妹妹,知道什么叫下套吗?”

桔子琢磨一下,说:“合伙骗钱。”

“好使。”方勇摸摸她小脑袋瓜子。

接着说:“那几个人,就给我下套……”

……

那个年代,硬座车厢什么样人都有,抽烟的,吃饭的,孩子哭闹打孩子的,乌烟瘴气。

那几个人三十来岁年纪,早盯了方勇半天了,有个光头抽着烟,说:

“小伙子,坐下,玩儿两把?”

站时间长了,腿麻,方勇就坐下了,屁股挨着凳子,就是舒服。

“想玩儿。”他说:“没钱。”

光头哈哈大笑,扔给他几张十块的,“你小子一看就是属藕的,心眼儿多,不敢露财是吧。借给你,输了,连本带利还。”

“行。”他把钱放一边,点根烟,抽一口,烟放嘴里叼着,拿起扑克洗牌,“怎么玩儿?”

“嘿,真他妈上道。”光头抽口烟,“你说怎么玩儿,就怎么玩儿。”

“听我的,可别后悔。”他说。

……

“那后来呢?”桔子有点担心他,钱倒是其次,主要一个十四五岁的孩子,面对几个坏人,输了钱回不了家,赢了钱,怕也没那么容易脱身。

方勇说:“赢了。”

十二岁,方勇就把裤带大街拿下了,天天跟那些混混一起混,扑克,牌九,麻将,早就玩儿得烂熟。

不止赢了,还赢得盆满钵满,把那几个的路费都赢光了。

当然,那几个人都不是善茬,拿钱走,肯定不可能,再说,方勇就是为了蹭座。

车到站,就把钱还给他们了。

光头说:“你小子,真行,留个名字吧,这边我熟,交个朋友……”

……

听到这儿,桔子放心了,“然后呢?”

“下回再讲。”方勇拍拍她肩膀,“睡吧,放心,没敢偷我女儿。”

“哦…”桔子抱住他,闭上眼睛。

睡肯定睡不踏实,刚睡着,孩子醒了,喂了两回奶,窗户外头泛起灰白色。

车到站了。

人多,怕走丢,桔子挽住方勇的胳膊,顺着人流往外走。

路上,没见黄姐。

有空再找她吧,

手机响了,在方勇裤兜里。

他一手提着行李,一手抱着孩子,两只手都占着,誊不开,就说:”妹妹,帮忙。”

桔子手伸进他兜里,拿出手机,接通,人多,怕听不见,就把免提打开了。

里面是个男人的声音,“还没到?”

“刚到站。”方勇说。

“我等了六个小时了,实在熬不住了,他妈的,见你小子一面真难。”

方勇说:“少废话,爱等等,不等滚蛋。”

“哈哈……你这小子,到哪儿都他妈这么横。带老婆来的?”

“嗯。”

“车给你留下了,宾馆也定好了,睡一觉,明天我得见一见弟妹,看看什么样的女人,能把你小子治得服服帖帖的。”

说完,电话挂了。

桔子把手机塞回他兜里,“这人谁啊?”

“老吴。”方勇说:“别怕。”

听老吴说话,就不是啥好人。

方勇的朋友,就没什么好人。

不过再坏,能坏得过方勇吗?

桔子早就习惯了,摇头。

走出火车站,外头还是灰蒙蒙一片,晨雾里的楼似乎更高了,数不清多少层。

这边,还是正儿八经的夏天。

天还早,清清爽爽。

马路很宽,路边停着不少汽车,有跑出租的,有来接人的,还有拉客的小三轮,在讨价还价。

一到路边,就有个穿白衬衣的迎过来了,手里还举着牌子,长得不高,斯斯文文,

“你好,请问是方勇,方老板吗?”

方勇点头。

“你好,我叫阿贵,吴老板派我……”阿贵一边说,一边找方勇握手,手伸出去,才反应过来,他两手都站着,顺手接了行李,接着说:“来的。请。”

阿贵指指旁边的车。

车很长,桔子看不出来是什么车,反正是老板标配。

“那个……”阿贵把牌子放下,看看桔子,从兜里拿出个小盒子,说:

“方老板,这是我们老板给您的见面礼,让您带到宾馆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