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授，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特摩多教授走近莱昂，“帮我杀一个人。”
明明是如此突兀的一句话，但莱昂却没有感到一丝意外。
从一开始，特摩多就对莱昂表现出了不寻常的热情。
甚至那一会儿在房间里，柏莎还告诉他，特摩多对她很是照顾，还免费给她阅读珍贵的书籍……
当然，柏莎也和他坦白了，她确实在打着莱昂的名义……
为此莱昂狠狠地教训了她一顿，让柏莎在艰难磨砺中做下了保证，以后没有他的允许，不能借用他的名义做任何事。
特摩多做的越多，莱昂越是觉得，他想要的越多……
就像天上不会掉馅饼一样，一个刚刚认识的人……也不能平白无故为你“遮风挡雨”。
尤其是，这还不是一般的风雨……
特摩多隐晦地表达，莱昂不是听不懂，所以……他似乎断定碧翠丝的死和他有关……
莱昂正欲说些什么，但是被特摩多打断了。
“莱昂，我没有在威胁你……我只是想请你帮我一个忙。”
听到这话，莱昂的内心泛起了汹涌的杀意。
还说不是在威胁他？
这个糟老头子，没有直接的证据，该不会想要凭感觉和猜测来要挟他吧？
又或者，他以为请他和蛮族女子友好交流一番，就可以拿捏他了？
特摩多……已有取死之道！
特摩多似乎没有感受到莱昂的杀意，若无其事地继续说道：
“对了，这个忙，我不会让你白帮……你需要多少报酬，可以和我说。”
莱昂听到这话不禁一愣，汹涌的杀意也稍稍平复。
帮忙……报酬？
“莱昂，我这一生，有一个最大的心愿，你知道是什么吗？”
莱昂摇了摇头，这个特摩多的操作，已经让他看不懂了。
跟我聊梦想？
“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还只是一个普通的巫师学徒，准确的说，是一个中级巫师学徒。
我的天赋很差，只有三成……”
莱昂：……？
“后来，我侥幸成为了一阶巫师，然后我就发现，我的前路已经可以断绝了。
为了以后的发展，我做起了研究。
这得益于我家族的藏书，要是没有它们……我也到不了黑骨林。”
见特摩多沉湎于回忆里，莱昂不由问道：“然后呢？这和你想说的有……”
“当然有关系。”特摩多叹了一口气，“我最大的目标，就是成为二阶巫师。
我的祖父、我的父亲……我所有的家人，全都期盼着我成为二阶巫师……
但直到他们一个个的死去，我也没有达到这个目标。”
莱昂微微皱眉，“特摩多教授，我想说的是，您不必妄自菲薄，您还有光明的未来……”
特摩多神色一怔，对莱昂的这句客套话感到十分意外和惊奇。
“哈哈哈哈哈！有趣！莱昂，你是近些年来，头一个说我还有未来的人。
但很遗憾，我没有未来了，我的寿命……已经不多了。”
巫师到了一定年龄，是可以感知到自己的大限的。
虽然不会完全一致，但一般也差不了几年。
这个“感知”，也是得益于巫师们对自身强大的掌控力。
根据各个器官和身体部位的综合水平，他们便可以得出一个大体的范围。
比如心脏、肝肺……它们还能正常工作十五年，那么所剩的寿命，大概在10-15年这个区间里……
……
“莱昂，我之所以说没有威胁你……便是因为，我如果威胁你，我会想让帮我成就二阶。”
莱昂：……
“特摩多教授，先不说威胁或者帮忙，有一点我需要提醒你，我没有这个能力。”
“不，你有。”
莱昂张了张嘴，这是一只年老的……霸总杠精？！
特摩多笑了笑，“你现在或许没有，但以后你会有的。
你的生物改造学到哪里了？”
“嗯？”这个话题的转折幅度也太大了吧，怎么突然扯到我的学业上了？
特摩多自顾自地继续询问：“刚刚接触？还是已经做过实验了？”
“刚刚接触。”
莱昂自然不会把他的底细全部抖漏出来，特摩多也不在意这些细节，反而真像一个教授，开始为他讲起了生物改造学科的知识。
“莱昂，你觉得什么是生物改造？”
莱昂至今摸不清特摩多的路数，试探着回答道：“肢体融合……器官移植？”
特摩多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
“算是，但太片面，也太浅薄了。”
“特摩多教授，我读的书少，你就直接说吧。”
特摩多：……？？？
他一脸问号，用比之前更加惊奇的语气问道：“你难道对朵拉教授也这样？”
“那倒不是……”
特摩多吹胡子瞪眼，“我也是教授！”
莱昂：……
您这会儿知道自己是教授了？那会儿拉着我去漂……的时候，你咋不说你是教授呢……
莱昂讪笑两声，“特摩多教授，我才疏学浅，您要不给我讲讲？”
“哼！生物改造……单看这四个字，首先就要清楚，低阶巫师也是生物的一种。
老虎、狮子这些都是生物。
既然大家都是生物，自然可以互相移植、改造。
所以，你记住，如果有一个东西你发现它无法移植或者改造，那么这个东西……很有可能不是生物，当然啦，这种情况基本上不会发生。”
莱昂不知怎的，他隐约觉得，他好像真的会遇到这种事情……
于是他追问了一句，“教授，如果它不是生物，那它会是什么？”
特摩多笑着说道：“一块石头？”
莱昂：……
见莱昂一脸无语，特摩多轻咳一声，“咳……这个笑话确实不好笑……
不过你的这个问题……太大了。”
特摩多见莱昂真的很好奇，于是他想了想，用几分认真和严肃的语气回答道：“如果有一个东西不能改造，那么你首先要做的，就是跑。”
“跑？”莱昂对这个回答感到十分意外。
特摩多指了指脚下，“和这个登天楼一样，蛮族……他们认为我们院长是神明，那你觉得，让院长觉得是神明的……又是什么样的存在呢？”
莱昂闻言瞪大眼睛，嘴巴也微微张开。
让院长觉得是神明的……那岂不就是真正的神明？！
见莱昂明白了自己的意思，特摩多也不愿意在这个问题上细聊，于是果断转移了话题。
“总之，既然你是朵拉教授的学生，那么你之后一定会知道，在生物改造里，有一项研究站在了这一门学科的最高位置。
那就是……血液，准确来说，是融合。”
融……融合……
这不是莱昂第一次听到这个词语，而且，朵拉老师手上的传承，也确实和融合有关。
特摩多的言语里满是唏嘘，“我前边几十年，一直走错了道路，要不是和朵拉教授成为同事，我怕是到死都不会明白……”
“莱昂，实话实说，我确实很渴望这一门知识，但它的价值太高，我不要，也要不起……
所以，我想请你帮我杀一个人。”
莱昂沉默两秒，“原因呢？”
“你是问我请你帮忙的原因？还是我想杀人的原因？”
莱昂微微颔首，“二者都有。”
特摩多向后退了一步，“如果我说……我是看中了你的潜力，想为你做事，你信不信？”
莱昂：……
“看样子是不相信了……但这的的确确是实话。”
特摩多摇头苦笑一声，“至于为什么要你帮我杀一个人……是因为这个人和我确实有点矛盾，而且他手里还有一份很重要的研究。”
“什么研究？”
特摩多从空间戒指里拿出一张羊皮纸，“是这个。”
在看到这张羊皮纸的第一时间，莱昂就认出了它。
藏宝图……
是那一张不知道多少张的藏宝图……
特摩多注意到了莱昂的表情，“咦？这你也知道？”
老教授是真的惊了，就算这个藏宝图很多……但也不至于烂大街了吧？！一个新生竟然也有这个东西！？
这让他这个在学校混了几十年才得到藏宝图的教授情何以堪啊……
收起尴尬，特摩多还是没按捺住心中的好奇，“这东西你也有？”
莱昂点头。
“你是怎么得到它的？”
莱昂想了想，“算是别人的临别礼物吧。”
特摩多幽幽地叹了一口气，“唉，没想到你人缘还不错呢。”
莱昂：……
虽然知道特摩多不是在阴阳怪气，但莱昂还是有些难得的不好意思……
“也对，我看柏莎那个丫头挺喜欢你的，都吃饱了……
行了，既然你也有这个东西，我就不和你多介绍了，总之就是一句话，他手里有这个藏宝图的线索，甚至……我怀疑他已经找到了这个地方。”
莱昂听到这话，鸡皮疙瘩都要起来了。
“特摩多教授，这是真的？不是说这个地图没有人能够破解出来吗？为什么……”
“起初我也很难相信，但事实就是这样。
我曾经去调查过他的身世，答案应该与他的养父母有关系。”
养父母……
想到当初比莉对他说的那些信息，莱昂心动了。
特摩多教授似笑非笑地看着莱昂，“你觉得怎么样？”
莱昂摇了摇头，“你想要什么？”
特摩多瞪了莱昂一眼，“难道事到如今，我还是不能得到你的信任吗？
你这个小家伙，年纪不大，为何心思这么多？”
莱昂：……
不论是他的前世今生，又或者是他脑海里的这些旁人记忆，如果他再没有心思……那他也别混了。
“特摩多教授，我不是不相信您，相反，正是因为我相信您，所以我才会多问两句，以免给您带来麻烦。”
特摩多：？？？
“你这是在说什么？我怎么没听懂？”
莱昂在心底暗笑，听不懂就对了，这种云里雾里的回答，就是语言的艺术！
特摩多确实没听明白，但有一句话他听到了：他相信我。
“额咳咳，莱昂，我刚才已经说了，我看中你的潜力，也是诚心想为你做事。”
说到这里，特摩多先是把怀里的黑盒子“对讲机”掏了出来，然后放到了自己的空间戒指里，之后又连续布下了两道隔绝法阵。
尤其是第二个，个头堪比一个大号的脸盆，看起来就档次不低……
“黑盒子不能脱离太长时间，我就长话短说了。
我知道你杀了一些同学，但他们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杀了碧翠丝。”
见莱昂似乎想要反驳，特摩多赶紧伸出手掌，“停，先让我说完。”
“我不会把这些告诉别人，不论是学院还是西格家族，都不会！
相反，我还要帮你掩饰，比如……我们可以把责任推脱到这里的土着身上。
学院与伯班克一族正在进行某种洽谈……这件事我了解的也不多，但两个敌对势力不管谈什么，激进的伯班克人做出一点激进的事……这很合理吧？”
莱昂张了张嘴，终究是没有说什么。
特摩多的老脸上多了一丝振奋，因为他嗅到了成功的味道！
所以他的声调微微升高，“莱昂，我是真的想帮你做事。
换句话说……我想效忠于你！
我选择为你担保，这是我的投诚书……
而这一份藏宝图……则是我送给你的礼物。”
看着特摩多教授扬了扬手上的藏宝图，然后又把它收起来。
莱昂微微眯起眼睛，他也再一次问出了那个问题。
“你想要什么？”
特摩多深呼口气，“加入你的阵营，还有……二阶！”
终于从这个糟老头口中听到了他想要的东西，莱昂也不禁松了一口气。
“我无法保证你成为二阶。”
特摩多摇了摇头，“我相信你，而且就算不行……我也无怨无悔。”
莱昂有些恍惚和奇怪，“为什么？”
特摩多一愣，“嗯？”
“你为什么要……这样……
你应该知道，我没有什么阵营。
所以，你到底……为什么相信我？”
特摩多哈哈大笑，“啊哈哈哈哈！”
白胡子不断颤抖，特摩多笑得眼睛里都有了泪光。
“莱昂，你究竟是有多么不了解自己啊……
你杀了碧翠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