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阿公没管这件事情,只丢下一句话就进屋了。
得亏老宅的茅房建在了外面,若不然许一一还真不一定能逮到许归宁呢。
她咬着牙,猛地一脚踹向麻袋,力道之大,让自己都微微趔趄了一下。
脚尖重重地撞上那鼓鼓囊囊的麻袋,沉闷的声响在静谧的夜里格外清晰,风呼啸而过 。
那点沉闷的声音又显得不那么明显了。
……
“老四呢?”
许阿奶迷迷糊糊的看着爬上床的许阿公,抬起头来看了一眼窗台边上的那块木板。
空空如也,许归宁的身影不见。
许归宁离家已久,在这个家里早就已经没有了自己的房间。
所以回来的这几天都是跟两个老的挤在一块的。
方才去茅房的时候,两人一块出去,如今只有一个人回来。
许阿奶免不了要问一句。
“又不是小孩子了,你管他拉屎拉尿呢。”
许阿公不耐烦的回了一句,许阿奶一听不敢多问了。
心想着许归宁去茅房向来比较久,也就没有那么担心了。
躺回床上去,没一会儿又睡了回去。
许一一见屋子里一点动静没有,甚至于,许阿公回去之后还将唯一亮着的灯烛给吹灭了。
胆子更大了。
“你说说你,还真是讨人嫌,自己的亲爹看到你被人套了麻袋居然无动于衷,人活成你这样,也真是挺失败的……”
许一一无奈的说着,须臾,她从腰间抽出根细长藤条,轻挥几下,划破空气发出咻咻声。
藤条雨点般落在麻袋上,许归宁好似要醒来的模样。
她再一拳过去,人彻底昏死了过去。
许归宁在离家不过十来步的距离,被许一一这样抽打,竟然无一人出来管管的。
她抽打了一会儿又觉得不够解气,来回踱步。
脚叩击着地面,看了眼前面的茅房。
许一一粗喘着气,胸脯剧烈起伏,盯着地上那不再动弹的麻袋好一会儿,心里突然想到个鬼主意。
她费力地拖拽着麻袋,许归宁那沉重的身躯在地上划出一道歪扭痕迹,一路磕磕绊绊来到茅房边。
许一一皱着眉头,嫌弃地踹开茅房那扇摇摇欲坠的门,一股刺鼻恶臭扑面而来,她却顾不上许多。
咬咬牙双手使力,将麻袋整个抡起抽出,许归宁显露出来。
“扑通”一声巨响,许归宁的身子直直坠入那满是污秽的茅坑之中,溅起大片污浊脏水。
一时之间,坑里的污水沾满了许归宁的身子,甚至连脸上都是,几缕头发漂在脏水上,面色惨白如纸。许一一双手抱臂,厌恶地撇撇嘴。
探出头去看了一眼,这坑也不算太深。
回头拿棍子将许归宁的身子扒拉到边上去靠着。
总归不会在茅房里淹死就是了。
……
做完这一切许一一心满意足的离开,走之前还十分好心的帮许归宁将门给关上了。
“一一?是一一不?”
月光像是被乌云扯碎了,稀稀落落地洒在小径上,四周静谧得只剩她慢慢悠悠的脚步声。
夜里巡逻的阿叔突然看到一个黑影差点吓了一跳,仔细一看还有些眼熟。
这才试探着开口问道。
“是我!”
许一一自觉自己是把人给吓到了,赶紧开口。
巡逻的阿叔一听松了一口气。
“这是咋的了?大晚上的出来也不带灯笼?”
巡逻的阿叔走近一看,灯笼打在许一一脸上。
看着许一一那张脸,巡逻的阿叔提着的心总算是放下。
“我就是睡不着出来吹吹风,懒得打灯笼了。”
许一一笑呵呵的,脸上不带一丝慌乱。
“这孩子,大晚上你可真有这闲心,赶紧回去睡觉,夜里别老往外跑,不安全。”
巡逻的阿叔啧了一声,关切的说着。
说话时,身子不经意的往前靠了一下。
鼻子在空气里使劲嗅了一下,“这啥味呀?臭了吧唧的。”
巡逻的阿叔眼睛突然瞪大起来,上下打量了一下许一一。
“啊——应该是方才给五渊换尿布粘上的吧。”
许一一说着尴尬一笑。
“行了行了,赶紧回去。”
巡逻的阿叔说着要送许一一回去,她见状迈开腿便跑开来了。
“这孩子,眼神真好。”
巡逻的阿叔嘟囔了一句,无奈的摇摇头继续巡逻。
眼神好的许一一就着月光飞快的跑回家里,赶紧将身上沾上异味的衣服给换了下来。
又狠狠的将身子搓了一遍,这算作罢。
随后悄悄摸摸的走到尔尔跟阿月的房间里将五渊给抱了回来。
为免这小孩儿半夜醒来看不到她要闹。
“大姐?”
尔尔听见动静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看了一下。
“是我,你安心睡。”
许一一小声的说着,尔尔一听将抱着五渊的小手给松开,转过身去手脚齐上,将阿月给抱着。
天还未破晓,墨色的夜幕仍浓稠得化不开,几点残星在云隙间若隐若现,竭力散发着微弱光芒。
许家的石头小屋,清晨的海风仿若一双无形的手,轻轻拨弄着窗棂上挂着的贝壳风铃,发出细碎声响,悄然唤醒了沉睡中的五渊。
小孩儿蛄蛹了一下,靠在大姐身上。
小脸蛋挤在许一一脸上,就这么静静的待着。
许一一眼皮轻颤,缓缓睁开眼,眸中还带着惺忪睡意。
“醒真早啊宝宝……”
许一一抬起手来摸了摸五渊的小脸蛋,五渊叫了一声。
屋抬头三川听见动静,连忙趴在门口。
“在煮奶了,可别哭啊!别把大姐给吵醒。”
三川悄悄摸摸的说着,声音透过门缝传进来。
五渊还以为哥哥在跟他玩呢,吭哧一下笑出声来。
“三川你忙去吧,我已经醒了。”
许一一说了一句,三川这才放心的回到灶房里。
她伸手摸向床边木凳,粗糙触感传来,那是她夜里备好的粗布衣衫,迅速套上,麻线摩挲肌肤,束好腰带。
许一一抱着五渊趿拉着鞋子走向门边,抬手轻推,门轴“吱呀”抗议。
海风裹挟着咸涩气息汹涌灌进,吹乱鬓发,许一一抬手随意捋了捋。
屋外,大海在暗夜尽头低沉咆哮,浪涛拍岸声连绵不绝,似在催促她新一日的劳作。
也不知道许归宁泡了一晚怎么样了。
许一一忍不住去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