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得美!”
老太君大吼一声,横眉怒目:
“归还死契?余不把她活活打死已经是给她脸面了!这贱人是寻常的姨娘吗?
她是生过孩子的姨娘,是住在姐儿院中的姨娘!
她做出这样的事,是往孩子的脸上抹泥,是在打你的脸!是让人戳你们的脊梁骨啊。你还护着她!”
“我不是护着她,我是要查清楚!
如祖母所说,此事牵连着我,她不是寻常的姨娘,是什么?
她是生了孩子,可那孩子是她的吗?
知道她是谁?认她这个生母吗?”
“混账!你闭嘴!”
“生下孩子被夺走,心灰意冷去到苦寒之地照顾别人的孩子,祖母也是女人,也是母亲,您就不能发发善心,怜惜怜惜这个可怜的女人吗?”
“可怜?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当年若不是她勾着老三先有了儿子还被人家发现了,老三怎么会娶个上个商户女?
若不是她不消停,南荣氏怎会容不下她?这些苦全是她自己招来的!”
“荒唐!”
“你说什么?”
“我说您的话太偏颇太荒唐了!三叔是什么任人摆弄的泥巴吧。
且不说他比孟姨娘年长几岁,这两人做下的事,您儿子就是清清白白,都是旁人的错?
您当真不愿她生下孩子,为何不一碗堕胎药打了她的孩子?娶商户女委屈了?
若没有三婶的贴补,这些年,您能过得这般滋润吗?三叔能胖成那个肥猪样吗?”
无忧心知对老太君绝不能软,越软越受欺负,
“人在做天在看,您扪心自问,用着人家的东西吃着人家的东西,还要处处嫌弃人家,这是君子之道吗?”
南荣氏听到无忧来了,赶忙从戒室出来,站在门口听了会。
见无忧处处维护孟姨娘,心下窝火,正要露面,又听到老太君的贬斥。
这些话她虽已听麻木了,仍不免有哀,再一听无忧言语间对自己的维护,竟是百般滋味,定在原处,一步都走不动了。
“你……”
“孟姨娘是什么样的品行,孙女最清楚,她绝对不会无端做出伤风败俗的糊涂事。
恳请祖母将此事交于我处理,我一定会查清来龙去脉,罪魁若真是孟姨娘,我一定会给您一个满意的交代。”
“不可!”
“你对她感情至深,你就算说破天去,余也不能眼睁睁瞧着你把自己的前途搭在这个贱人身上。”
“祖母非要如此,那我只能去衙门报失踪了。”
老太君一副见了鬼的惊讶,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
“你敢!你是中邪了吗?
让衙门知道这贱人做出了什么肮脏事,对你有什么好?
你是不知道女子的名声有多重要吗?”
人命关天,无忧自知不能随老太君衡量得失。只看老太君的态度还有什么不明白的,此刻若见不到人,怕是孟姨娘性命不保。
压下心中慌张,以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口吻道:
“我管不了那么多了,便是天塌了,我也要先见到姨娘。
不敢欺瞒祖母,我方才出来的时候,已经往定王府放飞了一只鸽子。
一个时辰内,郡主若是等不到我放飞的第二只鸽子,她便会替我报官。”
“你……你……混账!混账东西!”
老太君气得手指颤抖,抓着一只茶盏就摔了出去,堪堪碎在无忧的脚边,裂开的碎片水渍零星迸打在她的鞋面。
南荣氏见老太君气极了,忙推门进去,快走几步,扶着老太君坐下,又从燕嬷嬷手中接过瓷瓶,给她喂下一颗清心丸。
回头瞧着无忧的冷眼也有些打怵,硬着头皮劝道:
“十一娘,你这又是何必?
你当知道,家中不声张此事也是为了你。你不是个是非不分的孩子呀,怎的如此意气用事?”
“我不需要你们去封谁的口。
我比你们更气愤,正因我分是非,我才要彻查此事,为何不让我查?
还是你们也知道,事有蹊跷,害怕我查出真相?”
老太君又气又气,怒火攻心,连一贯服帖的头发都甩凌乱了,瞪着眼睛:
“你想要什么样的真相?难不成你怀疑余故意跟她过不去?区区一个边角料姨娘,她若不生事,哪个闲得搭理她?”
南荣氏眼珠一转,帮衬着说:
“退一万步,就算有,孟氏与人苟合也是真。有这一条,就无法掀过。
老太君便不能当作不知,无法不处罚。不说咱们家,任何一个清白人家都无法大事化小!”
无忧冷哼一声,“孟姨娘的事无法大事化小,何三怎么就能神不知鬼不觉的不见了?
谁给他开的门,谁给他拿的包袱,真的神鬼不知吗?”
南荣氏脸色一白,“你……”
“我不是傻子,你们想要一团和气,我委屈的无以复加,仍是配合你们装聋作哑。
我想要一份安宁的时候,你们配合一下就那么难吗?”
“这哪里是我们……”
“你们掂量清楚了,见不到姨娘,我绝不会善罢甘休的。
趁着现在还有时间你们好好想清楚,是不是要走到鱼死网破、两败俱伤的地步?”
“你……”
老太君刚要怒斥便被一道沉声压住。
“为了这样的一个不知检点的荡妇,你要跟我们鱼死网破?我们是你的敌人吗?”
东宫礼怒不可遏地从内间走出来,脸色黑沉地能挤出雨,声音中透着恼怒。
“男人三妻四妾不是荡夫,女人稍有风吹草动,就要被羞辱成荡妇?
若按照这个标准,这个家里有一个男人不浪荡吗?”
“你……莫要胡搅蛮缠!”
“祖父,便是那罪不可赦的要犯,抓到了,也要升堂问案吧。
孙女只是要见姨娘,要亲自问个清楚!
我虽不清楚细节,只冷眼旁观个轮廓,便能品出诸多猫腻,我不信您看不出来,姨娘十有八九是中了旁人精心设计的圈套。”
无忧挺直了脊背,毫不回避地直视着东宫礼的眼睛。
四目对视,良久,东宫礼轻叹一声:“罢了,把人交给她。”
“老爷!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