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护卫的就应该恪守本分,主子让干什么就干什么,不让干什么就坚决不干什么。他可倒好,一概自己拿主意,欺负主子年轻还是怎么!还假作恭敬地询问主子的意见,想到什么直接干就好了,何必多此一举!”陆修武越想越气愤,“要是让他去给王爷当属下,那还得了!”
念及此,陆修武甚至有点儿得意,认为王爷有他这样言听计从的属下是一种福气。
抬眼间,他蓦地发现春红正眼含着笑意地注视着自己,从中他看到了在前厅中时同样的崇拜的神色,只不过此刻更多了一分信任,于是脸刷地红了起来,冲春红腼腆地一笑。
“不用!”陈师傅和思若几乎异口同声道。
不出陆修武的预料,瘦护卫仍带着跟之前一样的坚决的口气,甚至还透着点儿不耐烦的意味。
唯独令他没想到的是,本以为自己的提议也算得上是对这位小姐的支持,因为在他看来思若是想多一个人去,好有个照应,因此至少她不会反对,谁成想主仆两人此次做出的决定却出奇地一致。
本来都已经做好了被回绝的心理准备的陆修武,顿时感到备受打击。他不敢朝春红那边看,生怕先前看到的赞赏的目光此刻已变为了同情,甚至是怜悯。
陆修武愣住了,张口结舌地盯着思若,似乎在等她给自己一个解释。
跟陆修武同样感到惊讶的还有那名瘦护卫,只见他一脸不可思议地看着自家小姐,仿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思若怎会不知自己的这番表态所可能引起的误会,话音刚落,便转动了一下身子,同陆修武面对面站着,急忙解释道:“公子不要误会,我是觉得此去若碰上那三名捕快,只怕他们会为一早的事报复!”
陆修武刚想开口反驳,说那几个捕快若想寻仇,尽管放马过来便是,谁还怕了不成?可话刚到嘴边,还没出口,就被对方抢了先。
“我知道您不怕他们,可毕竟咱们是去那里打探消息的,还是应首先避免一见面就看对方不顺眼!您说对吧?”思若神色柔和地继续说道。
说完,思若又扭头看了看正诧异地注视着自己的瘦护卫,显然也是在提醒这位屡次冲动的长辈,心平气和才能达到目的。
“换个人去也许更好一些,您觉得呢?”紧接着思若又回转身,用一种温和的征询口吻问陆修武道。
陆修武本来还想辩驳两句,说那三个家伙到现在都没折返,许是给什么事情拖住了,无暇他顾,不然任谁挨了打都不可能就这么算了,所以此去未必能遇上。
尤其一旦默默答应下来,他不仅不能与那瘦护卫一道前往衙门,连最初想要单独走一趟的打算也同时落空,这一点他也清楚。
可面对一位如此美丽的少女的友好而温柔的口吻,加上想到刚刚自己还曾把瘦护卫每次都忤逆主子的做法视为大不敬。
他此时若是坚持,岂不将自己置于同样令人不齿的境地?于是几乎已经到了嗓子眼儿的话又被他给咽了回去。
“不知沈公子可否愿意走一趟?”思若停了一下,见陆修武没有作声,蓦地转向沈浚,微笑着问道。
思若原本并没有想到这一点,被瘦护卫回绝以后,她都已经准备由着他独自前往。
恰在此时,陆修武的一番话点醒了她,她明白陈师傅是出于自己的安全考虑才不让宋叔同往的,既然如此,叫沈浚他们出个人一块儿去总该可以了吧?
但此人绝不能是不久前才跟衙门的人大打出手的这名年轻人,也不能是始终立在边上一言不发的那个。
在思若看来,这个少年模样的男子似乎有点儿内向和阴郁,很可能去了也是白去,对劝服易受刺激而暴怒的陈师傅不会有太大帮助。
因此,剩下的也是唯一的选择,就是让沈浚去,而且她认为除了胖护卫外,再没有比沈浚更合适的人选了。
虽然思若过去只同沈浚有过几面之缘,而且加在一起也没说过几句话,但留下的印象却是亲切而友好的。
当她还是个孩子的时候,便从父亲口中听到过有关这个年轻人的一些事迹,知道他少年有为,十九岁便高中进士,当年可谓轰动一时,风头无两,更是得到皇帝的青睐和喜爱。
不久便在皇帝的一手安排下进入刑部,任给事中,短短两年又因接连破获十数宗积压多年的大案,而破格升任刑部侍郎,官居正三品,仅次于刑部尚书,在大齐历史上是当之无愧的年纪轻轻便登上此等高位的第一人。
本来前途不可限量,却在刚上任不到两个月,便因王爷的案子牵连入狱。
思若后来听说,当年沈浚其实已定下了婚事,本来打算那年九月迎娶刑部尚书的千金过府。
谁成想只剩下还不到一个月,就突然发生了震动整个京城的靖王谋反案,婚事便自此告吹,罢官免职、前程尽毁不说,还落得个满门抄斩的悲惨结局。
思若也是过了很久才得知,沈浚的未婚妻,那位林尚书的小女儿,名唤林淑婉,似乎精神上也受到了打击,整整两年没出过门。
就在去年宫里举办的中秋赏月宴上,有人曾指给思若看过,当时她就坐在离思若不远的台下左手边第三张桌旁,身边那位脸颊上刻着几道深深的皱纹的威严老者应该就是她的父亲,京城响当当的人物,刑部尚书林元录。
不过思若对官场的人和事丝毫不感兴趣,全副注意力都集中在了年轻的女人身上,女人的美貌使思若叹赏不已,并感到自愧弗如。
整晚,她的目光都被牢牢地吸引在那张如雕塑般柔美迷人的脸上,即使不得不随着众人的视线一齐看向场地中央的舞者,或在满月出来时,举头观赏一番,也总是忍不住偷偷地扭头朝这位林家小姐看上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