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你给我的驱鬼符……自……燃了……”
兰芝胸膛起伏,呼吸急促。
“什么?怎么烧成这副熊样子?”
我诧异。
我承认,昨天给她画的驱鬼符只是随意而作,没有花费力气,当时想的只是给她个心理安慰。
可即便这样,挡三五个小鬼不成问题。
眼下,这符竟然完全变成了灰!
这明显是被极为厉害的鬼,或者数量众多的鬼给冲撞了。
难道她昨晚所说之事都是真的?
趁我愣神,兰芝深吸几口气,平复了一下呼吸,又战战兢兢地说起来。
“昨天回去后,我便把符贴在了房门上,刚开始真的很管用,那些鬼没有出现。可好景不长,也就一个多小时的光景,一阵杂乱的争吵打斗声传进了我的耳朵。”
“我依稀觉得那些鬼又进来了,后来我起来一看,门上的符没了,地下有一撮灰。我吓坏了,就跑来找你了。大师,你得帮帮我啊,我怀疑那些鬼想害我的孩子。”
果真如此吗?
先前高丛兰的母亲哀求我除掉这孩子……
这些鬼是在保护这孩子的。
也正因为此,兰芝才没有表现出被鬼缠的症状。
才使的我误认为她是在做梦。
此时,李迪也从屋里出来了,她听得真真切切,看了我一眼,无言。
兰芝肚子里的孩子一定有问题!
我脑中忽然灵光一现。
“高家老太太昨晚是不是死了?”
我没有再跟兰芝讨论孩子的事,转而问起了老太太。
“是,要不是老太太死了,大家忙成了一锅粥,无暇管我,我一个人也出不来。”兰芝面露惊诧,“你们怎么知道老太太死了?”
我没有接她话茬。
只是为什么昨天她说那些鬼要往她肚子里钻呢?
难道她腹中的孩子究竟有什么特别之处?
难不成它真是人鬼结合生成的鬼胎?
这事我又该怎么跟她说呢?
“大师。”
兰芝见我一言不发,忍不住叫了我一声,一副失了主意的样。
“你先回去,等晚上我去你房间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我答应了老太太,我不能失信于她。
兰芝还有些担心:“你怎么才能进我房间里呢?孩子都快出生了,这事我不能让高丛兰知道。你要去了,拔起萝卜带起泥,被他发现端倪,我又要费尽解释。”
我说:“老太太不是死了吗,回头我过去帮忙,正好混进去,实在不行我就爬窗户,你放心吧啊。”
叫我这样说她仍有些不放心,又跟我商量了好一阵子,才回去。
她走了,我和李迪便决定出去找朱老头。
虽然我们很忙,还要找阴阳二丹,可找不到朱老头,终究是一块心病。
刚出门,就看到四辆警车闪烁着警灯,呼啸而来。
警车飞驰到我们身边,戛然停住。
门开了,下来十几个警察,还带着四条警犬。
领头的一个年龄看上去四十多岁。
他走到我身边:“昨夜有人报警,说这里有人失踪了,我们来帮忙寻找一下。”
他说的报警人是高丛兰,没想到他还挺够意思。
我跟警察说了一下朱老头失踪的经过,又找了件朱老头穿过的衣裳让警犬嗅了嗅。
之后,大家有去山上找的,有在村里找的,四散分了开来。
我和李迪跟在上山一组人员身后,我认为朱老头在山中的可能性大一些。
以前在电视中看到警犬的聪明、敏锐,觉得有夸大其词的成分,然而事实证明,警犬的嗅觉确实很强大,它带着我们竟一路直奔火山口。
入口早被我跟李迪堵上了,警察也没想着往下挖,只当朱老头在此逗留过,又催促着警犬继续往前。
警犬似乎有些懵,在这一个地界东嗅西嗅了半天后,才带着我们继续往大山深处走去。
牵着它的那个警察给我们解释道:“失踪人员应该在此地徘徊过挺长一段时间,之后进了山。”
难道是朱老头才此地发现自己身中舌降,不想祸害别人,而独自进了山?
警犬带着我们在荒草荆棘中穿行了半天,后来越跑越快,最后竟然挣脱了牵它的警察,飞奔向某处,趴在地上。
“找到了。”警犬训导员一喜,喊出声来。
我赶忙奔过去。
可眼前的一幕,却差点让我背过气去。
那条警犬趴在一堆衣服旁。
衣服的领口往上,是一张人面皮。
从衣服和头发来看,赫然就是朱老头!
“朱前辈……”
李迪喊了一声,便泣不成声,紧接着跪倒在地。
一众警察也傻了眼,说:“这是怎么回事?人怎么变成一张皮了?快,再调派些人手来。”
说完,有人掏出手机来要打电话。
我阻止了他们,道:“不用打了,让他入土为安吧。”
警察蹙眉看了我一眼,为这么离奇的死法我不立案调查而感到疑惑。
我没有跟他解释。
也没法解释。
心中只剩难过,原本是我跟李迪来此寻找解降的法子,最后却牵连了他。
他是因我们而死的,这让我愧疚万分。
警察见状,只得收队。
人找到了,他们的任务完成了。
朱老头的人皮是由李迪一路哭着抱回来的,他身中舌降全因李迪而起,她心中的自责更甚于我。
下葬了朱老头,兰芝又来了。
我瞥见了她,也没心情理会她。
她等了一阵子见我没说话,忍不住“大师,大师……”的吆喝。
我知道她是为了夜里抓鬼的事而来,可眼下朱老头这样了,怎么也应该为他守夜一宿。
天再亮时,有人来了。
是高丛兰。
他俩眼通红,胡子拉碴的,特别憔悴,显然老太太的忽然离世对他的打击非常大。
我叹了一口气,道:“老太太杀业太重,往生牌位虽然让她不再受到病痛的折磨,可她所做的那些事情,终是折损了她的寿命,佛力再广,也敌不过众生的业力,你节哀吧。”
高丛兰湿着眼,哑着嗓子道:“我母亲命当如此,我也是无话可说。”
我点点头,老太太这辈子确实是够戏剧化的,原本是先苦后甜之命,愣是被她一个特殊嗜好把晚年之福给折腾没了。
“咦?你来找我有什么事吗?”
我忽然想到,这个时候高丛兰应该在家给老太太守灵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