阎君?这小小的破庙难道真的是森罗殿?
刚要再细想一番,只觉得脖子上一紧,整个人便被牵着往前走去。
我想挣扎,却根本动弹不得,想说话,却根本发不出声,仿佛被那铁链套住以后,整个人便成了一个任人摆布的木偶。
我心里不由得“咯噔”一下,自然而然地想起了年幼时牛疯子给我讲过的一件事。
牛疯子说,世间奇人高手无数,活着时手段非凡,死后却无一人能从鬼差手中逃脱,皆是因为鬼差手中锁魂的铁链是由“冥铁”制成。
这冥铁可将人的魂魄死死锁住,只要被其锁住,便只有乖乖跟着去见阎王。
难道此时我也被鬼差用冥铁锁住了?
那岂不是说,我已经死了?
想到这里,我悲从心来。
我就这么死了吗?
胖子呢?他刚才一直跟在我身后,是不是也和我一样?
胖子啊,我对不住你,我本来就是不祥之人,现在又拖累了你!
再想想前天我俩还在店里围着炉子烤火,昨天发生了那么多诡异的事,今天就死了……
感叹世事无常的同时,我更多的是悔恨。
可这世上哪里有卖后悔药的?
我丧气的想着,任凭那条铁链牵着我,在比锅底还黑的黑暗中前行。
在这好像连时间都停滞的黑暗中不知道走了多远,前方忽然有了一抹亮光。
借着这光,我依稀看到,一个头戴高帽的影子在前面牵着我。
这货铁定就是无常鬼了,看来,我还真的是被带到了阴曹地府里。
人人都惧怕死亡,那是源于对死亡的无知,我也不能例外。现在真的来到这地府里,短暂的震惊与绝望过后,似乎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反正死都死了,还不如好好参观下这森罗殿呢,说不定还能遇到个熟人。对了,牛疯子可是九阎王的,如果能遇到他的话,说不定我还能沾他点光,混个什么差事……
这样想着,我竟然还对这未来的地府生活产生了一丝期待。
不过,接下来的事情,证明我真的是想多了。
还没走到那光亮之处,一阵阵撕心裂肺的惨叫声就传到了我耳朵里。
我一个激灵,全身像炸了毛一般,只觉得一股彻骨的寒凉,从脚底油然而生直奔脑海。
我敢保证,这惨叫声绝对是我这辈子听到的最惨的叫声,没有之一。这其中包含的痛苦与绝望根本无法用文字描述。
惨叫声越来越大,听得我一颗心都缩成了团,两条腿也不住地打起了哆嗦。
难道我被带到了传说中的十八地狱?这惨叫声便是生前有过之人受刑后发出来的?
不行,我得赶紧想想,我这辈子都干过什么坏事……
心里七上八下的,就被牵到了一个宽敞的大厅里,这里面的一幕,差点把我吓得尿撒当场!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盘巨大的石磨,一个鬼魂被几个鬼差装扮的小鬼抓住,塞进了磨眼里。
磨盘转动,撕心裂肺的惨叫声随之传出,肉糜自磨膛处一点点流出,鲜红的血液顺着磨沿哗哗地淌。
诡异的是,那血肉完全流出后,竟然又恢复成先前那鬼魂的模样,再次被那几个鬼差抓住塞进了磨眼里……
如此周而复始,确实令人惊悚万分。
我被吓得呆立当场,牵着我的无常鬼似乎也不着急走,甚至还停下来,让我观看了一番。
这是要吓唬我?还是咋地?
一连将那个过程看了五遍,我感觉胃部一阵痉挛直想吐的时候,那无常鬼才又牵着我往前走去。
可没走几步,眼前场景一变,赫然出现了一根木头桩子,上面五花大绑着一个披头散发的女鬼。
两个鬼差掰开了她的嘴,另外一个鬼差则用一把大号的钳子夹住了女鬼的舌头,生生往外拔。非是一下拔出,而是悠着劲头,一下下拉长。不消片刻,就拽出了半尺多长……
再往前,还有油锅、蒸笼、剪刀……
不过,我是不敢看了,低着头只顾着往前走,只想着赶紧离开这个鬼地方。
终于来到了一处稍微明亮点的地方,一切惨叫声戛然而止,突兀的,就好像有一道屏障硬生生给隔断了。
我惊恐地抬起头,恰恰对上了一双眼睛。
这眼睛的主人身穿一身戏文里的官袍,满脸威严,一脸络腮胡子。
这便是阎王爷?
“阎君,人带到。”这时,牵着我的鬼差忽然说了一句,接着便将铁链从我脖子上取了下来,狠狠地推了我一把,直接把我推地跪在了地上。
与此同时,我身旁人影一晃,一个人跪在了那里,我扭头一看,是胖子。
胖子果然也被抓了进来,我看着他,他也看着我。
他都快哭出来了,一张胖脸早已没了血色,就像刚粉刷完的墙壁,脸上的肌肉不停的抽搐着,应该是被外面的一幕幕给吓坏了。
我猜想我脸上的表情比他好不到哪去,可事已至此又有什么法子?
我俩相对无言了挺长时间,忽然听到条案后的阎君开了口:“不论愚人、闲人、平头百姓、还是达官显贵,死后都得到这森罗殿之中清算平生账目,以生平作为功过赏罚,我给你们查查,你们生前有何功过。”
他说完,两本册子变戏法般凭空出现在条案之上,他拿起其中一本,慢慢地翻看起来。
那便是《功过簿》了。
小的时候,我曾经在某本不知名的古书里看到过,说是:阳间每一个人在阎王殿里都有一本功过簿,无需刻意记录,但每个人生平的所作所为,都会自然的以文字方式显现其上,算是记录在案。人死以后,魂魄去到阴间,阎王爷审判时,就以这些记录为依据。
这阎君此时所翻看的功过簿,不知道是胖子的还是我的,反正看得很仔细,很长时间才翻一页,偶尔还会紧皱眉头。
这是几个意思?
难道是我或者胖子曾经在无意之中干过什么伤天害理的大坏事?
想到这,我一颗心悬到了嗓子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