氤氲并不相信他,反而把手里的柴禾举起作势欲打下。
苏羽想终归错在己,心一横,反倒把右手掌摊开伸过去。
他想,不过是挨几下棒子得事。
氤氲姑娘气消,这梁子算是揭过。
如果秀子还在氤氲姑娘身躯上,顺带着还能让秀子悄悄飘来与自己接头。
可是苏羽等了半晌,
却感应不到秀子回来的魔息,甚至他预想的棒子也没落到他的手心上。
原来是氤氲见一副他讨打的模样反而扔了柴禾,一把拉过黑鸡入怀,继续坐在地上不理苏羽。
这个举动倒把苏羽整不会了。
他早就预料秀子应该不会在氤氲姑娘的身上。
所以苏羽却也镇定。
当务之急,他要四下找秀子。
嗯,是个大工程。
苏羽有种作茧自缚的感觉。
可是就这样突兀的扔下氤氲姑娘离去,苏羽又觉得有些不妥。
至少他认为要等到氤氲接受他的赔罪礼物,他再走开也不迟。
苏羽尴尬的笑笑,也不客套挨着氤氲坐在地上。
好在氤氲再也没有过激动作,甚至没有赶他,只是不理他递来的玉佩。
苏羽无奈,只好陪着氤氲发呆。
他盘算半炷香后他再送一次,不管氤氲姑娘是否接受玉佩,他也算心意到。
只是这样傻坐着毕竟很无聊,苏羽便弱弱的问一句。
“氤氲姑娘,你在想什么?”
这就是废话。苏羽才开口他就后悔了。
因为氤氲是个哑姑娘,她怎么会表达她的内心世界呢。
苏羽料想氤氲姑娘必然赌气继续沉默下去。
岂料氤氲又捡起柴禾。
苏羽后悔啊!
暗骂自己多嘴又把氤氲得罪了。
氤氲却是用柴禾当笔,在地上灰尘上写下三个字,“想妈妈”。
苏羽大惊,他不怎么想不通这个在冷香阁啥重活累活都做的丫头认得字。
而且她的字体娟秀、大气、结构讲究颇有已成大书法家的境界。
苏羽忍不住再认真注视着小姑娘。
黑黝黝皮肤,乱糟糟的头发,廋干脸颊显得颧骨凸起,但是她的眼睛有点大,有神。
苏羽发现小姑娘也在打量他。
两人眼光一碰,小姑娘脸红透,她慌张的低下头。
苏羽连忙打破尴尬。
“正好我也很想娘亲。特别是近段时间天天想,有时在梦里还见娘亲拿着棍子来找我理论作诗写赋。”
“我刚想顶嘴却是梦醒了。哎呀,早知道我在梦里就忍了,反正我娘亲手中的棍子就从来没有落在我身上过。”
苏羽不似做作,他讲得都是他的心里话。
“你娘亲真疼你。”
氤氲感慨又写下数字。
“嗯,天下哪有不疼娃儿的娘亲。我告诉你,天下母亲都是同一个心思。哦,以前我曾听过一首诗,要不,我念给你听听?”
氤氲眨巴着眼睛算是同意。
“‘慈母手中线,游子身上衣。临行密密缝,意恐迟迟归。谁言寸草心,报得三春晖。’”
苏羽情不自禁引用上辈子的诗。
哎呀,他可是立志要做诗词的“改良者”,而不是搬运工。
但是涉及母爱,他自知自己笔力几何,不想玷污了这份情。
所以他马上特别强调,这诗他是他听别人吟唱的。
可氤氲不信,她眼睛又更亮了,直勾勾的盯着苏羽不放。
苏羽双手连续摇摆,他可不想冒领荣耀,脸会红的。
氤氲见他态度坚决,又不似撒谎。
“可我以前怎么都没听过这首诗。”她写道。
“诗词之多浩如烟海,念这诗的人名声不显,可能他也是听说。”苏羽解释。
他认为氤氲一个小丫头,最多也就十四五岁。哪怕再有学问,又能有多少呢?
氤氲见苏羽颇为心虚,也就不好再追问。
是不是这位龙公子做的那有什么要紧呢?但是这首诗松动了她长期的心结。
“那公子就不妨亲自新写一首,算是送给你娘亲。嗯,奴婢想娘亲了。”
书写到后面几个字,小姑娘明显害羞,笔力轻了许多。
“那我就思思,来个新体诗怎么样。”
苏羽也来了兴趣。
他早就积攒好多话要与娘亲说,也好想为娘亲写个诗来着,可是日子一天拖一天。
而今他倒是思的慌,却是公事所累,分不开身。
此刻苏羽把寻秀子的事放置次要,放下心里负担,他要好好的感慨娘亲的好。
苏羽心虚的偷瞄下氤氲姑娘。
他有点怕他的打油诗有点上不了台面,需要点鼓励。
氤氲也看着他,给了一个有力的点头。
苏羽朗朗上口。
“小时候,娘亲是一根细细的竹片儿,她追我到这头,我就逃向那头。
年少的时候,娘亲是我“偏偏”的口禅,她要走往这头,我偏偏行那头。
长大了,娘亲就是好几张长长信笺。她叮嘱在里头,我眷念在外头。
后来啊,娘亲去另一方遥远的世界,她孤伶呆那头,我思她在这头。”
不知几何,苏羽念完这首改写的《乡愁》,他的心中情绪起伏竟久久不能停歇。
他真的要好好回家去陪娘亲,否则几十年后要和娘亲天各一方。
另一方面苏羽忐忑不安的等待氤氲点评。
他得和氤氲解释一下。
他的娘亲还在,但是出于需要,有必要将诗词情感升华。他把几十年后的心思表达出来。
哦,文学技巧这叫煽情。
可他话还没说出口,效果好像真的煽到点上了。
苏羽瞥见氤氲小姑娘浑身颤抖起来。
特别是她那薄薄的嘴唇更是抖得厉害,明亮的眼睛通红,似有下一秒就有大滴大滴的热泪滚落。
苏羽最见不到别人掉泪,大概是小时候娘亲流泪给他留下的心理阴影。
苏羽正绞尽心思想哄氤氲开心。
可是等了很久氤氲姑娘的眼泪却没有落下。
想来她是一个极克制的人儿,片刻就压制了情绪写下:
“我今日总算明白娘亲为什么把我孤独的留在这个世界上。
原来是我在世界的这头,她在世界的那头。
就如同公子几十年一样也会和娘亲分离,原来她是有不得已的理由,真的是身不由己。”
随即氤氲用脚踩去了原有的笔迹,又重新写:
“谢谢你呀!”
收笔,氤氲就像换了个人似的,好似明朗了许多。
她摊开左手伸向苏羽。
苏羽不明所以,用诧异的眼神似在询问。
氤氲忍不住就笑颜如花,把苏羽都看呆了。
原来氤氲姑娘笑起来也不是那么的丑。
“玉佩”。
氤氲气恼的在地上重重写出。
那模样有小姑娘的几分扭捏,几分羞愧,几分气恼。
苏羽恍然大悟,赶紧把玉佩递过去。
氤氲接过玉佩又在地上写道:
“这个礼物不能算赔罪礼,算是送我的成人礼。”
苏羽再次惊奇,忍不住发问:“
莫非今日便是氤氲姑娘满十三的生日?那小生倒是送礼送巧了。”
这个世界的女子十三岁及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