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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言纷扰,苏和光不受任何影响。

她也不想时时揣测圣意,有时候难得糊涂。

……

畅风轩。

冉修仪胸口起伏,眼尾微红:“你看看,咱们倒成了要饭的了。”

一起出去打猎,是昨夜怠慢她之后的补偿,可她又一次被半路抛下……这是多么可笑的事!

还又像打发叫花子一样,施舍些小恩小惠,指望她感恩戴德?!

苏拉张了张嘴,眼中满是不忍。

她眼睁睁看着这位西羌明珠从进了紫薇城开始,就一点点收敛华光,现如今学会忍气吞声。

可……除了忍,她们能怎么办?

……

黎泽完全不知道这些,知道也不会在意。

他刚回宫就召户部尚书过来。

听说有一批珍宝送入国库,快七十的老头子激动得胡须乱颤。

“皇上此言当真?”

黎泽点了下头:“千真万确。”

老尚书笑得眼睛眯成一条缝:“皇上真乃天赐英主,天佑我大安。”

“好了,你带人去围场找厉卓阳,他会监督你们。”

黎泽打发了老尚书,自己去隔壁用午膳。

……

朝堂如何,暂时还影响不到后宫嫔妃。

苏和光在这日午后出去逛,行宫很大,她走过的地方还不足十分之一。

行宫一直有人打理,虽然不是百花盛开的季节,却也很有看头。

这条路边栽满了石榴树,大大小小的果子挂在枝头,瞧着也颇有可爱之处。

谁知,刚走到一处深潭边,就遇到了冉修仪。

这倒有意思了。

冉修仪背对着她,坐在潭边的大石上,还是她那个异族侍女先看到来人,拉了拉她的衣袖。

冉修仪转头,愣了下才站起来:“苏昭仪安。”

不知是不是错觉,她的眼睛有些红,声音也有些沙哑。

“起身吧。这里偏僻,潭水也深,本宫先去前面了。”突然遇到,双方都尴尬,没得讨嫌。

前方正好有一处凉亭。

她起身走过去。

凉亭离寒潭近,沁凉舒爽,是个好去处。

“苏昭仪请留步。”

身后忽然传来冉修仪的声音。

苏和光诧异,这是她第一次主动找她搭话。

她始终相信,人与人之间是有磁场的,见第一面就不打算深交的人,日后也不会再有来往。

对于她来说,冉修仪就是那种不会来往的人。

但她有些好奇冉修仪到底要做什么,于是停下脚步,转头问:“怎么了?”

“遇见也是缘分,娘娘可否赏光一道喝茶?”冉修仪一指凉亭,里面的石桌上摆着一幅茶具。

“好。”苏和光没有推辞。

两人就一起走到凉亭里,苏拉换了一套茶具,很快又有人过来端上点心,然后退到远处。

冉修仪拿扇子扇着风炉,“我们族里的人不怎么喝茶,我的茶艺都是进宫以后学的。”

她笑笑:“昭仪娘娘肯赏光,臣妾倍感荣幸。”

水开了,茶叶被开水烫过,慢慢舒展开来,她推了一盏给苏和光。

“很香。”苏和光喝了一口。

“娘娘不愧是娘娘,臣妾却还是喝不惯。”冉修仪笑容有些落寞:“臣妾自幼挑剔,但进了宫也知道能忍则忍。哎……看我都说的什么,娘娘千万别见怪。”

“懂得审时度势是好事,这有什么可见怪的?要说本宫,也不是真的喜欢喝茶,不过大家都喝,不想显得太不一样,也就喝了。”苏和光摇摇团扇,意有所指。

“但,本宫也不是常常这样随和,要是遇上冉修仪这样的美人,本宫自然高兴,那就喝茶喝酒都好。可要是遇上不顺心的,就是琼浆玉液也是喝不下的。”

冉修仪笑笑应了是,又给苏和光添了一盏茶。

两个人没坐多久就散了。

回去的路上,苏拉问冉修仪:“主子,苏昭仪那些话是什么意思?奴婢一句也没听懂。”

西羌已经逐渐汉化,所以不存在语言不通的情况,苏拉只是不懂言语背后的机锋。

“没什么别的意思,大安人不是说,多个朋友多条路。在这个宫里,朋友是不必想了,但能少交恶还是少交恶。苏昭仪这是告诉我,无论我怎么争宠,怎么折腾,只要不碍她的事,她才懒得管我。”

苏拉瞠目结舌:“这话也太难听了吧?她以为她是谁?”

冉修仪冷冷瞥她一眼:“你趁早死了你那颗争强好胜的心!她有资本说话难听,你不服气又怎么样?人最重要的是认清自己的位置。以后少说这种话,免得惹火上身。”

“是。”苏拉忙应了。

……

夜里忽然刮起了大风。

苏和光自睡梦中醒来,听见屋顶的琉璃瓦一直噼啪作响,她忙唤道:“来人。”

晚上绿萼守夜,她宿在外间榻上,听见主子唤人,忙披了衣裳点上灯进去。

“娘娘做噩梦了?”

苏和光摇摇头:“我听着外面动静不对,门口是谁值守,你问问他们怎么回事。”

她怀疑是冰雹。

这个季节雍城往北许多州府都要收冬麦了,若是冰雹,只怕要遭。

绿萼提上灯笼走出去。

没多久外面响起低低的说话声,等说话声停了,才从外面回来。

“娘娘,下冰雹了!”

她的脸色有些白。

方才碧霄出去看的时候,头上被砸得红了一片,连小厨房的窗户都给打烂了。

苏和光一掀被子坐起来:“快,我要去见皇上。”

夜里黎泽没有翻牌子,应当是歇在乾清殿,她必须去找他。

绿萼性子柔顺,见主子拿定主意,也不敢劝,只得上前服侍苏和光更衣。

等收拾停当已经过了一刻钟。

打开门,外面的天还是黑的,鸽子蛋大小的冰雹夹杂着风雨扑到人身上,苏和光抖了一下,戴上风帽,拿了一把伞。

碧霄在前面掌灯。

寻常一刻钟就走到的地方,这回走了两刻钟,绿萼还差点摔了。

乾清殿里黑黢黢的,只有檐下挂着的灯笼四处摇摆,透出忽明忽暗的光。

“去叩门。”苏和光道。

碧霄上前抓起门环轻叩三下,等了许久才听见门内有人喊道:“谁呀?”

“我,苏昭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