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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一早,竹月花钱去外面雇了几辆拉货的马车,等在离禾风院最近的南门。晚云则指挥着院里几个家丁,将那八口大箱子一个一个抬到门口去。

周穆听闻晚云要从南门出发,忙赶过来帮忙。

看着四辆货车八口箱子,他愣了一下,开口道:“晚云,你带这么多东西回家……”

还不等他说完,晚云便抢着答道:“你放心,这些东西都是我自己准备的,绝对没有从将军府账上取一分一毫。”

周穆笑了一下:“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想说的是,你这些箱子瞧着挺重,至少得四个男子才能抬动,我怕你一个人顾不过来,不如让我送你回去?反正今日休沐,我也无事可做。”

晚云还没答话,竹月已一把拉过她,然后站到二人中间来,怒气冲冲地瞪着周穆,嘲讽道:“大爷得空不去陪着大奶奶,成日里盯着我们禾风院做什么?我还从没听说有哪家是大哥陪着弟媳回门的道理,还真把自己当谁了。”

周穆面上表情僵住,低着头不敢看晚云。

晚云咬着唇,无奈地冲竹月摇摇头,示意她别在外人面前说这些难听的话,竹月见周围尽是府中下人,也不好再多言,扶着晚云上了马车,一路向宋府驶去。

一行人到达宋府时,只见大门紧闭,随行的下人前去敲了许久的门,才有人来应。门房的人认了许久才认出晚云,忙跑进后院去通报。

等了一刻钟,宋夫人慢腾腾地走出来,而宋大人早就不记得今日是晚云的回门日,一早便约了几个友人去往京郊的水库垂钓去了。

此情此景一如晚云所料,因此她也不吃惊,只敷衍地进院向母亲行了个礼。

宋夫人本无精打采的,恼怒晚云扰了她睡懒觉,可当她看到宋府门口那一长排大箱子时,顿时又来了精神。

看来那周砚果真有钱,回门礼竟然如此大排场,都快赶上普通人家的聘礼了。

她满脸堆笑,拉着晚云进前厅坐下,又借口去安排茶点,躲到一旁吩咐人将那些箱子抬到她屋里去,顺道也交待两个丫鬟,去把晚云住的西偏院打扫出来,再把朝雨屋里那些完好的家具,暂时搬晚云房里去用着。

对于给她送银子回来的晚云,她还是愿意花点心思去伺候的。

宋夫人一直陪着晚云,对她嘘寒问暖,又嘱咐厨房多做几个晚云爱吃的菜式,待母女二人用完了午膳,她又亲自把晚云送回西偏院,再三交待道缺什么只管言语,她立即命人送来。

殷勤的样子让晚云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晚云不愿同她虚与委蛇,只说自己想小憩一会,把宋夫人送了出去。

宋夫人巴不得早些离开,她出了西偏院便兴冲冲地奔回自己房里,满怀期待地打开那些大红木箱子,兴奋得两眼放光。

第一口箱子打开,里面装着满满一箱子石头。

她以为自己老眼昏花了,摇头晃脑,眼珠子都快揉碎了,才敢确定,里面真的全是石头。

她又打开了第二口箱子,里面是更大块的石头。

第三口,是带有粪味的园土。

第四口,是一堆破铜烂铁。

第五口……

她实在是没勇气再打开了,提着一口气,气急败坏地冲到晚云屋里。

“宋晚云,你到底是何意?故意拿一些废物来羞辱我是不是?你太过分了。”

晚云一脸无辜地看着宋夫人,委屈道:“母亲何出此言?那些东西可都是无价之宝。那石头是我从将军府的假山上掰下来的,听说是前朝名匠于大千亲自雕刻打造的景,有钱都买不到呢。还有那堆铁器,有古时吴王使过的矛,越王使过的剑,还有西子做饭时用过的菜刀,虽然看着锈迹斑斑,可都是价值连城的古董啊!还有……”

“行了,你少在这巧舌如簧,什么破东西,老娘不稀罕,你立即带着那堆废品给我滚出宋府。”宋夫人真是一眼都不想再看到晚云,只想撵走她出口恶气。

“好,我这就走,不过那些回门礼还请母亲笑纳,至于红木箱子嘛,那是母亲给我的嫁妆,想来是费了不少心思打造的,如今就算物归原主了。”说着晚云便起身,拾起还没来得及打开的行李,挎到肩上,大摇大摆地走了出去。

竹月反应了半天才回过神,急急忙忙跟上来,忧心道:“小姐,回门要在娘家住三日的,现在我们被扫地出门了,就这样灰头土脸地回将军府,你只怕是又要被周夫人奚落一顿。”

晚云一脸淡定地笑了笑:“谁说我要回将军府了?今日送行的马车和下人已经回去了,要三日后才来接,只要我不提前回去,他们只会以为我还在宋府住着。等到了第三日,不等他们来接,我们一大早便赶回去,这样就可瞒天过海了。”

竹月眉头紧锁:“那我们去哪儿呀?”

晚云抑制不住上扬的嘴角,兴奋道:“去外面住客栈。好不容易出来一次,我们自由自在地在京城里玩耍几日,可好?”

竹月激动地点点头,又突然意识到什么,语气低沉道:“可我们没带银子啊。”

晚云抿嘴笑着,举起肩上的包袱,用力拍了拍,只听得里面银子被打得咯咯作响。她才不会那么傻呢,当然是要留好后手,才敢直接和宋夫人硬碰硬。

主仆二人相视一笑,手挽着手朝京城最出名的永和街走去。

她们来至永和街最大的酒楼——天香楼,看着那足足五层高的楼阁,窗上的雕花是镀金的,门槛是散发着淡淡香味的沉香木,地板是玉石铺制的,门匾是整块黄花梨木,天香楼三个字也是用金粉写制。

还没进门就已让人感受到了里面的奢华富丽,她们二人竟有些露怯,站在门口望了又望,直到跑堂的小二殷勤地出门相迎,她们才壮着胆子走进去。

掌柜的热情周到,满脸堆笑地问道:“二位姑娘,吃饭还是住店呢?”

晚云好奇地问道:“酒楼还能住宿吗?”

掌柜的笑着捋了捋胡须:“这栋主楼是酒楼,穿过后边那个花园,再往里走,还有三座副楼,是客栈。”

晚云看着里面环境清幽,屋宇精致,心中甚是喜欢,便下定决心要在此处住下,她笑着说道:“既要吃饭,也要住店,先给我来一间上房,再把你们酒楼里的招牌菜式送几道去我屋里。”

说罢晚云取下肩上行李,挡在竹月身后,偷偷摸摸地从衣物里翻找银钱,她小心打开钱袋,取了一锭银子出来,又赶紧把钱袋系紧,生怕露了财,被人盯上。

掌柜的乐呵呵地接过银子,让小二带她们去房里安顿,他自己则转身朝二楼最里侧那间厢房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