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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夜,宋夫人和万嬷嬷是在马车上度过的。

其间,万嬷嬷想进屋去看看晚云,可宋夫人太害怕了,她总觉得晚云已变成厉鬼,漂浮在周围,要来索命,她紧紧抱着万嬷嬷的手臂,不许她离开一步。

庄户头子陈二的屋里,夫妻俩谁也不曾睡去,方才二人抬过的那个麻袋,很明显里面装着个人,这让他们的内心不安,觉着自己在做什么伤天害理的勾当。

直到听到那屋子里传来摔碗的声音,桂香实在是躺不住了,翻身下床,不顾陈二的阻拦,兀自跑到院里去观望一阵。

她眼瞧着宋夫人和万嬷嬷惊慌失措地跑出来,一口气奔上了马车,她又等了许久,仔细听着,可始终没听到马车离开的声音。

桂香放轻脚步,走向那间敞开门的屋子。

映入眼帘的是满地的碎碗片,一股暗红的液体从床边蜿蜒下来,绕过碎片渣,在地上缓慢爬行。

桂香咬着牙,深吸一口气,浓烈的血腥气扑面而来。

她抬起头看向床上,一个身形很小的人躺在那里,身上什么都没盖,一只手垂在床下,看上去已没有任何生气,蓬乱的头发下隐约可见扭曲变形的五官,她的身下是一滩血迹。

桂香紧紧咬住自己的拳头,不让自己叫出声来,她屏住呼吸,憋着一口气跑回自己屋里。

当桂香把自己看到的告诉丈夫,陈二只长长地叹了口气,狠下心嘱咐桂香千万不能声张,宋夫人有交待,谁若多管闲事,便将谁赶出庄子。

他们原是南陵陈家家仆,当初做为娘家陪嫁,跟着宋夫人到了京城,负责替她打理这三合庄的田地,已在这里住了十几年,若真被赶出去,他们无多余闲钱置办家宅,那真是要流落街头了。

纵然夫妻俩心存善心,可也做不到为了一个陌生人,搭上自己的全部身家。

他们只能无奈地叹息一番,躺在床上整夜难眠。

第二日,天刚微微亮,陈二起床吃完早饭,又去隔壁院里叫醒庄户们,十几人一同去地里上工。

桂香留在家里给他们做午饭,平日里不管田地里的活计。

待屋里只剩下她一个人,她立即跑去外面转了一圈,发现马车已经不见踪影。

桂香站在院里纠结许久,即使陈二走之前还千叮咛万嘱咐,让她莫要再去那屋里,可她还是忍不住想去看看,至少确认一下那人到底死没死。

她大着胆子走进去,地上的血迹已经凝结,她绕过碎片,走到床头位置,小心翼翼地去探了探鼻息,可那气息太微弱,似有似无,她实在拿不准。

桂香又伸出两根手指,放到那姑娘的脖颈间,还没等摸出个所以然来,一个挂在脖子上的玉坠,让桂香差点叫出声来——玉坠她见过,那不是晚云小姐的贴身之物吗?

大概三年前,晚云回京路过此地,正巧遇着下雨,便在三合庄暂时歇了下来。

这一歇便是大半个月,她倒也不着急回宋府,因知道她从南陵过来,三合庄的人都赶着过来给她问安,离开故乡十几年,大家都好奇得很,也不知南陵如今变成了什么样子了。

晚云一点也没有小姐的架子,不管是老人小孩,还是妇人男子,都乐意同他们聊聊南陵的变迁,因此众人都特别喜爱这个平易近人、活泼可爱的小姑娘。

桂香的独生女儿陈玉儿与晚云同岁,因此住在桂香院里的这半个月,两个姑娘走得很近,时常在一起玩耍,连沐浴都要在一路,桂香给她们烧水,伺候梳洗,便见过好几回这碧绿色的竹节玉坠。

晚云对此玉宝贝得很,连沐浴都不肯取下,生怕弄丢了,说这是外祖母送她的,她日日戴着,就像是外祖母一直陪着她。

桂香想到往事,眼泪簌簌地往下落。

才三年不见,那个漂亮可爱的晚云小姐竟成了这副模样,即使她看着这玉坠也不敢相认。

而她的女儿陈玉儿去年已经嫁人,她本就思念女儿,又看着晚云这个样子,当母亲的心如刀剜般疼痛,她不能坐视不管。

桂香赶紧去厨房把水壶装满,放炉子上热着,又去自己屋里找来两床干净的被褥和女儿留在家中的几件旧衣物。

她打来热水给晚云擦身,可刚脱下她身上的衣物,那些触目惊心的淤青伤痕和粘连的血渍,还是让她吓得喘不过气来。

她一边流泪,一边给晚云擦拭身子,因为疼痛,晚云嘴里时不时呻吟几下,她心疼得手指打颤,不敢用力。

等换上干净的被褥,给晚云更换了衣物,桂香又用小勺子想给她喂些水,可昨晚滚烫的汤药,将她的嘴唇烫起了好几个大水泡,肿胀发红的嘴巴连水都难喂进一滴。

桂香看着晚云的可怜模样,再也忍不住,嚎啕大哭起来。

宋夫人和万嬷嬷刚从附近的集镇上回来,她们天一亮便架着马车,去镇上铺子里用了些早膳,又去给晚云买了两套便宜的粗布衣裳,这才慢吞吞地赶回庄子里。

一走进院里,就听到那屋子里传来哭声。

宋夫人心中大吃一惊,迈着发软的腿奔到屋子里,不明所以地跟着抹起泪来。

“晚云啊,你怎么能抛下母亲走了呢?你可别怪母亲狠心,我都是为了你好啊!”宋夫人越哭越伤心,几乎要晕厥过去。

万嬷嬷过来扶着宋夫人,口中尽是安慰之语。

桂香莫名其妙地回过头,看着二人惺惺作态,猫哭耗子,心想若不是自己的身契在宋夫人手里,那她今日定得冲上去给她几个耳光,问问她可还有人性,竟能对一个十几岁的小姑娘下如此狠手,何况那还是她的亲生女儿。

桂香咽下胸中怒气,冷冷说道:“夫人,你哭早了,晚云小姐还没死呢。”

宋夫人的哭声一下子便收住了,她愣了片刻,走到床前察看一番,见晚云身上衣物已换,身下垫着被褥,身上也盖着,脸上也明显清理过。

她顿时有些心虚,转头怒视着桂香:“昨日我吩咐过,让你们别管闲事,你是一句没听进去啊,不想在我庄子上待了就直说,我成全你们。”

桂香跪在地上,面上依旧没有服软之意:“夫人,我瞧着晚云小姐这样子,一时半会怕是还死不了,不知夫人是打算亲自留在庄子里照顾呢,还是要将小姐带回京中将养?”

宋夫人打了个寒颤,她害怕面对晚云,更不可能将她带回宋府。

留在庄子里,必定得有人照顾,还不能让外人知晓了,既然桂香已经发现了,那她就是最合适的人选。

宋夫人压下心中怒火,转而对桂香好言相待:“我家中事务繁多,实在无暇顾及她,且她身上带伤,不便再路途奔波,还是留在此地休养一段时日吧。这期间还得烦劳你和陈二多照应,待她养好了身体,我再来接她回府。”

桂香又道:“可若晚云小姐没了呢?”

宋夫人叹口气,抹抹泪:“那也只能怪她自己不争气,命不好,我不会怪罪于你,你且放心。”

桂香不再多说,将照顾晚云的事应承下来。

宋夫人不放心,又留下万嬷嬷在庄子上看着,不许晚云踏出房门一步,也万不能让其他庄户知晓晚云在这里。

安排完毕,她留下那两套麻布衣裳,甩甩袖子独自乘着马车走了,甚至连一文钱都没留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