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苟董曦闻言,眉目略微蹙了一下。

“诸位所言我知道,只是涉及到后宫娘娘主动请诊,不好办呐。”

孙太医接话,“这是宫规制度,就算是后宫娘娘也不能随便请诊啊,若是这样,那还排什么宫值?”

说话间,林绎拿着药方从外面走进来,递给苟董曦。

“诸位聚在此处商量什么呢?”

“商量我们的饭碗。”王太医随口说。

“怎么了?”林绎笑看几位,“谁要动你们的饭碗?”

“林太医这段时日都没有感觉吗?”沈太医说:“各宫娘娘已经不需要我们了,都找陆子卿。”

“就这事啊?”林绎轻笑一声,“这有什么,子卿年轻有为,自然深得娘娘们的信任,再说,大家落得清闲不是更好?就说秋猎时,太子受伤点名要子卿,我和池暮生就享清闲,不操心。”

午时快过去一半,陆子卿才从档案室出来吃饭,食堂里人不多。

今日伙食不错,八珍糯米鸡软糯清香,水晶虾仁鲜甜脆爽,清蒸鱼片也极致鲜美。

陆子卿扒了两口饭,瞥一眼隔壁桌的人,低声问身旁的池暮生。

“秋猎时,我见皇上中气不足,疲乏倦怠犯恶心,面色还似有些暗黄,以往诊断何症?”

“痞满,好多年了。”池暮生夹一个虾仁放嘴里嚼着,“皇上一直是师傅诊治的。”

“好多年?”陆子卿疑道:“痞满经方调理,就算效果慢一年时间也够了,怎会几年都不好?”

他把汤勺递给池暮生,又说:“只不过皇上终日操劳国事,日理万机,有心结寝食难安,身子虚也属常见,时间自然拖的久。”

吃饭的人渐渐离开,池暮生喝完汤,擦了嘴,声音才放大些。

“现在比以前好像严重一些,听师傅说,皇上有时会恶心想吐,食欲也不太好,总觉得身子乏。”

他叹一口气,“因为此事,师傅每日犯愁,我也跟着愁,皇上虽然没有明着怪师傅,但是我们都明白,身为皇室御医若连皇上都医治不好,最后能有什么好下场?”

或许,这点算是在朝为官的悲哀吧。

表面看似风光无限,实则身不由己,每日伴君左右如伴虎而行,战战兢兢,如履薄冰。

朝堂风云,权力斗争,一句不慎之言,一个微小的举动都可能引来杀身之祸。

为保住自己的地位和身家性命,不得不小心翼翼揣摩圣意,迎合权贵违背本心,无奈又可悲。

陆子卿暗自摇头,感慨道:“我们是人不是神,只能尽力而为,若是还能走到那一步,那便是天要我们死。”

池暮生听着,忽然眼睛亮了,兴致勃勃道。

“诶,我才听师傅说,你原来是奚院使的徒弟啊,简直不敢相信,难怪你对行医开方那么有章法,精通多门学科。”

“我也是听师傅说的,奚院使年轻有为,医术不是一般的高,藏书库也有好些他写的书,我们平时都会看。”

忽然提起师父,陆子卿莫名感伤一瞬,夹在嘴边的青菜顿住。

池暮生见他神色,脸上慢慢升起一丝尴尬。

“哦,是前段时间夜值,说起针灸,师傅让我平时跟你探讨一下,说你针灸不错,然后就顺嘴说了此事,他不是故意……”

“池大人误会了,我只是突然间听到师父两个字,便想到他。”陆子卿嘴角挂了一点笑容。

池暮生点头,问:“那怎么看你有点心情不好?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陆子卿垂眸,沉默少顷,放下碗筷,“我师父死了。”

“啊?这……”池暮生更尴尬了,“抱歉,我不知道你……”

“没事,你也不知情。”陆子卿说:“我也是知道这个消息不久。”

“不久?”池暮生问:“意思是,你和你师父并没有在一起?冒昧问一句,他是怎么死的?”

陆子卿点头“嗯”一声。

“我来京城就是为了找他,人没有找到,却从一个贼人嘴里得知他的死讯,宫里有人要买我师父的命,至于幕后主使是谁,那贼人也不清楚,已经下了狱。”

他说着,从怀里摸出块玉佩,“这就是五年前,那贼人追杀我师父时身上戴的玉佩。”

池暮生拿过来瞧了瞧,“这种物件罕见,确实是只有宫里才有,看样式也像后宫娘娘用的东西。”

他把玉珏递还给陆子卿,“只可惜我对这些东西研究不深,想帮你都无能为力。”

“我知道,仅凭一块玉珏,想要在这偌大的紫禁城里找到那个人,不是易事。”陆子卿看着捏紧的玉佩说:“以前我等不了,如今我可以等。”

池暮生叹了一声,手往陆子卿臂膀轻轻拍了拍。

“若是有用得着我的地方,尽管说,还有一点,我听师傅说,你师父当年走的蹊跷,不知是祸是福,在没有搞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之前,千万别让其他人知道你和奚院使的关系,以免招来麻烦。”

“嘿——”

说话间,忽然后面吼一声,激得两人身子不觉间抖了一下,回首就见林绎的笑脸。

“吃着呢?我都快饿死了。”他边去打饭边问:“你们在说谁是麻烦?”

“你要死啊,突然吼一声。”池暮生看着林绎用嘴捅了一口饭,走过来坐下,他斥道;“礼教呢?”

林绎大口扒拉饭菜,也不看两人,说:“看到你就没了。”

不到一会儿功夫就吃第二碗,嘴里鼓鼓囊囊,抬头看向陆子卿。

“待会儿帮我看看方子。”

陆子卿正要搭话,却被池暮生抢了先。

“你林大太医需要别人给你看方子?哎哟,下巴砸脚背上可疼死我了。”

“这有啥?”林绎白眼略翻,“大夫互相探讨病情研究药方很正常,少见多怪,再说……呃!”

“要噎死啦,赶紧闭嘴吧。”池暮生说。

林绎被饭菜卡住,他猛然捶两下胸口,连忙灌下一口汤,挤眉歪脸总算是噎下去了,轻舒一口气,侧脸看向幸灾乐祸的人。

“没如你的意啊,活了。”

池暮生指着他,冲陆子卿说:“子卿我给你讲,这可是个坏坯子你要远离啊。”

陆子卿倏然一笑,只见林绎反指回去,冲他说。

“这人就是见不得我好,他是不是总在你面前说我的坏话?”

“说你坏话要是能让你这狐狸精显形,我敲锣打鼓天天说。”池暮生回怼。

林绎立马从袖子里掏出一个铜板,“啪”一声拍到桌上。

“这是买响锣的钱,不够你自己垫啊,我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