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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5章 残次品—铂西&塞缪尔

铂西有意识开始,他的精神力反馈给他的只有恐惧、鲜血、凶残、暴力一系列负面情绪。

这样的日子不知道多久,久到他气息渐弱,精神接受了大量的负面、暴虐情绪无法控制的衰弱下去。

他的精神力缩回来,再也不敢探出自己画的安全区。

他的安全区越来越小,他感觉自己再也没勇气探出去了。

直到有一天安静的地方出现了其他声音,规律的脚步声越来越近,沉重、不疾不徐,带着难以言喻的安全感。

与此同时,悠然的曲调响起,轻柔舒缓,像平缓的水雾流淌进他的精神,他慢慢失去了意识,如同睡着了一样。

只微弱记得有一双温暖有力的手抱起了自己,一股温柔的精神力缠绕上来,抚平了那些负面情绪,缓缓和他相融。

此后,那股温柔的精神力再没远去,连带着那些负面情绪也没再卷土重来。

等他的精神力再次怯怯的探出去——

“查尔斯阁下,医院那边已经做了鉴定,这是尤纳斯少将于战场上生下的雄崽,此外关于尤纳斯少将的抚恤金、勋章等物品都在这里,为表彰尤纳斯少将在役十年为帝国和平所作出的贡献,军部一致决定授封尤纳斯少将中将军衔,我代表军部致以最高敬意,愿阁下节哀。”这道声音如同那股温柔的精神力一般,强大又带着温柔的气息。

随着他的声音落下,军部前来慰问的军官都随之脱帽抚肩行了一礼。

“辛苦元帅特意来一趟,感谢元帅能够保下我们唯一的雄虫幼崽,我和尤纳斯感激不尽。”查尔斯挂着礼节式微笑,接过了楼见月手中的雄虫蛋。

楼见月微微点头,叮嘱道:“雄虫蛋在战场呆过一段时间,医院那边诊断结果显示有些先天不足,精神受损,破壳后阁下再去检查一下吧,此外未破壳之前尽量多使用精神力安抚他。”

“多谢元帅的提醒和关心,这是铂西家族的雄虫崽,我自然挂心。”查尔斯幽绿的眼眸冷了冷,注视着楼见月的时候仿佛像极了冷血无脊椎爬行动物。

楼见月从善如流道:“既然如此,我们就先行离开了,帝国会铭记尤纳斯中将所做的一切。”

查尔斯微微颔首。

军部长官离开后,屋子里陷入寂静。

铂西只感觉那股温柔的气息逐渐远去,连带着那股精神力也趋于微弱直至消失,他再次失去意识。

最后听到的声音是瓷器砸在地上的清脆声,以及一声饱含不虞的冷哼声:“尤纳斯,该死的。”

此后时间仿佛按了加速键,铂西时而清醒时而无意识,医生对他的诊断书都是先天不足,精神受损,没办法使用药物治愈,就连他的精神力等级也不稳定,忽高忽低。

他艰难破了壳,清醒的时间逐渐多了起来。

庄园很大,他身体虚弱,走几步路就觉得疲惫,最常见到的是维持这座庄园运转的仆从。

除此之外,就是负责照顾他的菲尔,以及特意为保护雄虫所训练的军雌。

雄虫协会会给每一只雄虫安排保护者,铂西这种等级的安排了一个分支团,好在他们存在感很低,也不会出现在他面前,和影子一样,倒也可以接受。

他的雄父很忙,脾气也暴躁,他不怎么见到,偶尔见到的几次都是他和雌虫在一起,他也并不避讳铂西,甚至当着他的面玩他的。

铂西厌恶那种场面,也讨厌那些雌虫脸上温驯麻木的表情、身上血迹斑斑的淤痕、被调\/教好的一切。

他的雌父宁愿死在战场上,也不愿意回到这个肮脏龌龊的地方。

他在这座空荡荡的庄园像游魂一样穿梭其间,他不出门,也不讲话。

像过去一样画地为牢,圈出一个界限等待到达极限的一天。

铂西照常慢条斯理的吃完饭,缩在沙发上看书,这是他唯一的娱乐活动,身为帝国老牌家族收藏的书籍众多,除了明面上的数字版书籍,还有许多不公开的纸质版书籍。

查尔斯风风火火的从外面回来,看见缩进沙发上的铂西眯了眯眼,狭长的眼眸闪过一丝冷光,声音低沉冷冽:“铂西,过来。”

铂西动也不动,把他的话当成耳旁风。

查尔斯面色不虞,大步走过来,拽住他的胳膊硬生生拖下沙发:“你聋了是吧?”

铂西被他用力一拽,砸到地毯上,无法控制的咳嗽了几声,依旧不言不语。

查尔斯盯了他一会,突然露出一个冷笑:“去翡翠岛呆一段时间吧。”

他松开铂西,转头对尽量缩小自己存在感的菲尔道:“给他收拾东西,今天就上翡翠岛。”

菲尔抬起头,张了张嘴,触及到他阴鸷的目光顿时点点头。

铂西低低咳嗽了一会,压下了喉咙的腥甜味:“我不去。”

翡翠岛自塞布罗斯离开后还是保留了下来,上面会生活一些失去双亲的雄虫,给他们提供庇护之所。

“由不得你。”查尔斯转而坐在沙发上,他慢慢点燃一支烟,烟雾扑在铂西身上。

铂西屏住呼吸,微微皱眉,眼中闪过厌恶。

查尔斯将烟熄灭在桌上,手上不知道什么时候把玩着一把枪。

他弯腰靠近铂西,将枪指上他的肩膀处,然后缓缓下移,直到抵达剧烈跳动的心脏处:“我现在教你,当没有足够实力的时候,你的厌恶和反抗都不要表现出来,否则……”

“砰——”

他扣动板机,发出一声空响。

铂西脸色惨白,心脏剧烈跳动,恍然被击中要害的恐惧让他无法克制的颤抖。

查尔斯将那把没有子弹的枪随手扔到地毯上,坐直身躯:“好好在翡翠岛休养一段时间,嗯?”

铂西微闭了下眼:“知道了。”

“以后控制好情绪,情绪是用来表现给其他虫族看的,而不是透露你怎么想的,懂了吗?”查尔斯留下这句话,没再多看跌坐在地毯上的铂西,径直离开了。

菲尔在他离开后,快速走过来跪在铂西旁边,伸出手又慢慢缩了回去:“您先起来吧。”

铂西神色不明,平复好心情后,慢慢爬了起来。

他重新坐上沙发,静默等待。

菲尔离开给他收拾东西。

翡翠岛和它的名字一样,是孤立存在的地方,周围是无边无际的海域,不过也在首都星。

等做好准备,铂西拿着查尔斯给他的通行证踏上了前往翡翠岛的星舰。

星舰降落在翡翠岛的停靠点,铂西从星舰上下来,抬眸观察了一下周围。

翡翠岛由雄虫协会和法庭一起管理,议会和军部也有一定的干涉权。

来接他的是雄虫协会的成员,一只年长些的雄虫,后面跟随着静默的几个雌虫,他迈步走上来询问道:“铂西阁下?”

铂西点点头,没说话。

“请跟我来吧。”他露出一个浅浅的笑容,带着铂西进入早就准备好的飞行器里面。

只有菲尔跟着他,还有就是保护者。

铂西坐在飞行器上看翡翠岛,翡翠岛并不小,繁华程度比首都星还更胜一筹,只是这上面只有雄虫、负责照顾教养他们的虫族、保护的仆从等。

那只接待他的雄虫给他递了一本纸质的书籍:“这是翡翠岛上的空置房屋,你可以选择一个自己喜欢的建筑风格,如果没有的话,可以提出想要的风格,根据你的心意改造或者重建。”

铂西接过随意翻了翻,里面是各种风格的建筑,旁边带有解说,点击还可以查看建筑不同角度的模样。

铂西选择了一个三层塔楼的建筑,没什么特别装饰,色彩和质感古朴,应该是翡翠岛比较早期的建筑,没什么科技感。

他对住所没什么要求,选完就将书籍交还给那只雄虫。

雄虫微微颔首,示意前往他选择的建筑。

翡翠岛上面的建筑应该都有定期维护和打扫,铂西选择的这个建筑外表看上去还不错。

里面很空荡,家具饰品、生活用品统统没有,是个裸房。

雄虫指了指光脑:“你需要什么直接下单即可,半个星时之内就会送过来,有什么问题随时联系我。”

铂西点点头,和他的光脑碰了碰,加了联系方式。

等他们离开后,铂西环顾四周,坐在了院子里的摇椅上,翻阅光脑下单。

雄虫给他发了许多翡翠岛的注意事项,帮助他更快适应翡翠岛的生活。

菲尔询问他:“家具厨具、生活用品等我来帮您选购吧?粗选一遍您再挑可以吗?”

他擅长照顾铂西,也了解雄虫需要些什么,铂西更习惯使用哪些用品。

铂西点点头:“你决定吧。”

他干脆放下光脑,垂眸不知道想些什么。

院子里也是光秃秃一片,这个地方应该很久没有住谁了。

“菲尔,院子里种铁线莲吧。”他忽而开口道,语气平淡。

菲尔一怔,很快答应下来:“好的,您想要什么品种的铁线莲?”

铂西淡淡道:“乌托邦。”

菲尔很快下单:“好的。”

翡翠岛是专门为雄虫生活准备的地方,效率很高,菲尔下单后没多久就送上门来。

铂西坐在摇椅上,看着他们忙前忙后,进进出出。

菲尔将送到的乌托邦种在院子里,他抬头询问铂西:“您想再种点其他花吗?”

铂西摇摇头:“就这个吧。”

希望有一天,乌托邦可以爬上拱门,缠绕上摇椅,开满院子。

铂西从摇椅上站起来,合上了手中的书籍,他走进这个自己随意选择的屋子。

里面已经初具规模,客厅放了宽敞绵软的沙发,面对着明亮的窗户,一眼可以看到院子里,旁边打了原木风格的顶柜,放了大量的纸质书,地面铺上厚厚的地毯。

空荡荡的屋子慢慢变得拥挤,逐渐有了生活的痕迹。

菲尔跟着他:“很快就好了,房间按照从前您的习惯布置,您可以去看看。”

铂西顺着楼梯走上二楼,二楼依次排开几个房间,铂西选择的房间是最大的,他推门进去,布局和他过去的房间没什么区别。

铂西在这里住了下来,他逐渐喜欢了上这里,这里没有虫族打扰他,没有压抑恐惧的氛围,也不会出现让他厌恶的画面。

他平静的过了几天,几乎不出门。

菲尔拿着邀请函来到他面前:“您想出门走走吗?有阁下邀请您前往茶会。”

铂西接过拆开看了看,他也算是暂时在翡翠岛生活,这上面生活着不少雄虫,约约茶会再正常不过,没想到居然给他发了邀请函。

铂西看了看落款,萨缪尔。

他折了折邀请函,对菲尔道:“去准备吧。”

菲尔点点头:“好的。”

等铂西穿戴整齐,他带着菲尔出了门,走出别墅的大门,正在这时对面紧闭的大门也随之打开。

一个灰蓝长发的雄虫出现在后面的台阶上,他看见铂西目光闪了闪,隔着一些距离朝他点点头,算打过招呼。

铂西也随之点点头,坐上了旁边的飞行器。

没想到随意挑选的房屋还有邻居,铂西想到刚刚的灰蓝长发和银色眼眸,心中有了数。

这是上任虫皇和上任冕下的雄虫崽,帝国的亲王殿下,灰蓝长发继承于他的雄父,银色眼眸继承于他的雌父。

铂西来到茶会的目的地,这是一座很大的花园,中央是喷泉池,花园坐落着几个用作聚会休息的亭子。

菲尔将邀请函递给负责审查的侍从,铂西跟随引路的侍从进入了这个花园。

走过迷宫一样的弯弯绕绕小路,来到一处豁然开朗的地方,有个巨大的亭子,旁边还搭了好些桌椅。

已经坐着一些雄虫了,有年纪大一些的,也有像铂西一样七八岁的,还有更小的雄虫。

铂西找了个角落的位置坐了下来。

有几个雄虫主动上来打了招呼,铂西也对他们点头,闲聊几句算见过面认识了。

没等多久,入口处出现一个灰蓝头发的雄虫,正是他才见过的亲王殿下。

和他同行的是帝国元帅,抱着一个大约三四岁的雄虫,偏头和亲王殿下说着什么。

铂西静默的看着,他已经明白了还在蛋时期那股温柔的精神力来源,是帝国元帅将他从战场上抱回来,温柔安抚他的精神世界。

帝国元帅是帝国所有失去双亲的雄虫明面上的监护虫,他保护所有雄虫的自由。

楼见月抱着伊利亚斯寻了个位置坐了下来,一群小崽子乖乖上前和他打招呼,一时间聚集围绕在一起,热闹了许多。

铂西垂下眼眸,一时间不知道自己来这里做什么。

楼见月安抚完这堆活力四射的小崽子,让他们各自散开。

翡翠岛上多是些失去双亲的雄虫,楼见月就成为了代替双亲的存在,小崽子们有什么事情都会和他说,让他解决。

楼见月环视一圈,在角落中找到了铂西,军部也负责审核翡翠岛的进出,他自然也知道铂西来了翡翠岛,铂西是他从战区中抱回来的,距离那时候已经过去了七八年。

楼见月对铂西露出一个笑容,朝他招招手:“铂西,过来一下可以吗?”

铂西听见他的声音,抬起头,想到那股温和的精神力,他到底还是站了起来,走了过去。

楼见月指了指旁边的位置:“坐。”

铂西小心坐下来,声音微弱:“有什么事吗?”

楼见月笑道:“欢迎你来翡翠岛,这是萨缪尔,你有什么事情都可以找他,请不要不好意思。”

他示意了一下萨缪尔的位置,继续道:“翡翠岛是所有雄虫的家,如果你愿意的话,也可以把翡翠岛当家。你也可以找我,有什么事情都欢迎你联系我,不过我比较忙碌,没办法及时回复。”

铂西怔愣了一会,很快道:“谢谢您,我很适应。”

萨缪尔看了看他,对他露出一个浅笑,银色的眼眸注视谁的时候都显得温柔多情:“有什么事情欢迎你来找我,我们也是邻居,请不要局促。”

铂西礼貌点点头:“谢谢,我知道了。”

楼见月将怀中的伊利亚斯放下,对萨缪尔道:“我也该走了,剩下的就交给你了。”

他此次过来也是为了看顾铂西,铂西刚刚上翡翠岛,难免会觉得陌生,需要一个引导者,萨缪尔就正合适。

萨缪尔点点头:“您放心。”

伊利亚斯圆圆的眼眸看了看他们,和楼见月道别:“下次见,米拉克莱,我会想念您的。”

楼见月蹲下来和他齐平,笑道:“伊利亚斯,再见,好好和哥哥们玩?”

伊利亚斯点点头:“我会照顾好他们的。”

萨缪尔抱起他,捏捏他的脸:“虫小鬼大。”

楼见月对他们点点头,离开了这里。

他一离开,雄虫崽子们顿时叽叽喳喳起来,这群崽子到底还是对他有些敬畏,他在的时候不敢过于放肆。

伊利亚斯从萨缪尔身上跳下来,哒哒哒跑到铂西旁边,拉了拉他的衣角:“哥哥好,我是伊利亚斯。”

铂西看了看落在他衣角那双肉乎乎的小手,也露出一个浅笑:“你好,我是铂西。”

雄虫的聚会多是吃吃喝喝,聊聊天,很快就过去了。

聚会散去,铂西正准备离开,萨缪尔喊住他:“一起吧,正好距离不远。”

铂西点点头:“好。”何止是距离不远。

经此一遭,铂西也算融入翡翠岛的雄虫圈子,适应了翡翠岛的生活,萨缪尔有时候也会邀请他参加一些雄虫的活动,又是邻居,一来二去,他和萨缪尔也渐渐相熟。

萨缪尔脾气温和,进退自如,考虑周全,从不给虫难堪,铂西也和他不复过去礼节式交流,多多少少能够说些话。

铂西性格冷淡,从不主动和其他虫族交流,但他到底还是个孩子,渴望情感的链接,萨缪尔成为了他唯一的朋友,因着这一份特殊性,他对萨缪尔也多了几分宽容和善意。

春去秋来,岁月流逝,他在翡翠岛一年又一年,查尔斯仿佛忘记他一样,除了偶尔的信息交流,也没让他离开翡翠岛。

铂西很喜欢翡翠岛的生活,仿佛真的离开了那个让他恶心的地方。

直到他在翡翠岛呆的第四年,查尔斯发信息过来,虽询问之意,实通知语气,让他自翡翠岛离开,已经向军部和雄虫协会提出申请。

铂西盯着那些信息,面色晦暗,一时间心情糟糕透了。

萨缪尔正坐在他对面,准确捕捉到了他的阴郁情绪,询问道:“怎么了?”

铂西没有瞒他:“雄父让我离开翡翠岛。”

萨缪尔眼眸闪了闪,很快道:“你不想离开的话,我有办法。”

铂西抬头看他,萨缪尔目光坦然,仿佛和过去为他解决问题没什么区别。

“什么办法?”铂西问道,他确实也不想离开翡翠岛。

“秘密。”萨缪尔笑了笑,继而道:“你放心吧,他的申请不会通过的。”

铂西顿了顿,萨缪尔是亲王殿下,又长袖善舞,有办法阻止申请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

如萨缪尔所说的那样,他拦下了查尔斯的申请,铂西隔了几天收到了查尔斯的信息,说短期不用离开翡翠岛。

铂西告知了萨缪尔:“谢谢你。”

萨缪尔很快回复:“没关系,只是小事情,如果你不喜欢的话,谁也不能逼迫你。”

铂西盯着那句话,如此突兀,自他出生以来,他未曾见过自己的雌父,但他在蛋中就隐隐约约窥到了他的身体状况和精神状态都是非常糟糕的状态,以至于在生下铂西后死于异兽潮。

而在那个寂静无声的牢笼,查尔斯的脾气暴躁,历来看不惯他,大概是一方面觉得他扶不上墙,精神力忽强忽弱,一方面觉得他害死了自己的雌君。

多可笑,明明是他对不起雌父,害他惨死战区,却将一切归咎于他身上。

而其他家庭成员也活的小心翼翼,对于家里唯一的雄虫崽自然敬而远之,唯一需要照顾他的菲尔也是恐惧大于关心。

到如今,唯二对他释放纯粹善意的只有萨缪尔和米拉克莱。

米拉克莱身为帝国元帅,也是翡翠岛雄虫的看护者。

他对自己的善意是出于他雌父的付出,是对翡翠岛雄虫崽的看护。

米拉克莱对所有雄虫都这样,他的温和会无差别释放,很难想象,帝国元帅如此公正,根本无法想象会有他觉得需要特殊对待的虫族。

铂西虽有感激,但仅止于此。

萨缪尔身为亲王,铂西并不觉得自己身上有他需要的东西,但他在铂西身上却花费了许多精力,甚至帮助他留在翡翠岛。

就像最初米拉克莱说的让萨缪尔照顾他也不过是让他融入翡翠岛,但萨缪尔做的远比这多,不然铂西也不会将他视为唯一可靠近的存在。

铂西慢吞吞删掉了那句为什么帮我,关掉了光脑。

他不想去破坏什么,维持现状就好。

铂西推开窗,乌托邦开的很好,院子里一整片都是乌托邦。

他曾在书籍上读过,乌托邦代指没有的地方,无法实现的理想。

就像他永远也不可能成为一个正常虫族。

那些负面情绪早已经毁掉了他,精神世界的残缺不全是无法改变的事实,唯有接受。

查尔斯曾对他怒吼,斥责他的懦弱和无能。

只是战区的一些负面情绪,却让他再也没办法有勇气走出去。

铂西又在翡翠岛过了几年,他和萨缪尔的关系稳定,甚至让他有些恐慌,恐慌关系会有有一天突然的结束。

查尔斯忍无可忍,最终无法阻拦,铂西十五岁那年需要离开翡翠岛。

菲尔给他收拾东西。

铂西拒绝:“就让这些留在这里吧。”

留作纪念,就好像终有一天他还会回来一样。

翡翠岛房屋很多,雄虫协会也没有小气到他走了就清理东西空置出去。

铂西坐在院子里的摇椅上,旁边是开得茂盛的乌托邦,他平静目视前方,对面的大门依旧严严实实。

他掏出光脑,和萨缪尔道别,倒也不是真的见不到了,只是没办法像现在一样近了。

铂西慢慢输入,感谢他这些年的照顾,写到一半又删掉了,写这些总有种关系结束的分别感,他最终也只说了他要离开翡翠岛了。

萨缪尔没有回复,应该是没有看见。

铂西收起光脑,开始发呆。

对面大门不知道何时打开了,萨缪尔的身影出现,正不疾不徐的走向他。

铂西回过神,看着他的身影逐渐靠近。

萨缪尔比他大许多,他的基因优越,毕竟是上任冕下和上任虫皇的孩子,他出生就是S级雄虫。

但他从来没有经历过二次分化,他曾经基因滑档,等级永远定格在了A级,连带他的面容也永远定格在年少时候。

他的眉鼻唇继承了他的雄父,他的眼眸轮廓继承了他的雌父,是极其矜贵清雅的长相。

他缓步走过来,那张年轻的脸庞依旧带着浅浅的笑意。

他在铂西面前站定,和他道别:“回程顺利,有什么事情欢迎你来找我,像过去一样。”

铂西心中一动,点点头应了下来:“好。”

他当然也希望一直保持现状。

他们静静坐了会,很快,飞行器停在门口,因为没什么东西好收拾的,铂西站了起来,和萨缪尔做了最后的道别,上了飞行器。

铂西进入前回头看了一眼,房屋大门落锁,只有少数长得茂盛的乌托邦爬了出来,萨缪尔正站在乌托邦爬满的墙边微微仰头注视着他离开。

铂西朝他挥挥手,示意再见。

隔着一些距离,萨缪尔点点头。

就像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他们隔着两个大门朝对方点点头。

铂西握着他唯一带走的勋章进入了飞行器,他的雌父有许多勋章,那些被帝国元帅带回来的勋章被他雄父随意安置。

铂西找到了里面最具有意义的一枚勋章随时携带,那是最能够代表他的军事生涯的一枚勋章,是属于尤里斯少将的象征勋章,是他的荣誉和忠诚,可惜查尔斯从来不在意,也将这枚勋章随意安置,就像也不在意他雌父一样。

他踏进飞行器,进入离开翡翠岛的星航,也踏入那个从未远离的牢笼。

萨缪尔注视他离开的身影,就像注视着另外一个自己。

他们如此相似,就连残缺也是一样,只是一个学会了伪装,一个尚且尖锐。

萨缪尔垂眸,他也早已经困在牢笼之中,再也没办法走出恐惧。

他不够争气,明明拥有如此优越的基因,来源于冕下和虫皇,却没有成为下一任冕下的能力,他的雄父太心急,以至于忘记了他的孩子还年少,不具备承受那些的能力。

他的出生也不过是为了不浪费冕下和虫皇优越的基因,他的雌父并不在意,他的雄父把他当作试验品。

他未能够成功成为冕下,也再也没能够爬出去恐惧的阴影,基因滑档,永远也无法踏过二次分化的节点。

他的雄父果断放弃了他,另寻出路。

最终他的雄父和雌父死在他们崇高的理想之中,而他和德蒙特成为遗留之物,随意被甩给帝国元帅。

他们两个眼中从来没有爱和恨,只有更为崇高的信仰和理想,自然觉得只是继承基因的孩子无关紧要。

萨缪尔随意踢了踢地面,才发现乌托邦长势良好,长长垂落下来,连墙壁和大门也没办法遮挡。

铂西回到了这里,查尔斯的脾气一如既往的暴躁,他在翡翠岛养好的精神逐渐萎靡,连带着脾气也无法自控,他无比恐惧的发现,他越来越靠近查尔斯。

他逐渐不和萨缪尔说这些,那些负面的、暴躁的情绪只会让他们的关系变得脆弱不堪,只有在萨缪尔面前,他尚且可以控制几分。

失去了萨缪尔作为唯一的出口,他的精神世界愈发暴躁,甚至只能依靠发泄在雌虫身上。

查尔斯第一次发现的时候,铂西失手打伤了菲尔。

铂西回过神的时候,菲尔已经被他打伤了,他愈加痛苦。

查尔斯开始给他找其他承受他暴力的雌虫,都是从交易所买来的,反正铂西只是施加暴力,自然无所谓干不干净。

查尔斯不认为这是坏事,雄虫做这种事情总是很正常,甚至有意养他的暴力倾向。

铂西一边无法控制自己,一边却在施加暴力后稳定下来。

他日渐麻木,也接受了这种方式,雌虫恢复力强大,也没有闹出什么毛病,他的愧疚也少了几分。

只是他再也不敢握住雌父的勋章,那枚原本闪耀的勋章被弃之角落,逐渐落灰。

铂西蜷缩在角落,无声哭泣,精神频临崩溃,周围鲜血淋漓,房间内伤痕累累的雌虫已经昏迷。

萨缪尔很快发现了不对劲,但根源不解决,表面的安抚也只是杯水车薪。

铂西也逐渐学会了应对他,常常在情绪稳定下来后才和他接触。

他们的关系破裂在铂西逐渐十八岁那年。

铂西需要进行二次分化,但他反感雌虫,恐惧雌虫。

小时候查尔斯带回来的雌虫的麻木表情,那些鲜血淋漓的场面,那落灰的勋章,逐渐组合成光怪陆离的梦境,让他恐惧,他开始整夜失眠,不敢闭上眼。

他仿佛可以想象雌父失望的脸,麻木的脸,愧疚的脸……

为什么铂西变成了这样?

他去见了萨缪尔,说起自己的二次分化。

萨缪尔的目光一时间复杂,他缓声开口:“你不需要度过二次分化,也不需要雌虫。”

铂西怔愣:“什么意思?”

萨缪尔垂眸道:“我们只需要彼此。”

铂西心乱如麻,无意识快速离开了。

萨缪尔没有阻止他,只是看着他的离去,喝了口茶。

他们如此相似,也没办法走出去牢笼和恐惧,自然需要永远纠缠不清,彼此相依。

不论铂西如何抗拒,查尔斯不会允许,他早给他安排好了二次分化的雌虫。

铂西被迫去见了那个雌虫,他恐惧雌虫,无论什么样的雌虫,都会在他脑海中定格成鲜血淋漓和麻木的模样。

他竭力维持着正常,快速解决了会面,坐上了离开的飞行器。

就此,铂西以死亡的代价离开了这个牢笼,他什么也没有带走,只带走了关于萨缪尔的记忆。

……

楼见月在院子里见到了塞缪尔。

塞缪尔坐在院子里的摇椅上,目光看着乌托邦,脸上是木然的表情。

楼见月倚靠在门上,这里是过去铂西在翡翠岛的住所,一直保留至今,里面的一切也没有变过。

塞缪尔抬起头看着他:“米拉克莱。”

那些谋害赫嘉的证据被摆在明面上,他再也没办法走出翡翠岛,也没办法离开这个铂西唯一美好记忆的家。

楼见月轻叹一声:“塞缪尔,最近还好吗?”

塞缪尔露出一个惨淡的笑容:“我不明白。”

楼见月无法宽慰他,但也无法责怪他。

“他至死都在保护你,最后的尸体也由你收检,你还有什么不满吗?”楼见月说的是铂西。

萨缪尔陪着铂西长大,却也在二次分化前对他下了杀手。

“是你亲手杀了他,铂西也是我看着长大的孩子。”楼见月平淡道。

他怎么也没想到,塞缪尔对铂西那么好,会对铂西下了杀手,此后阿塔宁匹配上赫嘉,他们都明白铂西永远离开了。

塞缪尔没办法容忍铂西的身体被其他存在占有,屡次下手,最后能够留下性命还是阿塔宁手下留情,大抵是因为赫嘉借助了铂西的身体,所以才遵循铂西的意志留下塞缪尔。

“我不明白。”泪水从他银色的眼眸溢出,逐渐沾染上脸庞,塞缪尔的声音变得有些尖锐,“我的雌父对我漠视,我的雄父把我当成试验品,让我基因滑档,给我留下终身阴影,他们将我视作残次品!他们为了自己崇高的理想一走了之!多么高尚啊!留下我和德蒙特!”

“铂西和我那么相似,我对他那么好,我们本该一直在一起!二次分化他怎么能和其他雌虫在一起!”

“哪怕是死亡,我们都应该在一起!”

“为什么对我如此不公!”

楼见月静默看着他不断说着混乱的话,最终垂下头,神色恍惚。

他也没办法去责怪塞缪尔,他看着他长大,双亲留下的阴影始终笼罩着他,铂西是他的救命稻草,脆弱的精神世界容不得一丝刺激,以至于走了偏锋。

可铂西也是个悲惨的孩子,楼见月自战场上捡起他,带了回来,他有严重的自毁倾向,敏感脆弱,习惯以暴力、尖锐的语言和其他虫族建立关系,几乎将所有的温柔留给了塞缪尔,最终却落得被他杀害的下场。

铂西或许不是一个好虫族,但他从来不曾对不起塞缪尔。

命运从来都是无情的。

“你总该去反思自己的错误,塞缪尔,不要那么自私,没有谁生来应该欠你的,你的双亲或许真的对你有亏,但铂西从来没有对不起你。”

“照顾你和德蒙特也是我和他们契约的一部分,他们或许对不起你们,但从不曾丢弃你们。”

楼见月平淡说完,他的神色难得有些冷淡,漆黑的眼眸也变得冰冷,像深沉的漩涡一般。

说完这句话,楼见月就离开了。

塞缪尔捂住自己的脸,长久没有动。

院子里的乌托邦依旧开得热烈。

—残次品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