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此刻,窗外的风如同调皮的孩子拂过窗棂,溜进屋内。它轻轻抚摸着摇曳的烛火,使得烛火微微晃动起来。
只见江预端坐在桌前,他的一只手稳稳地执起一枚棋子,另一只手则自然地搭在膝盖之上。在这昏黄的烛光映照下,他整个人显得格外沉静和专注。尤其是他那双修长而又洁白如玉的手指格外引人注目。
向晚舟情不自禁地紧盯着江预的双手,眼神中流露出难以掩饰的欣赏之情。
然而,江预似乎察觉到了向晚舟的目光。虽然只是用余光瞥到,但他的心中竟不由自主地泛起一丝涟漪,甚至还有些许激动。
突然间,他脑海中浮现出向晚舟曾经说过的一句话:“他那双手生得如此漂亮,若是不用来抚琴,实在是太过可惜了!”
想到此处,江预像是被这句话点燃了内心深处的某种渴望一般,他猛地抬起头,高声呼喊起来:“琳琅,琳琅......”
声音在寂静的书房内回荡着,不一会儿,便见一个身姿轻盈琳琅匆匆赶来。她一路小跑着进入书房,问道:“姑爷有何吩咐?”
江预转头看向琳琅,缓声道:“你速去我院子一趟,告知曾行,让他把我的琴取来。”话未说完,琳琅便已心领神会,转身如一阵风似的飞奔而出。
这时,一直沉默不语的向晚舟终于忍不住开口道:“琳琅我平日里都不曾轻易使唤,你怎可这般随意就指使我的人呢?”说完,向晚舟随着江预的目光,看着琳琅跑出去的方向。
江预回头看着向晚舟那带着愁思的眼神,心里有些心疼……
江预开口说道,“夫人,该你落棋了。”
向晚舟这才举起棋子,看着棋盘,眉头一皱,又抬眼看了一眼江预,轻声道:“这一子下去,局势怕要变了。”
江预却只是淡淡一笑,“夫人聪慧,无论局势如何,都是一场趣味。”两人正说着,琳琅和曾行抱着琴回来了。
江预接过琴,曾行急忙把棋盘移开,江预把琴放好,然后双手搭在琴弦上,轻轻拨弄琴弦,发出清脆的声响。
向晚舟看着江预得手指,说道:“你这双手真是生得很漂亮,琴声也很悦耳。”
江预听了,说道:“想听什么曲目,我给你弹一曲!”
向晚舟一手屈在桌上手掌托着脸,一只手指敲着桌子说道:“《静观山河》。”
江预微微颔首,手指开始灵动地在琴弦上舞动起来。美妙的琴音如同涓涓细流在室内流淌开来,仿若真的将千里江山的壮丽画卷铺陈于向晚舟眼前。
江的琴声,带着禅意,让人心无他念,仿若远离尘嚣,进入与世无争之境。
向晚舟听得入迷,一只手和着江预的节奏,眼睛微闭,仿佛自己就静坐在湛然的山水之中。
江预看着向晚舟陶醉的样子,侧头看了琳琅一眼,然后又看了一眼放在书架上的箫。琳琅立马会意,马上去把箫取了过来,戳了戳向晚舟。
向晚舟睁开眼睛看着琳琅,又看了眼神情专注的江预,便接过箫,直起身子,跟随江预的节奏吹了起来。
江预听到向的箫声起,嘴角不自觉地上扬。两人的乐声交织在一起,宛如两只飞鸟在空中翩翩起舞,时而相互追逐,时而并肩翱翔。箫声婉转悠扬,似山中轻吟的灵鸟;琴音沉稳深邃,像大地坚实的脉动。
琳琅和曾行都沉浸其中,连空气仿佛都停止了流动。随着乐曲渐入高潮,江预和向晚舟的目光交汇,彼此眼中满是默契。他们虽身处府邸,这一刻却仿佛置身于世外桃源般宁静美好。
突然,江预手指不再拨动琴弦,而是专注的听着向晚舟单独吹奏。
年纪轻轻的向晚舟把曲子里面的禅意表现的淋漓尽致。闻着箫声,江预仿佛看了到荒烟落照、西风古道,看到了壮丽的山河、日月乾坤……
一曲完毕,向晚舟放下箫,看着江预,问道:“夫君琴操如水,琴声静美如诗画,厚重似大地。自从祖父归天后,我认为这世间古琴便再无古琴声。现如今,夫君用祖父的璃殇,奏出了这世间绝妙的韵律。倘若祖父还在世,他听了,定会从此不再抚琴。”
江预看着向晚舟,问道:“这是为何?”
“因为祖父说过,如果这世间有抚琴者超过他,他便金盆洗手,不再抚琴。”向晚舟说道。
曾行看着少爷和少夫人相谈甚欢,轻轻碰了一下琳琅。琳琅明白,便同曾行轻步离开了书房。
江预看着向晚舟,有些迷惑的问道:“龙儿,你擅弹琵琶,擅长吹箫,为何不擅长古琴呢?”
向晚舟也看着江预,笑着说道:“藏月姐曾经说过,我不能什么都会,不然天下女人便没了活路。”
江预微微一笑,说道:“你喜欢古琴吗?”
“喜欢,但是不想学,因为学不会。母亲说,对于古琴,我是七窍通了六窍,还有一窍不通。”向晚舟自己调侃的说道。
江预有些忍俊不禁,轻声问道:“龙儿,你才刚刚十九,为何对禅意的理解如此深刻。”
“母亲让我读了很多关于禅意方面的书,加之师父又是一位道姑,所以耳濡目染潜移默化吧。”向晚舟说道。
江预有些忍俊不禁,“龙儿,你才华横溢,你有想过自己最想去做的事情吗?”江预说完,便用手指敲打着桌子。
向晚舟起身,慢慢走到窗前,看着窗外飘落的树叶,说道:“千峰已冷,陌上霜凝,我还未想过此生最想做的事情!”
江预的目光随着向晚舟而动,也起身,漫步走到窗前,看着窗外深深的庭院,说道:“人生海海,山山而川,不过尔尔。龙儿,我希望你用自己喜欢的方式度过一生。”
向晚舟闻言,慢慢转身抬起眼睛,看着江预的侧颜,目光在凝固了一下,又看着窗外,问道:“你目前所做之事不是你喜欢的吗?”
江预转头,盯着向晚舟的侧颜,说道:“青春年少时,心随境转,山水不是山水,易被戏弄;而立之年,境随心移,山水还是山水,心现从容!”
向晚舟轻轻叹了口气,“夫君如今心境如此豁达,实乃令人钦佩。只是夫君身在官场,诸多事宜身不由己,哪能事事顺心。”
江预微微挑眉,嘴角勾起一抹似有若无的笑意,“龙儿此言差矣,虽身处樊笼,亦有心念自由之时。”
向晚舟心中一动,抬眸看向江预,“清辉一缕,松风半枕,书几卷,韵满笺。”
江预听后,眼中闪过一丝惊喜,看着向晚舟说道:“龙儿竟有这般超脱之想。”
向晚舟垂首浅笑,“不过是得了夫君提点,痴人妄语罢了。但这世间纷扰,若能寻得片刻宁静,也是幸事。”
江预继续道:“只要有所想,心之所向,霜雪再急,改了双鬓,改了眉眼,心亦不改矣!”
向晚舟看着江预,轻声道:“江大人既有此等觉悟,想必朝堂诸事也难不倒大人。这官场风云变幻,今日之友明日之敌,大人需多多保重才是。”
江预闻言,向晚舟之语,真是如同妻子对丈夫的担忧和牵挂,心里有些动容,看着向晚舟,“龙儿放心,为夫心中自有分寸。况且家中有龙儿相伴,纵有风雨,归来亦是心安。”
向晚舟听了江预的话,感觉有些奇怪,用颇有距离感的眼神看着江预,“江大人此言,民女不敢当,还请江大人慎言。”
向晚舟的每一个,都像是一颗钉子,落在了江预的心上,有些刺疼,“龙儿,虽我们是朋友,但是目前我们还是夫妻不是吗?”
向晚舟抬头望着江预,眼中满是警惕,“江预,我会赶紧离开江府,愿你早日找到心安之人。”
江预微笑着看着向晚舟,眼神有些忧伤,“龙儿,别误会,我这一生,命硬克妻,乃是福薄之人,有幸认识你,已是天赐,岂能有非分之想!”
四目相对,向晚舟依然满眼警惕之色,而江预,则很复杂,但是那一丝爱而不得的意味被向晚舟捕捉到了。
向晚舟移开目光,说道:“天已经很晚,夫君早日回去休息吧!”
江预看着向晚舟,“好,夫人也早些歇息!”说完,就径直转身离开。
待江预走远后,向晚舟才转头,看着他的背影,她已经感觉到了江预对她一丝特别的情愫,她真的要赶紧离开了!
路上的江预,在黑暗的之中,把他的情绪完全表露了出来,眼神里的失落、遗憾、无奈……相互交织,突然他的心口有些抽痛!
江预停下脚步,抚着自己的胸口,喘了一口气,然后再回头看着菊苑书房里的灯光,他深知,向晚舟离开之时,也是把他的心带走之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