喆山上,辞修书院里,阵阵读书声音响彻云霄。
男学堂这边,程荒陵先生手持书卷,踱步于讲台之上正在讲解《论语·子罕篇》。台下学子们身着统一的青绿色衣装,正襟危坐,目光紧紧跟随先生的身影。
只见江澈和顾理时而奋笔疾书记录先生所讲要点,时而蹙眉思考书中深意。旁边座位上的江游却心不在焉,眼睛偷偷看向窗外那飘落的枫叶。
这时,程先生停步提问:“顾理,你来阐述一下此篇文章中你对“知者不惑,仁者不忧,勇者无畏”的理解。”
顾理从容站起,朗朗作答,顾理从容站起,朗朗作答:“先生,学生以为,智者洞明世事,故而不为表象所迷惑;仁人胸怀宽广,常以天下为念,个人得失便不足挂怀,所以无忧;勇者心怀大义,无所畏惧。这三者乃是为人处世的至高境界,吾辈当努力追求。在这书院之中,我们读书明理,便是要成为有智、有仁、有勇之人,将来或入朝为官,或治学济世,皆以此为根基。”
程先生微微颔首,眼中露出赞许之色:“顾理所言极是,诸君当以其为榜样。”
江游听后不禁有些羞愧,暗自握紧拳头,心想自己不该如此懈怠。而江澈则向顾理投去钦佩的目光,心中暗叹好友见解独到。此时,一阵风吹过,将桌上的书页翻动,发出沙沙声响,仿佛也在应和着顾理的话语。
程先生接着说道:“今日顾理的回答,值得诸位细细品味,现在大家继续诵读吧。”于是,书院里又响起了整齐划一的读书声。
女学堂这边,刘有道先生迈着沉稳的步伐走进课堂。众女弟子纷纷行礼,而后端正坐姿等待授课。
轻轻翻开《烈女传》,清了清嗓子开口道:“诸生,今日本先生要与你们细解《烈女传》。此书所载女子,皆具贤德贞操,乃我等女子之楷模。”说罢,目光扫过众人。
王思嘉举手问道:“先生,书中女子守节守贞,若夫婿不仁不义,亦要坚守否?”
刘先生神色一凛:“女子既嫁从夫,夫虽有过,当以柔克刚,劝诫辅佐,不可失了妇德。”
江月心里不以为然,却也不敢表露,只是低头假装沉思。
然而她身旁的向晚晴却小声嘀咕:“若是一味盲从,女子岂不成了傀儡。”
这话虽轻,却还是传入了刘先生耳中。
刘先生眉头紧皱:“向晚晴,莫要胡言乱语。此乃祖宗之法,纲常伦理不可废。”
向晚晴咬唇,欲再辩驳,却被江月悄悄拉了拉衣角制止。
这时,坐在最后的沈令嘉直接说道:“什么祖宗之法,什么伦理纲常,全都是废话,明明是男人之错,还要怪女人,这样的男人,就得个一巴掌拍死!”
沈令嘉的一席话,课堂气氛一时凝重起来,只闻得纸张翻动之声,女弟子们都惊讶不已。刘先生直接眼睛变成铜铃,站起来说道:“你……你简直大逆不道。”
沈令嘉站起来,右脚一抬,脚踏在书案上,右手屈在膝盖上,说道:“先生,您这一身的酸腐味儿,不拿去腌咸菜,太可惜了!”
刘先生直接站起来,吼道:“反了天了,反了天了,如此目无尊长,真是败类。”
沈令嘉眼睛一瞪,看着刘先生说道:“刘先生,你这些道理,拿回去教你孙子孙女吧。哎呀,就您这样腐朽的思想,还能为大越培养才女?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刘先生听了,指着沈令嘉,说道:“你……你……你……我今天不教训教训你,那还了得。”说完,刘有道便把书本一扔,拿起戒尺,准备去惩罚沈令嘉。
就在此时,一直沉默的杨慧中站了起来,轻声道:“先生息怒,沈姑娘也是年少气盛,口不择言。”
刘先生冷哼一声:“刘有道,你莫要替她说话。”
沈令嘉看向杨慧中,挑了挑眉:“谁要你多管闲事,本姑娘说得句句属实。”
旁边的杨慧敏拽着沈令嘉的衣角,低声说:“沈姑娘,今日你这般顶撞先生,怕是难以收场,何必为了一时意气陷自己于不利之地。”
沈令嘉直起身子,把脚拿下来,不屑地撇嘴:“我才不怕,难道要像先生所说那般忍气吞声才算好女子?”
杨慧敏无奈一笑:“姑娘心中自是有另一番天地,但如今这世道,锋芒太露只会给自己招来灾祸。”
沈令嘉大声说道,“自古巾帼不让须眉,闻名遐迩的辞修书院,竟然请这种思想腐朽的先生来上课。这个书,不念也罢!”说完,把书一扔,转身就走了。书直接砸在刘有道的脸上。
刘有道被气得脸红脖子粗,然后把戒尺扔向沈令嘉。沈令嘉身体也不转,直接伸出右脚往前一踢,右腿贴在自己的胸前,脚背拦截住了头顶上的戒尺,她一用劲儿,戒尺就倒着往回飞,直接插在了刘有道头顶的发髻里。
众位女弟子看了,都忍不住笑起来!
刘有道狼狈的把戒尺取下来,吼道:“如此粗鲁,如此无规矩,这书,我不教了!”说完,转身就走了。
刘有道走后,王思嘉兴奋的站起说道:“沈令嘉干得漂亮,这个臭老二,我早就看不惯他了!”
向晚晴也附和道,“我也早就看不惯他了,你们说说,这大越难道是没有人才了吗,竟然派这么一个庸才来教我们。”
江月看着大家,有些不安的说道,“虽然刘先生授课让人觉得不舒心,毕竟他也是先生,令嘉这次怕是遇到大麻烦了!”
众人听了,都纷纷看向江月!
沈令嘉大闹女学堂的事情,很快就传遍了整个书院。刘有道更是直接去找柳山长,它还没有进门,就囔囔道:“这书,没法儿教了,没法儿教了!”
柳山长皱着眉头看着刘有道,沉声道:“刘先生,这般吵闹成何体统。到底发生何事,竟让你如此失态?”
刘有道便添油加醋地将沈令嘉的所作所为诉说一番,末了还道:“此女张狂无礼,若不严惩,日后如何管教其他女弟子。”
柳山长听完,轻轻捋了捋胡须,“刘先生,这女弟子虽有失礼之处,但老夫听闻你所授之课多是些迂腐陈旧之说,莫不是因此而起争执?”
刘有道脸一红,辩解道:“山长这是何意,我所讲皆是祖宗传下的道理。”
柳山长摆了摆手,“历史在变,思想也要变,女弟子们心思活跃,你也应因材施教。至于沈令嘉,老夫自会找她询问清楚,再行定夺。你先回去吧。”
刘有道满心不甘,却也只能告退。
柳山长随后派人叫来沈令嘉,只见沈令嘉昂首挺胸而来,毫无惧色。
柳山长打量着她,缓缓开口:“你可知今日之举已犯大错?”沈令嘉直视柳山长,回道:“山长,令嘉只是不想受那腐朽之言束缚,要做一个真女子。”
柳山长微微点头,眼中闪过一丝欣赏。继续温和的问道:“那你来说说何为真女子?”
沈令嘉恭敬地施了一礼,朗声道:“回山长,真女子并非只知遵从三从四德之人。真女子应心怀天下,有自己的见识和抱负。木兰代父从军,她打破性别限制,勇敢担当;又如文姬归汉,以才情学识流传千古。”
柳山长眼睛一亮,没想到这小小女子竟有如此见解。
沈令嘉接着说道:“在这学堂之中,我们渴望学习真正有用的知识,而非被那些压抑人性的旧理说教。若一味听从迂腐之言,女子永远无法真正立于世。”
柳山长抚掌大笑:“说得好!沈令嘉,你这一番话倒是给老夫许多启发。不过你大闹学堂终究不妥。”
沈令嘉垂首认错:“令嘉知错,当时一时冲动,以后定会注意分寸。但希望山长能考虑改变授课内容,让女弟子们所学更贴合当今世道。”
柳山长沉思片刻后道:“你且先回去,此事老夫自有计较。”
沈令嘉谢过山长,从容离去,留下柳山长望着她的背影若有所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