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承康在拿到两份名单之后,他对怀疑的对象有了初步的锁定。
但随着几根线越往深处查,他反而越加混乱,这所有有关系的人背后不止一个人,安王(二皇子)、隶王(四皇子)、宣王(五皇子)、淳王(六皇子),甚至是远在封地的恪王都牵扯在了里面。
这显然很不对劲。
消息递上去的时候,楚帝看着这份资料陷入了沉思。
他的儿子们都有小心思,也怪他活得太久,竟一个个开始对祖宗的基业动心思。
楚帝可以接受他们兄弟之间相互残杀,但千不该万不该对大楚江山动心思。
通外敌,以全私心。
罪无可恕。
楚帝让身边的暗卫继续着手去查,这几个老儿子到底是有心还是无意,“不小心”牵扯到这里面来。
康哥儿总觉得还有什么没有找出来,他已经连着几日都没有出门,在房间一个一个的梳理出来。
他还记得小时候,祖母曾经同他说过一句话。
任何一个陌生人之间所间隔的人不会超六个,最多通过六个人,就能够认识任何一个陌生人。
这么多关系网里面,找出他们共同都联系过的人,那么这个人有极大的可能就是主使之人。
他的方向是对的,就在幕后之人一点点显现出来的时候。
那个人也动手了。
“楚帝动手了?”
“是,几个王爷身边的探子都传了消息回来,说是楚帝在暗中查探几位王爷与漠盛之间的联系。”
“嗯。”
那人盘着手里的佛珠,默默的念着佛语。
那汇报的黑衣人也没有动作,一直跪在那里。
烛火忽明忽暗,看不清楚人的样子。
“想必过不了多久就查到我们了。”
随后就是一声叹气。
这叹气声中
饱含着惋惜之意。
“行动吧。”
“大人,可要离京?”
黑衣人壮着胆子询问,却被对方的一个眼神吓得趴在地上。
“多嘴,这次就饶了你,再有下次……”
“属下不敢。”
太叔瑔坐在那里,在孤寂的黑夜里静坐着。
出了京城又能去哪,她的仇人都在这,就是死也会死在这个地方。
她开始捡地上的佛豆,月光之下,那是双十分苍老惨白的双手。
千秋宴的时间越来越近,皇后的身体也越来越虚弱。
宫里传出来的消息,皇后已经卧床多日不曾起身。楚帝的脸色一天比一天难看,朝堂上几乎每个人都被发作了一顿出出气。
似乎连上天也变得难过起来,接连许久的阴雨绵绵,昏暗的天空压在京城上面,闷热潮湿。
千秋宴的前一日,雨停了。
狂风席卷着大街小巷,微黄的树叶被风吹得散落了一地。
“咯吱咯吱。”
脚踩在落叶上的声响。
“你们,去把庭院里的落叶都扫了,免得主子们过来污了裙角。”
漪彩在那里指使着小丫鬟们打扫,这风一吹落叶掉了一地,要时不时的去扫一遍。
底下的小丫鬟们爱多懒,她就要在这里看着,免得主子们瞧见了。
大夫人重规矩,少不得发落她们一二。
“漪彩姐姐,都扫了好几回了,风一吹就掉叶子,来来回回的折腾的很。”
漪彩见一个才十一二岁的小蓝衣丫头凑过来讨乖卖趣,不由得点了点她的额头。
“你啊你,就是懒。就这一条小道,勤快些三两下都扫完了。你看看你,堆在那里,可不是风一吹就到处都是。”
漪彩指了指她扫在一堆的落叶,“去,找个竹篓子揽起来。”
就在这时,又有个穿着嫩绿衣服小丫头捂着肚子跑过来。
“漪彩姐姐,我肚子不舒服,能不能告个假。”
“好哇,小妮子,懒病犯了不成?”
漪彩转过身,就见她脸色苍白,不像是作假。
“不是不是,姐姐。”
小丫鬟腹痛难忍,双眼挂着两泡眼泪,像是要哭出来似的。
刚刚被嘴了两句的那个小丫鬟,闻言伸着脖子看过来。
“姐姐,她今儿得了主子赏的秋蟹,好大一个都吃光了。看吧,吃坏了肚子,活该。”
漪彩今儿也吃了两个秋蟹,这东西性寒不能吃多。
这批刚进府的小丫鬟们不懂,吃坏了肚子也实属正常。
“腹痛的难受?”
小丫鬟挂着眼泪点点头。
“你要是分我一半,肚子就不痛了。”
蓝衣服的小丫鬟悄悄地嘀咕两句,有些生闷气的在那里扫着地。
平日里是好姐妹,关键时候就成了塑料闺蜜情。
“知道府医院在哪吗?去找陈医师看看。”
小丫鬟似懂非懂的点点头,得了批准就赶紧朝着府医院去了。
她们进府的时候,就记了府里的各个重要地点。
陈医师是府里专门给她们这些丫鬟看病的女医师。
小丫鬟小时候就辗转在各个人牙子手里,还是最后有个人牙子心善,见她老实就把她卖进了素有善名的段侯府。
“这几日都不要吃寒性的食物了,你脾胃弱,吃不得这些。给你开些调养的药,你回去自己买个小药炉煎着喝。”
“我、我没有钱。”
“她上个月的月钱不是被罚了就是拿去买零嘴了。”
陈医师愣了愣,随即温和的解释道:“你们还小,来看病不用给银子的。等过了十六,成了大丫鬟,才会拿钱看病。”
小丫鬟眼眶一红,在心里将那个把她卖进侯府的人牙子感谢了千万遍。
她约莫是上辈子救了菩萨,这辈子才让她遇到这样的好事。
侯府果然如同听说的那般,是个顶顶良善的主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