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那孩子现在到底去哪儿了?她怎么能保证在草原上追击到那群草原士兵而不迷失方向,或许她还有自己并不知道的本领?
虽说林重山一直崇拜应大将军,可她也知道九阙这孩子在京中长大,并没有受过相应的教导,当初她确实想送几个人过去,可那京中的林炜不止一次将送去的人遣返。对方毕竟是九阙的父亲,那时候他们在边疆九死一生,自己都不知道能活到什么时候,那孩子能待在京中或许是个好归宿,因此林重山也没跟林炜闹翻。
当她知道那孩子并没有得到很好的照顾时,已经晚了。
所以这些新奇的武器和战斗方法究竟是谁教给她的?又或者九阙当真天赋异禀?
思来想去都想不到答案,林重山只觉得心中惆怅。一时间不知该说些什么,当抬头看到账中兄弟姐妹们同样迷茫庆幸的表情,只能安慰自己,这毕竟是件好事儿。
只是也不能就这么白等着,干脆下令让修整好的士兵集合起来,派出去几位得力的将领带着去草原迎接。同时也有往草原深处走走,接应九阙的意思,万一这孩子没能打赢,总得让那群刀尖上起舞的草原人知道九阙并不是孤身一人,在她身后还有这么多北疆军站着呢。
接到命令的大伙儿十分开心,他们都很想见识见识九阙手里的新武器,说句实在话,他们以前当真没见过。
数千里之外的京城之内也有人在念叨九阙,只不过这声音带了一丝微不可见的怨毒。
林府。
“父亲,难道您就这么眼睁睁看着应九阙一路扶摇直上,稳稳压在你头上?她如今已经够嚣张了,若是能平安从北疆回来,岂不是要踩在你我头上践踏?!我可看不出她对父亲有丝毫尊敬。但凡她念着一份父女之情,之前出征的时候就不会完全无视林家。身为女子,不好好待在内宅,不想着温柔贤淑操持女红,竟跑到男人堆里争名夺利,像她这样的人,就算回来又能找到什么好人家?又有哪个好人家的儿郎愿意要一个从军营里回来的女人?军营里到处都是男人,她一个未出阁的女子在男人堆里出来进去,谁知道是否还有贞洁!我这些天出去,都快被嘲笑的抬不起头了!”
还没看见人影,只听见这一长串的抱怨就能看出来此人对九阙的恶意有多么大。
而作为当事人之一,林炜面色阴沉,眼神却有些恍惚。
他坐在书房那把红木大椅子上,正对着墙上挂着的那幅女将出征图。图上的女人身材修长,眉目坚毅,英姿飒爽,是个十足十的英气美人。
这幅画在书房里挂了将近二十年,这么多年过去,那幅画也微微泛黄,尽管主人保存的十分用心,依旧除不去画上所带的岁月痕迹。
见林炜不为所动,刚刚说话那人十分不满。
“父亲,你难道没听见我方才所说吗?!”
“嗯?什么?”
“我说,我现在出去都见不得人了,到处都有人嘲讽咱们林家是女人当家,都嘲笑父亲你,说你当初就是靠着……”
“行了,我知道你要说什么。”
林炜冷冷的看了自己孩子一眼。
“你先回去吧,这件事儿跟你无关。你姐姐若是能力出众,官途一帆风顺,对你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可是她眼里根本看不见我啊!我觉得她现在已经忘了我叫什么名字,甚至都不知道我的存在!她甚至愿意去抚养那些身体残缺的孤儿,都不愿意多看我一眼。我难道是什么很贱的人不成?若是要在她面前摇尾乞怜,我还不如没有这个姐姐!”
“那你在这儿说这么多废话干什么?出去!”
那人被林炜少见的严厉态度吓了一跳,只能不甘心的慢慢儿走出书房,回头的时候,发现父亲依旧对着那个已经死了十几年的女人画像发呆,心中更是愤愤不平。
还看!还看!都已经看了十几年了,难道要把那幅画盯出窟窿不成?!人都死了这么些年,现在来装深情还有什么用?
本来心情就不好,出门的时候看到一个急匆匆走过的身影,更是雪上加霜。三两步冲出去,抓住那个快速逃走的影子,语气毫不客气。
“二姐,你跑什么?!不对,你方才在偷听我与父亲谈话,若是让父亲知道,没你好果子吃!”
“我,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想来给父亲送我亲手做的糕点。我没听到你们在说什么,发现你们在谈话之后我就离开了……”
“二姐,别以为应九阙那个贱女人当了官儿,你也可以效仿。女人,天生就是要嫁人生子。应重鸣当初那么厉害,不还是要嫁给父亲,给他生儿育女?在战场上死了之后,她唯一的女儿不还是要在田庄上屡受搓磨?”
“你,你说这些算什么?我可是你姐姐,我难道会做什么害你的事儿不成?”
“林姝然,你最好没有!”
林默然冷冷盯着林姝然苍白姣好的容颜,语气警告。
“自从应九阙非得抛头露面当官儿做将,这满京城的女人是越来越不安分了,二姐,你以前可不是这样的。以往你总是会给我做许多香囊手帕汗巾,虽然绣工不算顶好,但也耗费了许多时间。可是现在,我已经许久没见你给我做过东西。听下人说,你这段时间都在看书?不知是看的什么书,这般痴迷,连自己亲弟弟都顾不上了?”
“我……”
林姝然一时语塞。被亲弟弟抓着的手腕此刻疼的要命,可以往,默然从不会这般无理,他只是有些高傲罢了。为何现在会这般凶神恶煞?她只是平日里多看了些书,先生不是都说了读书使人明理吗?她为什么不能看书?难道身为女子,她就只能待在后宅里给父兄和未来丈夫儿女刺绣做女红吗?
林姝然整个人苍白破碎的如一支风中杨柳,轻轻一吹就有折断的可能。像她这般柔弱无依的女人,又怎么可能走出家宅跟男人争权夺利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