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题被一瓶粉底液岔开,迟遇不再纠结所谓“幸福”理论,陪着孩子轻松聊起天。
只可惜这段时间忙,他不能时时刻刻陪在孩子身边照顾。
欧义牵扯出太多人了,其中还不乏政商名流,他不得不谨慎。
只要扯错哪怕一根线,对他,对目前的迟氏来说,都会是场没必要,且无比耗精神的麻烦。
原本的行动计划最起码还要六个月完善,等待证据彻底固定下来,才会出动将欧义团伙一网打尽。
可意外来得太快。
他不是一个绝对理智的指挥者,无法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孩子被欺负,而无动于衷。
所以他冲动了,也做好了最坏的准备。
一旦事情超出可控范围,他不可否认会成为第一个指责对象。
地位、资源、人脉……会被压缩斩断,上升的路也从此与他隔绝,但他不后悔这么做。
夜深人静时,他又回想起清和白天的话。
某一刻,他觉着自己的孩子什么都知道,只是为了让他没负担,才吊儿郎当地说想借着结婚的油头,载上宫家的东风。
否则,清和没有跟宫华岁结婚的原因。
毕竟现在的清和,没有再跟宫华岁相爱的能力了……
凌晨两点。
迟遇不放心地来到医院。
轻轻拧开房门,wenson下意识从陪护床抬起头,看到是迟遇,就要下车。
迟遇拦住他,打手语让他继续睡,自己就过来看看。
wenson也没矫情,拉上被子,自觉当个空气人。
迟遇轻手轻脚走到病床边。
将自己的手搓热了,才小心翼翼地捧起孩子露在外头的手,塞进被子。
肩膀露在外头,他又提起被子往上掖了掖,顺带着将额前挡眼睛的碎发也往眉角处拨去。
全程的动作轻柔得仿佛护着一颗易碎的幻彩泡泡,生怕会弄醒熟睡中的人。
然后他就这么坐着一直看,看到腿脚发麻,眼睛肿胀,才恋恋不舍地离开。
等待电梯的间隙,4011趴在他肩上,犹豫问道。
【迟叔,我们这样做,真的对吗?】
迟遇没有再像之前一样,肯定地回答对,而是等了足足十秒钟,提出了一句反问。
“你觉得清和现在……开心吗?”
4011没有丝毫犹豫,【开心呐,我下午还在墙角偷偷听到宿主跟wenson商量礼物呢,送给柳溪他们的,兴致特别高!】
“那就够了……平安幸福的过完一生,就够了。”
迟遇兀自呢喃着,也不知道这句话是说给4011听,还是说给自己听。
“至于未来与他相守余生的人,会不会出现,都不重要了。我只求那个人,不是宫华岁。”
他走进电梯,按下负一层的按钮,静静等待电梯门合上。
也是在这时,异变突生!
狭小的门缝突然插进四根手指,伴随着手背微微泛起的青筋,这扇即将合上的铁门被硬生生掰开。
宫华岁猩红着眼,长腿一跨,带着一身的冷气进入电梯。
他没有按电梯键,从进来以后,就像个冷冻的雕塑,直直立在迟遇身边。
两人谁都没有开口,空气里只剩下电梯门偶尔的开关声,和匆匆进来又匆匆离开的脚步声。
“叮——”
停车场到了。
迟遇率先出了电梯,毫不介意身后多了条尾巴。
上车系好安全带,启动车往前才挪了十公分,车前就迫不及待出现一个想碰瓷的。
地下停车场的光线本就灰暗,车灯亮起时,才堪堪看清周围的环境。
此刻宫华岁脸上的伪装尽数卸下,没有帽子,也没有口罩,穿着一身黑压压的风衣挡在明亮的车灯前。
突然冲出来时,他的呼吸有些乱,额前的墨发凌乱散着,昳丽的眉眼半遮,后头的稍微长些,带着小卷,贴在白皙的后脖颈。
即便穿着很沉闷的大衣,整个人也显得又乖又软。
可从迟遇这个方向看去,只能瞧见宫华岁几近苍白的皮肤,和被衬的血红的嘴唇。
艳丽的五官使他看起来像夜半行凶的俊美吸血鬼,让人忍不住心生退意。
迟遇脸色不变,继续踩油门。
宫华岁也这么无声地对峙着,车越来越近,速度也越来越快,可他那是没有一点挪的心思,神情街没有对死亡的恐惧,只有不断靠近真相的疯狂与期待。
简直是个疯子。
满是红血丝的眼球透过车玻璃,毫不畏惧地盯着迟遇冷硬毫无感情的脸。
“迟叔……撞死我……”
血红的唇瓣一开一合,微笑着,甚至还露出了两侧的小尖牙,每个动作都在无声地将局势拉紧。
迟遇无视他的挑衅,将脚下的油门踩到底!
“轰——”
宫华岁听到了这一声,也立刻做出反应,快速向前冲。
迟遇利落地将车倒好,挂好档正准备冲出去时,左侧窗户处蓦地传来一道诡异的拖地声。
迟遇皱眉,没有转头,操控着方向盘,不断左转右推,轮胎与地面发出的声音愈发尖锐。
幸亏现在是凌晨,停车场内几乎没人,不然警车早就在路上了。
宫华岁一手撑着后视镜,一手拽着车顶行李架,底下是随时能把他卷进去的过热轮胎,凭借恐怖的臂力,整个人在半空悬着。
这时,车突然不乱转了,宫华岁以为迟叔松口了,还没来得及高兴,就看见三米朝外地方出现一片墙。
只要迟遇贴着墙开,以如今的速度,宫华岁会在短短一秒,脊骨断裂,压成肉泥!
“刺啦——”
尖利的刹车声响起。
迟遇在最后一刻收手了,他的情绪也难得泄露出来,愤怒解开安全带,啪地踹开车门。
“你tm想死别死我这!”
他是真气着了,指着趴在车顶直喘气的宫华岁怒骂。
“你是不是觉得把我送进牢,你就能跟清和在一起了?做梦!宫华岁,我最后一次警告你,离清和远点!”
宫华岁手足无措地坐起来,顺着后车玻璃,滑到地面。
还没站稳,他就跌跌撞撞地跑到迟遇面前,嘶哑着说,“迟叔,我不是故意的,也不想让你坐牢。”
迟遇一把推开宫华岁,冷声道,“你是不是故意的我不在乎,该说的我也已经说完了,赶紧滚,趁我还没改变主意。”
“迟叔!”
身后响起很重的咚声,骨头磕到地面,狠狠砸出来的音量。
宫华岁颤巍巍伸手,扯住迟遇的衣角,嗓音里满是破碎的哭腔。
“把原来的清和还给我……求求你……把他还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