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79 章 真真假假
夜，深沉如墨，安王府笼罩在一片诡异的静谧之中。
书房内，灯火摇曳，裴明珏端坐案前，左手执笔，一笔一划，在雪白的宣纸上，缓缓勾勒。
何福全侍立在一旁，替他研磨。
屋外，突然传来数声急促的惨叫，戛然而止。随后，一切又归于死寂，仿佛什么都不曾发生。
何福全却脸色瞬间惨白如纸，双腿发软，几乎站立不稳。
他惊恐地望向裴明珏，上一次，也是这般突如其来的声响，随后，院子里便被青衣卫摆上了十具冰冷的尸体，那场景至今让他心有余悸。
这次...又是怎么一回事？
然而，裴明珏却仿佛什么都没有听到一般，依旧不紧不慢地练着字，神情平静如水。
何福全嘴唇颤抖，声音带着一丝哭腔：“殿下，这……”
话音未落，书房的门“砰”的一声，被人猛地推开。
劲风裹挟着寒意，扑面而来，吹得烛火一阵摇晃，险些熄灭。
何福全看清来人，身子一软，如同一滩烂泥般瘫倒在地，面如死灰。
是青衣卫！
还是上次那个青衣卫！
他认得这个面具！
玄一脸上青色的面具，在跳动的烛火下，显得格外阴森可怖。
他直视裴明珏，声音冷漠如冰：“殿下，请。
裴明珏却置若罔闻，依旧不紧不慢地写着。他手腕轻转，笔尖游走，终于完成了最后一笔。
缓缓放下手中的狼毫，他微微侧头，欣赏着自己刚刚完成的字。
他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丝满意的笑容：“不错，有之前五成火候了。”
他放下字，缓缓起身，整了整衣裳，动作优雅从容，仿佛即将赴一场盛宴，而不是面对未知的命运。
他一步一步，朝门外走去，每一步都走得稳健而沉着。
刺杀裴明绪失败的消息传来时，他便已知晓，大势已去。
裴明宗和裴明瑞，两个没有的东西，连带着底下也尽是一群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废物。
事到如今，他也没有什么可遗憾了。
技不如人，成王败寇，他认了。
只是裴明绪能如此轻易地化解这场刺杀，提前设下埋伏，反将一军，足以证明，他早已洞悉了一切。
想到这，裴明珏唇边的笑意更深了，带着几分嘲讽，还有几分……期待。
裴明绪为何能未卜先知？
想来他的好五哥，拥有一张庞大而精密的情报网，其探子无孔不入，比父皇的青衣卫，亦不遑多让。
父皇啊父皇，您若是知道，您眼中那个不争不抢、一心只想守着燕北苦寒之地的儿子，早已在您眼皮底下，织就了一张如此可怕的网，您会作何感想？
又会是何等的心情？
震惊？
愤怒？
还是……恐惧？
父皇，您今后夜里还睡得安稳吗？
......
安王府的马车，悄无声息地驶出京城，朝皇陵而去。
此事如同一颗石子投入湖中，激起稍许涟漪，却又迅速归于平静。
朝中文武勋贵，或有察觉，却皆是三缄其口，讳莫如深。
毕竟，安王去皇陵一事透着蹊跷。
安王一家突然被悄然送去了皇陵，且未有任何明旨发出。眼下这关头，明哲保身才是生存之道，多言惹祸，祸及满门。
然而，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景熙帝竟下旨，将刚到封地不久的临江王裴明瑞召回京城。
更有宫中秘闻流出，言之凿凿：临江王抵京之日，便是重获亲王爵位之时。
此消息一出，犹如巨石投入湖中，在京中激起千层浪。
要知道，当初临江王可是因为害了前太子，才被贬为郡王，赶去了封地。
如今，这才过了多久，陛下竟然召他回京，还要恢复他的亲王爵位？
这是何等的恩宠？
临江王不愧是多年以来一直受宠的皇子。
想来之前被贬，定是因云庶人一事被陛下迁怒，陛下一气之下才贬了临江王。
如今陛下气消了，便又召临江王回京。
这临江王回京后，恢复亲王爵位，那这太子之位花落谁家，可不好说了。
毕竟临江王可是长子，今后又是亲王。而清河郡王是郡王，且行三。
清河郡王府。
裴明辰脸色铁青，面上满是惊恐，愤怒，不甘。
“荒唐！简直荒唐至极！”他咬牙切齿，目眦欲裂，“父皇竟然要召回裴明瑞？还要恢复他亲王爵位？！”
“父皇这是何意？！”
“难道……父皇当真如此偏爱他？！”
他原以为，只要自己蛰伏隐忍，步步为营，终有一日，能登上那至高无上的宝座。
毕竟，如今这京城中，唯有他是个健全的皇子。
可如今，临江王的起复，却如同一记响亮的耳光，狠狠地扇在他的脸上，将他所有的希望与谋划，尽数击碎。
“舅舅，本王究竟该如何是好？”裴明辰看向一旁的元朗，不禁问道：“本王还有机会吗？”
元朗亦是脸色难看至极。
景熙帝如今对待清河郡王极为冷淡，连他也多次遭到斥责。近来，朝中诸多世家出身的官员，亦是被挑了错，被贬出京。
若是清河郡王不能荣登大宝，元氏和各世家谋划将付之东流。
若是将来新帝延续景熙帝政令，继续打压世家，那么数年后世家怕是皆要没落，沦为寒门。
“殿下，切莫丧气。”元朗沉声道：“殿下，您既然能从黔地回到京城，替孝贞皇后洗清冤屈。便定然能够登上大宝！
“眼下，不过是些磨难罢了。元氏一族与各世家，定会鼎力相助，助殿下登上皇位。”
裴明辰闻言，却并未露出喜色。
他面色颓败，语气消沉：“可父皇如今明显不待见本王，对本王多有打压。”
“父皇御极多年，大权在握。若是父皇不愿立本王为储，即便满朝文武上书，父皇也断然不会同意。先前本王被贬，便是例证。”
“若无圣心眷顾，又怎能登上大宝？”
元朗眼神发狠，直视裴明辰：“殿下，既然陛下不予，那便自己抢！”
“舅舅，你是何意？”裴明辰闻言，满脸震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