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65 章 出人意料
夜幕低垂,星子寥落。
桃夭阁内,宋昭月怀中抱着已然熟睡的珩儿,有一搭没一搭地轻抚着他的背脊。
她眼眸半阖,倦意袭来,却依旧强撑着精神,等待着裴明绪归来。
可更漏声声,直至深夜,仍不见裴明绪的身影。
终是抵不过浓浓的困意,宋昭月抱着珩儿沉沉睡去。
翌日清晨,熹微的晨光透过窗棂,洒落在地砖上。
宋昭月缓缓睁开眼,榻上还是只有她和珩儿,唯有被褥上残留着淡淡的冷香,昭示着裴明绪昨夜曾归来。
她支起身,轻声唤道:“白瑾。”
守在外间的白瑾闻声,轻手轻脚地走了进来:“娘娘,您醒了?殿下寅时便起身了,说是前殿有要事处理,让奴婢转告您不必等他用早膳。”
宋昭月微微颔首,便轻手轻脚地起身,接着将小家伙唤醒。
早膳后,珩儿带着燕凛、燕睿等去训练屋玩耍,宋昭月便开始看府中的账册。
这些账册记录着王府的各项开支,繁琐而细碎。
白瑾和朱缨是算账的好手,会核对一一这些账册。而她只需不定期抽查,确保每一笔银钱都用在了该用的地方。
才翻看了几页,白瑾匆匆来报:“娘娘,云夫人和杨姑娘求见。”
宋昭月闻言,手中的动作一顿,抬眸看向白瑾,眸中闪过一丝惊讶。
云氏和杨寻真?
这个时候,她们来做什么?
莫非……与昨日的科举舞弊案有关?
宋昭月立刻吩咐道:“快请她们进来。”
片刻之后,云氏和杨寻真随着白瑾步入屋内。
宋昭月抬眸望去,只见二人皆是神色憔悴,眼眶红肿,显然是哭过了。
尤其是杨寻真,双眸红肿如桃,似是哭了一夜。
宋昭月心中一沉,隐隐觉得不妙。
还未等她开口询问,杨寻真便“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声音哽咽,带着哭腔哀求道:“娘娘,求您救救我兄长!”
宋昭月一惊,连忙伸手去扶:“这是怎么了?快起来说话。”
她也示意白瑾将杨寻真扶起。
杨寻真却不肯起身,只是不住地叩首,泪水涟涟:“娘娘,我兄长他……他被卷入了科举舞弊案,今早有官差上门将他强行带走,如今已被下了大狱!”
每一个字,都似泣血。
云氏亦是泪眼婆娑,哽咽难言:“娘娘明鉴,寻宇他他自幼苦读,已连中三元。此次备考,更是日夜苦读,不敢有丝毫懈怠。绝无可能做出此等自毁前程之事!”
宋昭月听罢,心下有了计较,柔声安抚道:“你们先别急,此事定有蹊跷。”
“我相信杨公子的人品,他既有真才实学,又何须行那舞弊之事?”
“这其中,定是有人栽赃陷害。”
宋昭月看向杨寻真,温声道:“你且先起来,此事我定会禀明殿下。殿下定会查明真相,还杨公子一个清白。”
杨寻真闻言,这才缓缓起身,却依旧难掩惊慌伤心。
“多谢娘娘!多谢娘娘!”云氏亦是连连向宋昭月道谢。
宋昭月对二人道:“你们也莫要太过忧心,杨公子吉人自有天相,定会逢凶化吉。”
她让白瑾带云氏和杨寻真下去,先去梳洗一番。
白瑾应声,扶着云氏和杨寻真退了下去。
宋昭月望着她们离去的背影,秀眉微蹙,立刻吩咐朱缨:“速去前殿,告知殿下杨公子之事,请殿下拿主意。”
朱缨领命,匆匆而去。
屋内,只剩下宋昭月一人。她手指轻叩桌面,眉头微蹙。
这科举舞弊案,来得未免也太巧了些。且竟然牵连到杨寻宇?!
这背后,当真只是巧合吗?
还是说……有人故意为之?
其目的,又是什么?
是针对杨寻宇?
还是……针对燕王府?!
待云氏与杨寻真梳洗一番,稍复平静后,二人再次回到宋昭月面前,形容虽仍憔悴,却已不复方才那般惊慌失措。
朱缨亦恰于折返回来,步履匆匆。
她一进门,便向宋昭月屈膝福身,恭声道:“娘娘,殿下已尽知此事。”
“殿下说了,此事他自有主张,定会妥善处置,绝不会让杨公子蒙受不白之冤,请娘娘与云夫人安心。”
云氏闻言,悬着的心,总算稍稍放下,杨寻真亦是喜极而泣。
宋昭月温声细语地安抚二人:“云夫人,杨姑娘,你们且放宽心。”
“殿下既已应允,便定不会让杨公子蒙冤,还杨公子一个公道。”
“你们且放宽心,静候佳音便是。”
云氏连连颔首,哽咽着道:“多谢娘娘,多谢殿下……”
杨寻真向宋昭月深深一拜,感激涕零:“多谢娘娘!多谢殿下!此番大恩大德,寻真……寻真没齿难忘!”
宋昭月柔声道:“杨姑娘,你不必如此。”
“杨大人是燕王府的长史,此番杨公子身陷囹圄,我们又怎会坐视不理?”
“一有消息,我会派人给你们送消息的。”
云氏与杨寻真再次向宋昭月深深拜谢。
......
燕王府,前殿书房内。
王升回禀道:“殿下,魏王起初确实有意制造春闱舞弊一事,意在打压临江王与郑王。”
“只是,后来临江王与郑王相继出事,魏王便突然叫停了原计划,迅速收手。”
“臣派去盯着魏王府的探子回报,舞弊一事爆出当日,魏王的书房内便传出瓷器碎裂之声。且这两日魏王在府中面色难看,元朗更是多次悄悄出入魏王府。”
“臣顺着之前查到的有关魏王计划的线索,加派人手细细追查,可奇怪的是,并未查到魏王府此次动手的痕迹。”
王升眉头紧锁,“眼下,这舞弊案究竟从何而起,又为何会将杨公子牵连其中,仍是扑朔迷离,毫无头绪。”
“臣已加派人手,全力追查此事。主考官刘子谦和一干亲信已下狱,但大理寺那边未有消息传出。从其他人入手细查,眼下也尚未发现任何有价值的线索。”
裴明绪端坐于紫檀木椅上,指尖轻敲着桌面,面上若有所思。
游杰与曾程对视一眼,皆是眉头紧锁,面露疑色。
游杰不禁问道:“这春闱舞弊,究竟是何人所为?难道真有人如此胆大包天,竟敢在这等风口浪尖上顶风作案?”
曾程亦是百思不得其解。
“亦或是……有人暗中布局,欲借此兴风作浪?”
“可郑王被幽禁于皇陵,由羽林卫和青衣卫共同监守。”
“临江王尚在就藩的途中,能有心力将事情布置得如此周密,以至于让咱们的人查不到一丝线索?”
“至于安王,手中有皇后留下的人手,可那些人手主要在后宫,而非前朝。况且安王自身的势力,早已被陛下连根拔起。”
裴明绪的指尖依旧不紧不慢地敲击着桌面,发出沉稳而有节奏的“笃笃”声。
他沉吟片刻,缓缓开口:“王升。”
“臣在。”王升立刻躬身应道。
“继续查杨寻宇被陷害一事。”裴明绪的声音低沉而有力,“无论如何,定要将此事查个水落石出。”
他眸光一凛,语气中透着一股狠厉:“即便寻不到确凿的证据,也要‘造’出铁证来。”
“务必将杨寻宇和燕王府从这滩浑水中摘出来,撇得干干净净。”
裴明绪微微抬眸,扫视了三人一眼:“至于其他的……”
他略一停顿,冷哼一声:“能查到自然最好,若是查不到,便就此作罢。”
“不必过分深究。”
“你们只需将先前查到的,关于魏王意图插手春闱一事的线索,想办法透出去,引来青衣卫的注意即可。”
裴明绪冷冷一笑:“其余诸事,无需多管,但一定要严防死守,绝不能让任何脏水泼到燕王府头上。”
曾程上前一步,拱手道:“殿下,您是怀疑……?”
裴明绪微微颔首:“不错。”
“本王怀疑,此次春闱舞弊,真正的目标,应该是魏王。”
他眼中闪过一丝寒芒:“只是,这幕后之人,未免太过贪心,竟还想顺带着将燕王府也拉下水。”
他不管舞弊之事到底是怎么一回事,真相自有人去查。只要不要将污水泼到燕王府上即可。
眼下,最该着急的可不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