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傅月辞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一个矮胖矮胖的身影冲了过来,直接扑到那个埋汰孩子的身上。
扑过来的那个人看上去很激动的样子,她抓住男孩的身体,把他紧紧抱在胸前。
傅月辞看到了。
在拥抱的那一刻,埋汰孩子脸上的大鼻涕全部都被糊到了那人的衣服上,扯开的一瞬间又拉丝了。
这破孩子,怎么能有这么多鼻涕流?
还是人类吗?
不会是什么鼻涕星人入侵地球吧?太能流了。
他满脸不忍直视地移开视线,低头看了下自己的腿。
在这一刻,好像他的裤子也成了身体的一部分。
就那一小块范围,弄得整条腿都动弹不得。
僵硬的傅月辞转头往四周看,他还没有忘记自己来这里是干嘛的。
还记得他刚才被那两个大哥抬高的时候,在包围圈里看到了他妹妹。
他想到了上次在游乐园的事,那次也是围了很多人,所以他现在严重怀疑他妹妹被人欺负了。
正在傅月辞四处寻找的时候,突然,他听到了一道熟悉的声音,远远地传过来。
奶声奶气的音色,带着惊喜,很开心地喊他,“哥哥!”
虽然周围有很多人的说话声,但是这道声音跟仙乐一样直直地传进他的耳朵里。
而他也好像心有灵犀一般,抬起头往某个方向看去。
在那一瞬间,傅月辞感觉到了什么叫宿命感。
下一秒,他妹妹被抱着走过来,抡起小拳头在他身上梆梆梆敲了两下。
是生气了,带着泄愤的感觉。
不过小姑娘就算生气的时候也是很可爱。
她收回自己的小拳头,气鼓鼓地喊他,“哥哥呀,你是真的不靠谱啊!”
不靠谱这个词也是跟家里的叔叔阿姨们学的,她记得叔叔阿姨们老是这样说哥哥。
在小姑娘还不知道这个词的意思时,她已经把这个词给记下来了,也记得它一直跟哥哥挂着钩,好像是专属于哥哥的形容词。
就在刚才她抡起自己的小拳头敲了哥哥两下后,嘴里自然而然地就蹦出来了这个词。
好像潜意识里告诉她,现在到了应该用这个词的时候了。
她收回自己的小手,继续揣到自己的胸前,认真的小表情没绷住几秒,又笑了。
能找到哥哥,她其实是很开心的,白软的脸上还陷下去了两个小酒窝。
挨了两下,傅月辞也挺高兴的,甚至又嬉皮笑脸地凑了过去。
这哥一点也没意识到刚才那两拳是干什么的,他还以为卿卿是在跟他闹着玩。
再加上小姑娘刚才那两拳一点杀伤力都没有,甚至还因为没舍得使力道显得软绵绵的,像喵喵拳。
他更觉得妹妹是在跟他闹着玩了,满脑子都是好可爱。
怎么有小孩能这么可爱的。
在看到他宝贝妹妹的时候,他显然已经把腿上那串大鼻涕的事情给抛之脑后了,要不然现在不能笑得那么开心。
现如今他满脑子都是他妹妹刚才发生了什么,有没有受伤之类的。
这哥如果平时靠谱一点,那还是挺靠谱的。
想了想,傅月辞凑过去,关切地问她,“妹妹,你们刚才在里面发生什么了,没有出什么事吧?有人欺负你吗,还是又把你印成薯条了。”
揣着手手的小姑娘眼神懵懂地摇了摇头,她倒是全程都在糊里糊涂地过,知道的也是一知半解。
摇头后,小团子声音软软地说,“我也不知道呀哥哥。”
于是,傅月辞又看向抱着她的丛不笑。
“大哥,刚才你们怎么在正中心啊,里面发生什么了?”
丛不笑没有解释,他朝抱着小孩的大妈扬了扬下巴,示意傅月辞看去。
这不,不用解释了,造成冲突的当事人冲过来了。
看到那孩子的时候,傅月辞又想起了自己的腿,表情瞬间不好看了。
虽然不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但他隐隐约约觉得,现在好像不是关注裤子的时候。
因为那个冲过来的大妈突然指着他,声音愤怒又洪亮地说,“人贩子!我早就说过他们是一伙的,都是人贩子!但是没有人相信我!现在你们相信吧!”
说完这话后,她转头用一种得意的眼神看向周围的人,似乎是在炫耀一样。
“看到了吧,你们现在都看到了吧!我的话才是对的。”
傅月辞满脸茫然地转过头,看向卿卿。
大妈这么一说,小姑娘想起来了,她乌黑清澈的大眼睛眨了眨,随后一本正经地绷着小包子脸,认真地说。
“哥哥,我想起来了!”
她拖着小奶音,一字一句说的清晰。
“她说笑笑叔叔是人贩子。”
说完后停顿了一下,大眼睛扫了大妈,又想到了什么一般补充道:“嘿嘿,不过现在哥哥你也是了哦。”
她笑得傻乎乎的,大概是一点也没有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傅月辞也没有。
他凑过去捏了捏小团子软绵绵的脸,笑着问她,“ 被冤枉了你还这么开心呀。”
可恶,妹妹怎么这么可爱,瞬间给他刚才的阴影治愈完了。
丛不笑面无表情地看了他一眼,在旁边犀利吐槽。
“你不是也挺开心的。”
这兄妹俩都是一个样子,谁也别说谁了。
大概是因为一个不知道出了什么事,另一个知道不会出什么事,所以一样嬉皮笑脸的。
大妈还在煽动周围路人的情绪,但是大家的反应和她想象中的一点也不一样。
周围的议论声齐刷刷地变成了,“哇,这小伙子长得好帅。”
“是啊是啊,超级帅的。最关键的是感觉好年轻啊!”
傅月辞嘴角控制不住地上扬。
他很喜欢一句话,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
眼见没有人搭理自己,大妈怒骂了一句,转头找上了警察。
她带着警察过来,站在傅月辞的面前,指着他,嘴里振振有词,就像是亲眼看见了一样。
“ 我刚才就说了这人是个人贩子,是他的同伙把我孙子给抱走了,大家刚才也都看见了,这两个人都是一伙的,我孙子就是跟在他的同伙身边,看到我之后才挣脱他跑过来的!”
说到这里,她又拉起了耀祖的手,委屈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带了些真情实感的。
“要不是我孙子机灵,朝我跑了过来,现在这两个人贩子都已经得逞了!”
听完她的话,傅月辞重新定义机灵这两个字,他扫了眼表情呆滞的埋汰孩子,嫌弃。
可真机灵啊。
他又没忍住,忍不住出声呛了大妈一句,直接就是往人家的心口上戳。
“不是啊大妈,你要是不说他是你孙子,我还以为他有什么智力缺陷没人要呢。”
这话直接贴脸开大,大妈瞪大眼睛,震惊又气愤地看着他,指指点点。
“你敢说我家耀祖是智障?”大妈刚才找到自己的耀祖,现在正是稀罕的时候,一点也忍不了别人说他,气得上前就想用手推搡傅月辞。
但她年迈的身体没有傅月辞灵活,同时嘴里又不可置信的,重复了一遍
看到那大妈伸手的时候,傅月辞立刻联想到了她刚才给那埋汰孩子擦脸,嫌弃地往丛不笑身后躲。
太恶心了。
但躲归躲,他嘴上还是不饶人,大概是知道又丛不笑在这里,他就算嘴再毒也没人能制裁得了他。
所以更加嚣张了。
“你孩子叫耀祖是吧,我跟你说,刚才你家耀祖自己黏到我身上,还把大鼻涕黏在我腿上,我以为这孩子有什么智力问题,所以托那位大哥帮忙把这个孩子送到警察手里,没想到还没见到警察,你们两个就相认了。”
说完后,傅月辞低下头看了眼自己的裤子, 把弄脏了的那条腿给伸了出去。
“既然现在找到这孩子的家长了,那你给我赔钱吧,赔我裤子钱,我这条裤子反正是不能再穿了。”
他变脸也很快,虽然刚才说了不让这个耀祖赔,但刚才是刚才,现在是现在。
大妈还没有反应过来,大概是不明白,明明刚才还在说人贩子的事,怎么突然就跳到赔偿裤子了。
就在这个时候,几分钟前受到傅月辞委托,帮忙把孩子送给警察的男人也站了出来,给他作证。
“这位小伙子没有骗人,确实是他把这个小孩交给我,让我把他带过来交给警察的。”
大概是看出了这位大妈盛气凌人的气势,他停顿了一下,又补充一句。
“而且他带着这个小孩过来的时候,孩子也确实把这个小伙子的裤子给弄脏了。”
于是场面就演变成了现在这样。
大妈叫嚣着让警察抓人贩子,而傅月辞执着地让大妈赔偿他的裤子,你一句我一句,不分高低。
大妈胡搅蛮缠,他也不遑多让,主打的就是一个以魔法打败魔法。
见越说越乱,警察也加入了进来。
话说他们到现在还没弄明白这里发生了什么,接到报警电话就来了,刚来到这里,挤开人群刚下车,就看到这两方人在争执。
一个警察走过来,表情严肃地问大妈,“刚才报警的人说的就是你的孩子吗?”
大妈点点头,又连忙摇摇头,指着周围看戏的围观群众,语气不善地说。
“是他们报的。”说完后,她又很小声地吐出一句话,语气有些阴冷,“多管闲事!”
回去她儿子肯定会知道的,刚才她又看到有人一直在录像,又报了警,连警察都来了,事情闹这么大,到时候她都不好解释了。
虽然确实很小声,但离她最近的警察还是听到了。
他眉头一皱,忍不住教育起了大妈。
大妈喊警察过来不是想听教育的,她是想让警察帮她惩罚这个人贩子的。
她打断了警察的话,声音尖锐的,“警察同志,你赶紧把这几个人贩子给抓起来,不要让他们再去祸害别的家庭了!”
她话音刚落,傅月辞也跟着开口,用的是一样的语气。
“警察叔叔,你赶紧让这人赔我裤子,再把这埋汰孩子的鼻涕擦擦,别让他再祸害别的裤子了!”
大妈恶狠狠地瞪了过来,傅月辞不气,反而朝她嬉皮笑脸的。
“裤子裤子,你那个破裤子值多少钱!”
吵不过傅月辞,还被他给气破防了,大妈气急,开始用另一个方面碾压。
“我看你是一辈子都没见过钱,看你穿的就一身穷酸味,我儿子在这里一个月四万块钱,我告诉你,你就算努力一辈子,都挣不到这么多钱!”
傅月辞微微瞪大眼睛,愣了几秒后,他开口,带着点惊叹的,“哇。”
一个月四万块钱,好厉害啊。
然后还真捧上对方了。
他笑眯眯地,“大妈你儿子真是太有实力了,一个月竟然能挣那么多钱,那他一定不会吝啬赔我一条裤子的吧?”
看到傅月辞的态度大转变,大妈先是惊疑,然后心安理得地接受了。
一定是听到了她儿子的厉害之处,所以被吓到了。
她被夸得飘飘然,忍不住点了点头,“那是当然,一条裤子而已。”
她上下打量了一下傅月辞的穿着,也没看出什么牌子,看着挺普通的,就是穿得板正一点,款式没见过。
想必这条裤子最高也不超过五百块钱。
这五百块钱根本就不用麻烦她儿子,她自己手上用零花钱都能给他赔了。
但是大妈向来是个极其吝啬的人,出去买菜都要和别人砍半天的价,更不用说这个对她来说相当于巨款的五百块钱了。
她有些犹豫了,想到周围有这么多人在看着,而她刚才装完,转头就反悔不太好,会被人嘲笑的。
于是她强忍着心痛,装作一脸不在意的样子说,“说吧,多少钱。”
对面那个长得好看的男生笑着吐出一个让她怀疑人生的数字。
“大妈豪气。”他先恭维人家,恭维完之后笑着,“这条裤子便宜,刚好是你儿子两个月的工资,一共八万四,因为毕竟我也我也穿过,我给你抹个零头吧,八万块钱。”
他说的很轻松,就好像口中的数字不是八万万块钱,而是八块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