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馨灵骑上电动车走了,烂嘴也走了。贺冯唐刚收拾完,手机铃响,一看,是个生疏的电话号码,他把电话接通,原来是自己资助的那个没父亲的大学生。他怎么也打听到自己的电话号码?自己可是从未与他联系过啊。
那个大学生说他毕业后,找了两三月的工作,一直找不到,打电话的目的就是希望贺冯唐能帮忙给他找个工作。
贺冯唐向他解释:“我也是农村的,并没有什么背景,只不过比你大学早毕业几年,至今还没找到正式工作,怎么帮你找工作?”
对方不信,只顾说:“那怎么办?你总不能看着我饿死吧?”
贺冯唐一听,哪有这么不讲道理的,说他:“随便在哪里找个事做也不至于饿死啊,再怎么样,建筑工地到处缺人,可以去建筑工地搬砖呀。”
“我才不去搬砖,我好歹是个大学生。”
贺冯唐有点生气,不给他情面,说:“那你就等着饿吧。”
对方见贺冯唐发脾气,态度也变得生硬,大声起来:“如果你当初没给我资助,我读不成书,回了农村,早就学会了种地。现在浪费了几年,熬到大学毕业重新回去种地,不是耍弄我吗?”
贺冯唐马上拿另一个父母多病的资助生比:“他怎么能主动回农村创业,你就不能学他,一步一脚印?”
对方却说:“我就是在城市要饭也不回农村。”
“那你就要饭吧。”贺冯唐懒得跟他啰嗦,摁了电话,心里有气,把手机扔在饭桌上。
今天轮休,白天依然出租摩托车。往常,这时刻他可能接了几趟客了,他不敢怠慢,迅速把摩托推出门就启动往县城赶。到了县城却发现手机忘带,又转头返回……
他错过了与父亲相遇。
贺南升从阳兴小学回到荷花,他坐的是早车,下车后,一个的士司机揽客,他精神很爽,开心之余,第一次尝试坐的士回梦家。
昨天在阳兴小学的招待宴上,为了注意形象,他没有喝酒,到了家里,兴奋依然,竟想喝点酒,要与儿子对饮几杯,畅叙久违的快意。
因为他看到了儿子的手机,说明儿子在家。
连呼几声“冯唐”,没应答,难道他出去?大概很快就会回来,便动手先炒两个菜……
菜炒好了,还不见儿子踪影,不等了,先独饮吧。他回想昨天在阳兴小学的风光,不免洋洋自得起来……不料,他一高兴,竟喝了个八成醉。
“叮咚叮咚……”儿子的手机响起了铃声,他毫不犹豫地拿起来,摁通电话……
问了半天才知道对方是儿子资助的一个大学生……
对方听这次接电话的是资助者的父亲,本来想再求贺冯唐帮忙找工作,如果不行,那就痛骂一顿出出气。现在接电话的换了对象,他突然改变主意,希望这个做父亲的能说服儿子。于是他把自己毕业三个月,想让你儿子帮忙帮到底,替自己找一份像样的工作的意思重说一遍。
贺南升听明白了,原来这个大学生不愿自己努力,一心要冯唐帮他找工作,觉得好笑。他曾听儿子说过其中一个资助生已经回农村发展,便质问他为什么不像那个大学生一样回农村?现在的农村不比从前,完全可以利用自己学到的知识施展一番,并大有作为。
对方不耐烦了,这个老的怎么跟他儿子一样的口气?他知道父子俩都不会帮助他,便态度粗鲁起来,反唇相讥:“你知道我们老家是什么样子吗?最大的一丘田不到十平米,没有灌溉,收成全靠天,你和你儿子在我老家种地试试,敢来试吗?不敢来,你也就是一个龟孙子。”
“你说什么?”
“你就一个龟孙子!”
贺南升被他一说,火气上升,倏地晕倒了……
贺冯唐正好回来了,走进厨房,一见父亲倒在地上,知道情况不妙,抓过手机,第一时间拨打了120,接着又掐父亲的人中。
果果不明白老主人为什么这样,伏下身,不停地用脸颊拱触着贺南升,嘴里发出“呜呜”声。
救护车急速往钱田驶来……
救护车还没到梦家,由于钱田村的公路重要地段装了交通监控头,有车一簇不敢乱闯了。这一段正处监控之内,中间实线画得太长,左边的车道上一辆装满沙子的货车坏了,两个人在后面推着一步一步地移动。
右边的车道前面是一辆代步的四轮电动车,司机是个六十多岁的老年人,买车不久,开得像蚂蚁一样慢。代步电动车后面慢悠悠地跟着两辆小车,之间还间插着好几辆摩托车……这些开车的,有好几个人被这里的实线罚过款,如今都老老实实,慢腾腾地向前移动着。
救护车跟在后面,想超车超不了,尽管鸣着喇叭,却无法驶过这段路。司机干瞪着眼,心里直嘀咕:这不过是条村公路,为什么划那么长的实线?
就这样干耗着,好不容易等左边的货车移过了救护车车身,救护车才越过实线从左车道上走出这段蚂蚁阵。
救护人员赶到贺南升家中,贺南升的瞳孔开始扩散,医生迅速抢救,最后,心电图成了直线……这个医生是个女的,她眼睁睁看着自己救不活患者,哭了,要是路上不堵车,提前十分钟……
李馨灵得到消息,赶回家,看着躺着的贺伯,哭得死去活来。她想到爷爷、奶奶、母亲、祖爷爷、父亲,一个个走了,贺伯是最后一个长辈,也走了……
古怪爷和刁波培为贺南升穿上寿衣,原以为贺南升的腰受过伤,平常的背部带点儿弯,但穿寿衣时,竟发现他的腰挺直了,难道他平常的腰是故意弯的?这太不可思议了!
贺南升的遗体入完殓,还未盖棺,好久未见的程姮欣出现了,难道她来自灵犀之通?还隐匿在附近村庄?只见她跪在贺南升的灵柩边,一手抓着贺南升的手,一手摸着贺南升的脸,又哭又嚎,伤心欲绝……
(下一节,姐姐贺南艳坚决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