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冯唐斟酌了一下,对露怡说:“你看电视节目里的故事,都是人家接受采访拍出来,大家才看得到,如果谁都不接受采访,我们看什么呢?你也一样吧,不能光看别人的,就不让别人看你,你说公平吗?”
露怡沉默了,半天才点头,表示愿意接受采访,但有个条件,不能在她家采访。
贺冯唐知道,她还是担心他父亲,便问:“那就换个地方,比如来我家,怎么样?”
她还是不同意,说:“你家在路边,来往人多,看见漂亮的电视台姐姐,还不围上来看她。”
贺冯唐想了想,说:“去刁爷爷家,行不行?”
露怡同意了。刁波培家不在路边,又是独栋,左右前后没有别家房屋,不会引人注意。
虽然知道刁波培不会反对在他家采访露怡,但出于尊重,贺冯唐还是先打个电话给他。一聊,刁波培立马同意。
贺冯唐又打电话给莲茜月,说露怡同意接受采访。
莲茜月心里一算,今天星期五,明天星期六,后天星期天,要大后天,大后天还要看台里的情况。她怕时间久了,露怡会变卦,不如不休息,当即说:“明天采访她。”
贺冯唐回到家里,刚换掉出了汗的衣服,手机又震铃了……原来是宁师傅的电话,他有事?接听后,却是露怡稚嫩的声音:“贺叔叔,刚才我用望远镜看那个三块大岩石下的土堆,没留意缑叔叔来了,他问我看什么么,我说看岩石玩,他拿过望远镜也朝那边看,然后就从我家借走了一把镢头,进山了;你看他会不会去三块岩石那里?”
贺冯唐想起刚才缑疤子的电话……于是,他带上一柄短锄,骑上摩托,沿小路往山里赶去。直到一丛荆棘丛前,他熄了火,把摩托隐蔽好,拿起短锄钻入荆棘丛内的近道……
刚才那条山路虽然坡度较平,摩托也比较好驶,除了弯弯曲曲太多外,但碰上缑疤子,怎么说?
只有走近道。
近道不是真正意义上的路,是人早先踩出的小径,如今早已长满野草和荆棘,而且陡,必须攀爬,但比小路到牛角冲的三块大岩石对面要近一半时间。
贺冯唐汗津津地来到辜与曾的衣冠墓,刨出石碑,取出匜和衣物,找块石块放入其中,重新用泥土掩埋。然后带上挖出来的东西,躲藏在一个很隐蔽的灌木丛里。
约半个多小时后,缑疤子才越过山涧来到三块大岩石下,他第一眼就看见了新鲜的土堆,他一阵心喜,露怡一个小女孩为什么观察这里?为什么她有望远镜?他顿时明白了,肯定是贺冯唐的鬼!
他立马挥起锄头挖掘……
结果里面什么也没有,白费一顿工夫,他骂了声:他妈的b,上当了。
缑疤子猜到是贺冯唐转移视线之招,但张望四周,渐渐泄气了,只有眼前这一块比较空旷,其它地方全是灌木和荆棘,三块大岩石前面也是。原来打算到三块大岩石脚下寻找蛛丝马迹,现在他却因挖土堆由兴奋到沮丧,本来走路就累得筋疲力尽……他不想再钻灌木和荆棘丛,算了,要勘察这三块大岩石,以后多找几个人来。
他原路返回了。
缑疤子离开后,贺冯唐没有立即出来,观察缑疤子沿路越过山垇没影子了,才回到原地,把刚才挖出来的衣物、匜及石碑重新按次序埋好,再挖些青草草皮,直到恢复成早期的样子。
贺冯唐照来路返回到宁家,对露怡说,感谢你留意缑疤子;但没有把缑疤子白忙一顿的事告诉她,只再三交代她:你每天如有空就帮我多看几次那里。
翌日,莲茜月与奋波兵早早就来了,贺冯唐已在梦家的进口处等。奋波兵提着摄像机,看见贺冯唐,还是冷淡得很,不说一句话。那个提着灯具箱的是个新面孔,不是上次采访向国梓那个,这个青年人倒很有礼貌,一下车,就与贺冯唐握手。
贺冯唐没有计较奋波兵,就当没看见,依然满脸笑容地把莲茜月三人引进刁家。
烂嘴今天很忙,清早就开车出去了。刁波培去了鸭塘,不知是他不愿掺和热闹,还是有意为采访留出空间。
等了一会,露怡还没来……
莲茜月与贺冯唐走出门外闲聊。
莲茜月张望四周时,眼神落在大门上方的牌匾上。牌匾新颖,闪闪发光,她上次采访刁家,曾与贺冯唐有过于这个牌匾的简短对话,这次她又情不自禁地又念起了上面的大字:“方得始终。”接着又念小字:“仕可屈,身不可屈;食可缓,道不可缓。”念完后看向贺冯唐,问:“如果把‘方得始终’前句“不忘初心”四个字写出来不是更明白吗?”
贺冯唐猜,她上次没说到“不忘初心”,她那时可能不知道,现在说了出来,也许她查了资料,说明仍然很爱学习,一点小问题都不放过。
一念瞬间过,贺冯唐立马回答:“此处无声胜有声。”
莲茜月:“你知道不知道河南康百万庄园内的"书状"牌匾?它只有两个大字“留余”,其余是竖行的百余小字。”
贺冯唐:“我还没听说过。”
“一般的牌匾都是四个大字,如果大字旁边再添那么多小字,篇幅都让小字占了,不合众,你说,是不是很别扭?”
“我猜它们的主人当时很想别具一格,突出想表现的内容。”
“可是忽略了共识美啊,其实,共识才是最重要的,离开了它,就属于另类。”
“共识往往就是画地为牢,世上的进步都是不囿于共识的。”烂嘴突然在后面插嘴。
烂嘴背上驼着一个不大的冰箱,说完就进屋了。原来他今天早出门是把修好的冰箱送回人家,现在又拉回一台要修的冰箱。他县城的门店小,冰箱占地方,一般在放家里修。
贺冯唐觉得烂嘴说得也有道理,没有接话,两眼凝视牌匾……奇怪,与当时它刚挂起来的感觉不一样,同是闪亮耀眼,此时却有点怪怪的。
莲茜月与烂嘴只接触过一次,知道他嘴巴不着边,也没有搭话。
这时,一个女孩向这里走来了。莲茜月拽拽贺冯唐的衣袖,说:“诶,你看看是不是她?”
贺冯唐回身一看:“是,就是她,露怡。”
露怡头发蓬乱,脸上汗涔涔的,袖子上还粘着根青草,一看就知道她刚割了草回来,马上就跑这里了。
露怡看向莲茜月,向她笑一笑后,拉着贺冯唐走向一边,问:“贺叔叔,我还有一个要求,昨天忘了说。”
贺冯唐鼓励她:“你有要求尽管说。”
“不能报我的名字,怕我两个哥哥说我暴露家丑。”
莲茜月在旁边听见了,内心立马生出感叹:这个小女孩怎么这么成熟,想问题都不平常。
“可以不用你的真实名字。”莲茜月答应了她。
进入正式采访环节,要先化妆。
莲茜月拿出化妆盒,一边用梳子给露怡梳头,一边叫贺冯唐找个脸盆打水来要给露怡洗脸。
露怡赶紧说:“我来前,洗了脸啊。”
“你刚才出了汗,洗了脸好化妆。”
“又不是出嫁,化妆干嘛?”
(下一节,莲茜月:“这个我不管,反正我要她家的实景,你想办法搞定这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