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镜男人声音很硬:“你没资格说我。”
医生正要反驳,看见院长来了,以为院长会为自己撑腰。院长却没走过来,径直走向27床,对贺南升嘘寒问暖,其样子像是慰问领导。
医生好奇怪,院长怎么突然关心27床了?
院长看过医生签过字的表格后,对贺南升微笑地点头,说:“你气色不错。”
贺南升:“明天可以出院了。”
院长却说:“不要急,彻底把病治好,不要留下后遗症。”
然后,院长走到戴眼镜男人床前,完全是另一种态度,说:“你如果还不出院,我把情况如实地告诉你单位领导。”
“你告吧,我不怕。”
“你不要以为你父亲在县ZF当过领导,可惜他去世了……”
眼镜男人打断他:“这不关我父亲的事,我从来就是一个普通老百姓。”
“普通老百姓就更好办了,你马上给我出院。”
“你只能欺压老百姓,高干病房你怎不敢说?有人住了两年多,晚上还不是跟我一样回家住,你们为他费尽了神, 而我让你们费过神吗?”
一直站在旁边的医生忍不住:“你能和高干病房比?我们要创收,巴不得再添几个他这样的病人,而多来几个你这样的,医院要倒闭。”
戴眼镜男子懒得再说了,低下头看手机,等医生和院长都走了,他对贺南升说:“喂,27床,据小道消息:你有个亲戚升职了。”
贺南升听了,你蛮神通广大啊,我亲戚升职关我什么事,他们在京城,八杆子打不着。不过,话到嘴边,不说了,神秘地笑笑,让那些爱羡慕的人再羡慕吧。
晚上,病房渐渐安静下来,早已痊愈出院的原小学校长来了。提了一大堆慰问品,比一般看望的人带的东西多很多。他口口声声说与贺南升是老同事。贺南升疑问,他是不是搞错了?
小学校长说:“你不记得了?66年……”
南升想了半天,当年全校四十几个老师,时间太久了,想不出他这人。
“你再想想,我原来左颊有颗痣。”小学校长用食指点两下左腮。
贺南升终于想起了,是自己被抓走的那个学期他进的校。他进校初,自己曾听过他一堂课, 他说读过初中,但水平不是一般的差,连高小生都不如,这种人怎么进来当老师的?当时,有这种想法的老师还是多数。到后来才听说,他是凭关系进来的。
贺南长与他共事满打满算没超过三个月,要不是他讲左颊有痣这个特征,还真记不起来。
无端的送礼品来,贺南升坚决不要,推来推去,推不过他,惹得同房其他病友都在看热闹,连经过走廊的人也探头往这边看。
原小学校长没有说什么要帮儿子调回荷花的事,只好收下,但不想欠他的人情,打算用别人送给自己的礼品回赠他。
小学校长刚离开,院长又急匆匆来了,后面跟着医生、护士长和护士。院长对贺南升说:“我给你换个病房。”
贺南升闹不懂,问:“好端端的为什么要换病房?”
院长没有回应他,医生、护士长和护士一起把贺南升搀扶到一个单人病房,床头墙上钉着的牌子清晰地印着床号:16。
贺南升又问院长:“为什么要我换在这里?我明天出院啊。”
“对不起,确实我们疏忽了,你目前还不能出院。”
“单间的费用我出不起啊。”
“这个不用你担心。”
贺南升奇怪:“不用我担心?,为什么?”
“有些话就不能说了,你知我知就行了。”
院长说完,狡黠地笑笑,带着一行人走了。
儿子和李馨灵都没在身边,无法获得应有的信息。想起院长狡黠的笑脸,一个人独住一间,难道是重病房?还是隔离房?贺南升从未有过这样的经历,本来就烦躁,即刻变得疑心起来,是不是查出我癌症晚期,没得治了?或者查出了吓人的甚至是面临死亡的传染病?
死亡,这两个从未想过的字眼瞬间闪现在脑中……
贺南升马上想起谷殿主的卜卦,原来他话里暗藏仙机,自己当时怎么就想不到,他为什么突然到医院主动为我卜卦?只有一个可能:他是提前告诉我,我的命数到了。
人一旦想到自己要死了,就会把什么事情都往死亡上套,越套越紧。所以,不少人本来身体好好的,一检查,得知自己得了绝症,即刻身体就垮掉……
事实证明,若被死亡的麻团缠得紧紧的,解不开,思想僵了,大脑固化了,不管怎么用药,熬不过几个月。
贺南升也是这样套着自己……
(下一节,贺南升实在不愿把这个疑问带进棺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