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
华遂梁说着,皱眉叹了口气,从马车上抓起一把砍柴刀,看向站在老婆子妊大妮身后畏畏缩缩且一脸苍白的华红泥,沉声喊道,“红泥,快过来,把这个拿上——”
华红泥不敢迟疑,苦着脸上前接过砍柴刀,哆嗦着身子走到马车南边,硬着头皮站定身形,半举起砍柴刀,静静地看向黑山方向快速跑来的马匪群,想死的心都有了。
“小鱼,你也过来!”
华遂梁又伸手抓起一把锄头,看向一脸茫然的站在汝东水和华红英身后的华红鱼,吆喝道,“小鱼,过来,给你一个锄头,一会跟打起来的时候,你记住护住黑门母子俩!”
“大,乃你哩?”华红鱼苦着脸,走上前接过锄头,样子看起来有些委屈。
“我豁出这一摊子了,大不了拉上两个垫背的,就算是死了也能赚一个!”华遂梁目光阴沉地看向叫喊着越来越近的马匪群,话语中满满的都是无奈。
汝丰喜听罢华遂梁的话语,感觉到老脸上有些发热,急忙从背上取下大长弓,大声喊道,“弟兄们,都把弓箭准备好,华叔这么大年纪了,都不害怕这些狗东西,咱们这么多人,还能叫这群乌合之众给吓住了,哪还是男人吗?”
“就是,就是的!”
黑四马上来了底气,也跟着取下背上的大长弓,举起来喊道,“丰喜哥说得对,咱们是男人,也都是神主卫,保家安民是咱们的事情;”
“不能说平时吃着平民种出来的粮食,马匪来了,咱们就怂了,就撒腿跑了,哪,咱们会被人骂先人的!”
“丰喜哥高义!黑四说得对!”
华红鱼大声赞叹道,“诸位弟兄,你们都是黑水城的神州卫,按道理马匪害怕的是你们才对,我都不怕,你们还怕个啥呀?”
“二大,你真勇敢!”
黑蛋不知道从哪里捡了两个拳头大小的鹅卵石,一手拿着一个,快步走到华红鱼身旁,一脸羡慕地看着华红鱼,大声说道,“我也要跟你一起打马匪!”
黑娃一脸懵懂地跟在黑蛋身后,手里也拿着鹅卵石,吸溜着鼻涕说道,“二大,我也要跟你一起打马匪哩,嘿嘿!”
汝东水怀里的黑门急了,大声嚷嚷道,“妈妈,你快放我下来,我也要去帮阿大打马匪哩。”
“胡闹——”
汝东水眼见妊大妮不善的目光看向自己,马上就急了,伸手在黑门的屁股上打了两巴掌,立时,黑门就哇哇大哭了起来。
“打马匪是大人的事情!”
华遂梁从马车上拿起一根三尺长手腕粗细的棍子,快步走到华红鱼身旁,大声说道,“黑蛋,甭胡闹了,快带黑娃回去!”
“我不!”黑蛋倔犟地摇了摇头,眼神坚定地看向不远处的马匪群。
彼时,华家族人中,其他人家的青壮也拿着锄头和镢头站到了古道南边的谷子地边缘,不管现在心里咋想的,但是在气势上还是比较要强的。
一众神州卫见状,纷纷跟在汝丰喜和黑四身后,快步走到南边的谷子地边缘,自行站成一排,面向马匪跑来的方向,弯弓搭箭,目光狠厉。
或许是马匪们远远地看到了古道上华家青壮视死如归般的拼命架势,并没有向古道这边冲来,而是选择在半道上折身,冲向了黑水城西门口方向。
“嗷嗷嗷——”
“冲呀——”
“进城里抢东西了——”
“呀呀呀呀——”
。。。。。。
此时,坐在车辕上盯着罗大力和罗小牛以及嬴南山三人数钱串子出神的罗牤牛,忽然听见马匪们的叫喊声有些不对味,急忙抬眼看去,马上就吓了一大跳。
“这是?”
原本,原本冲向古道逃荒人群的马匪群,竟然直接向西门口这边冲过来了,还肆无忌惮地叫得很大声。
“快!马匪跑过来了——”
罗牤牛马上急了,大声喊道,“大力,快去城门口传讯,叫神州卫都过来,弓箭准备!”
“小牛,你把包袱看好!”
“南山,拿上弓箭,跟我站到马车南边去!”
罗牤牛喊罢,也不管罗大力三人有没有听自己的吩咐,就从马车上自己的包袱上抓起大长弓和箭匣子,一边把箭匣子系在右侧腰带上,一边抽出一支箭羽,搭在大长弓上就往马车南边走。
嬴南山有样学样,也急忙伸手抓起大长弓和箭匣子,跳下马车快步跟了上去。
罗小牛抬起头看了眼谷子地里疯狂叫喊着跑过来的马匪,马上就慌神了,本来是收拾包袱的动作,竟然鬼使神差地解开了一个包袱,把包袱里头的钱串子倒在了车厢内。
罗大力也反应过来,顾不得帮罗小牛收拾散乱的钱串子,撒腿快步向城门口跑去,一边奔跑,一边大声喊道,“弟兄们,快拿上弓箭过来,马匪马上就要冲过来了呀!”
只是,站在城门口的两个神州卫小队,此时刚刚分完铜钱,各自拿着分到手的铜钱,笑的眯起了眼睛,根本就没有心情去搭理罗大力,更有心思多的,还以为罗大力是跑来借钱的。
“弟兄们——”
罗大力跑近城门口,瞪着眼大声喊道,“你们快拿上弓箭跟我走呀,马匪马上就要冲过来了!”
“去去去——”
一个脾气看起来暴躁的神州卫不耐烦地挥了挥手,眼神中充满了不耐烦,“赶紧一边狂去,我们可没有你们罗盘城神州卫那么闲。”
“呸——”
另一个长得有些困难的神州卫一撮嘴巴,朝着罗大力脚下唾了一口唾沫,鄙夷地说道,“快走开!苍蝇一样的东西,甭来恶心我!”
“就是,就是的!”
一个周子脸神州卫扁了扁嘴,不屑地说道,“我说大力呀,你有多远滚多远,不要一看见我们手里有了钱,就一脸谄媚地凑过来惹人嫌,真是的,一点点眼色也没有的。”
“哎呀,我说的是真的!”
罗大力急了,就要伸手去拉近前的一个神州卫,大声喊道,“这个兄弟,要不你往西南边看一眼,马匪马上就要冲过来了!”
“滚——”
这个神州卫没好气地对着罗大力吼叫了一声,然后,眼睛有意无意间就看见了西南方向的谷子地里,从黑山冲过来一大群马匪,立时就惊呆了。
罗大力意识到没有人愿意搭理自己,苦着脸皱了皱眉,没有办法,只好火速转身向马车跟前跑去。
正好,罗牤牛眼见冲过来的马匪太多了,根本就不是自己四个人可以招惹的,急忙收起弓箭,麻利地转过身,快步走回到车辕左边,把弓箭往车上一扔,大声吼道,“大力,南山,快上车!咱们得马上离开这里。”
嬴南山还没有反应过来,茫然地问道,“牤牛哥,咋了?”
“你没看见这群马匪是奔着城门口来的吗?”罗牤牛怒道,“黑水城这些神州卫都不愿意过来阻挡,咱们还挡个辣子,还要不要小命了?”
“哪,哪还咋弄呀?”嬴南山又问。
“咋弄个屁!你说,咱们四个人能挡住这群马匪不?”罗牤牛只差叫骂了。
“呃?”
嬴南山立刻就变了脸色,瓜子都知道一多两少,自己咋就糊涂了呢?转身快步走到马车跟前,左手一按车厢,身形一闪,整个人就跳上了马车。
“唊——”
罗牤牛扯着马缰绳,沉喝一声,马儿嘶鸣着仰起头,踢踏着马蹄子快速掉头,然后从古道南边的空地向东跑路。
“牤牛哥,等一下我——”罗大力苦着脸叫喊了一声,快速向马车追去。
此时,大喊大叫的马匪们,已经距离城门口不到三十丈远了。
距离城门口比较近的逃荒人,以小家为主,瞪着赤红的眼睛,纷纷拿起自认为能够打人的东西,站在自家马车东边和南边,怒目敌视着跑过来的马匪,大有拼命的架势。
刚才还在发呆的那个神州卫,此时也终于回过神来,用手指着越来越近的马匪群,大声喊道,“马,马马,马匪来了呀——”
“哦——”
一众神州卫这才慵懒地转头看去,随即齐齐变脸,目瞪口呆。
“快快快——”
有头脑灵活的神州卫大声催促道,“马匪来了,弓箭准备!”
“准备个屁呀——”
有神州卫大声反驳道,“马匪这么一大群,少说也有七八十人,咱们才几个人,打得过吗?”
有头铁的神州卫瞪眼恼道,“咱们是守门的,打不过也要打呀!一旦马匪进了城,后果不堪设想。”
“你能你打,我妈还等我回家吃饭哩,我先走了。”有神州卫已经被吓坏了,颤音嘟哝了一句,麻溜地跑进了城门洞内。
对敌的时候,最害怕的就是有人跑路,同时也是最致命的。
眼见有神州卫被吓得跑了,马上就有神州卫有样学样的,然后,不知道哪个神州卫吓得尖叫了一声,一大半神州卫都跟着跑进了城门洞里头去了。
留在城门口外的只剩下三个神州卫了,相互间对视了一眼,又看了眼相距不到十丈远的马匪群,无奈地叹了口气,火速转身跑进了城门洞。
“嗷嗷嗷——”
“冲呀——”
“杀呀——”
“打死这群龟孙子呀——”
。。。。。。
伴随着马匪们的叫喊声,跑进城门洞里边的神州卫们还没有来得及关上城门,跑得快的马匪就已经冲进了城门洞。
然后,城门洞里头就传出了棍棒的磕击声和咒骂声。
不到五个呼吸,马匪们就一窝蜂地冲进了城门洞,然后就跑进了城内的东西主街道上,再然后,城内就乱了起来。
厮打声,叫骂声,哀嚎声,大哭声,以及牛马猪羊等家畜的嘶鸣声,顿时响成了一片。
太昊懒洋洋地把目光移进城内,看到神州卫们已经四散逃遁了,就连之前在城头上假寐的神州卫也跑远了,只留下空无一人的城头和被山风吹的咧咧作响的黑色旗子。
好在这些马匪们并没有沿街杀人,也没有贪心地抢夺东西,而是在主街上瞅着空隙拼命向东门口方向跑路。
因为,有眼尖的马匪已经远远地看见,罗鸣等人骑着马儿已经冲到了东门口跟前了。
而一脸懵懂的黑大盛,此时刚从神庙打卦出来,看到主街上乱哄哄的情形,就走到神庙西边的祭祀台上,站在祭祀台上,看着混乱的街道上混乱的人群,一脸的懵懂。
在黑大盛身旁,总计有一个小队的神州卫,是妊万奎带来的,此时,这些神州卫也是一脸的惊慌。
同样一脸惊慌的妊万奎,使劲咽了口唾沫,正在试探着询问黑大盛,“黑总领,咱们要去抓这些马匪吗?”
“你确定咱们这几个人能打的过七十多个马匪?”黑大盛收回目光,瞪向妊万奎,沉声问道。
妊万奎一怔,尴尬地咧了咧嘴,顺下眼睛说道,“哪,那还是算了吧。”
“嗡——”
太昊忽然感觉到妈妈的身上有大量的灵气在波动,急忙收回目光,看向打坐中的妈妈,这才意识到,赤练果里面所含的灵气太过爆烈了,妈妈都有些受不了了,身上的经脉已经扩张到了极致。
还有妈妈的气海和识海,也在迅速扩张,有些快要炸裂的样子。
“嗯嗯,大意了。”
太昊嘟哝了一声,一个闪身跳到妈妈身后,伸左手按在妈妈背部的灵台穴上,开始吸收妈妈经脉中的赤练果灵力,并将自身一直在运转的经诀运转到了最大速度。
大约一刻钟后,太昊感觉到妈妈经脉中的狂暴灵气逐渐温和了下来,看了眼妈妈的气海和识海,气海好像扩大了两倍,识海貌似扩大了五倍。
太昊的心里不免感觉到有些小兴奋,意识到妈妈真的没有什么危机了,这才收回右手,身形一晃,退回到刚才坐着的地方,假装继续在假寐。
“呼——”
五个呼吸后,华红莲长出一口气,睁开了眼睛,有两道紫光秒速射向了虚空。
华红莲没有急着起身,而是右胳膊前伸,右掌向上,深呼一口气,右手心里马上就腾起了一团火焰,有三岁娃脑袋大小。
“嘿,看来还是之前的神识不够用,没有五行不相通的道理。”
华红莲兀自感叹了一句,又深呼了一口气,撤掉了手心里的火焰,站起身四下里看了看,晃动了一下身形,很是满意地笑了笑。
随后,华红莲并没有急着去叫醒一众皮猴子,而是轻轻地走到太昊跟前,圪蹴下身子,安静地注视着太昊。
大约过了十个呼吸后,看到太昊还没有睁开眼睛,华红莲咧嘴笑了,轻声问道,“嘿嘿,太昊,还在假装睡觉么?”
太昊急忙睁开眼睛,一脸无辜地看着妈妈,问道,“妈妈,你咋知道我在假睡哩?”
华红莲微笑着问道,“就在刚才,你明明帮了妈妈一把,你当妈妈不知道吗?”
“哎呀,妈妈,我还以为你没有注意呢。”太昊开心地笑了起来。
华红莲无意中看见了太昊左侧腰间的收纳袋,马上来了兴趣,“咦,你腰带上挂的这个荷包,是花狐送给你的?”
“这个呀?”
太昊解下收纳袋,知道不好造慌,随手抹去了袋口上的神识印记,递向妈妈,说道,“这是我在老林子里头狂的时候,无意中捡来的,里头有好多丹药,还有一些花花草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