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渊今夜数不清多少次热泪盈眶了。
他嗓音沙哑,虽然慢,还是清晰的说完了整句话:“是——我——对——不——起——你......”
沈牧笑着的眸子里染上了泪意:“要说对不起那也是我对不起你。”
“那时候我与沈厌约定,星月阁日后最重要的任务,就是保护南阳侯府所有人,让你们都好好的......”
沈牧的眼神渐渐失去焦距:“可自从沈厌被王夏秋那个女人蒙骗,他就彻底变了,为了那个女人什么事都做得出,甚至把你......”
沈渊有些着急,一边比划一边费劲的说着:“我......我不——怪——他。”
沈牧握住他的手,眸中溢着说不出的悲伤,唇角却又挂着一丝笑意:
“其实沈厌也是我啊,是我无法承受庄子上的那些恶仆无端加注在我身上的痛苦,这才分化出了沈厌,把坏情绪都给了他,让他替我承受一切......”
“他从出现的那一刻起,感受到的就都是恶意,从来没有人爱过他。他太缺爱了,所以王夏秋那个女人对他表露了一点点虚情假意,就把他拿捏得死死的,让他什么都愿意为她做......”
“这份虚情假意也是他活下去的唯一信念,当这份虚情假意收回了,他没了信念,也就彻底消散了。”
“而我......”沈牧低笑一声:“我看到了他留给我的信后,昨夜我接收到了属于他的全部记忆。所以,其实他也是我,我们从始至终都是一个人。”
“所以......”沈牧看着沈渊那被毁得彻底,已经完全看不出本来面目的脸,眸中闪烁着粼粼泪光:“你身上的这些伤害都是我造成的。”
“除此之外,我曾为了那个虚情假意的女人,险些杀了你的一双儿女......”
“还有你夫人,你曾经做梦都想娶回家的女人,她以为我是你,这些年受了很大的伤害,如今郁郁寡欢......”
“还有你父亲,我占了你的身份,却从未替你尽过一丝孝道,一直在气他,败坏侯府门风,让他在外人面前抬不起头来......”
沈牧忽然从椅子上滑跪在地,头狠狠地磕在地上:“对不起,大哥。”
沈渊急得额头都渗出了汗水,说话又不利索,立刻从椅子上站起,也跪在了他面前,想要扶他起来。
一个字一个字往外蹦:“我——不——怪——你......”
“是我——害——了——你......”
“小、弟——”
听到这声小弟,沈牧猛地抱住了沈渊,两人抱头痛哭。
大哭一场后,待情绪慢慢平静下来,沈牧抹了抹泪,将沈渊扶起:“这一切都是造化弄人,如今再去追究谁对谁错,已然没有了意义。
沈牧眼角含泪,唇角却溢出笑意:“大哥,今日与我一同来的那个女人,你看到了吗?她叫慕容嫣,是南疆的女皇,也是我心爱之人。她还为我生了个女儿,叫芊芊......”
想起心爱的女人与未曾谋面的女儿,沈牧的眉眼漾着温柔:“她们母女是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人,我已决意要随她回南疆了,日后应当都不会再回北越。”
他看向沈渊:“大哥,你也该回侯府了,用你自己的身份......”
沈渊却忽然抓住他的手不放,沙哑的声音艰难的从喉中溢出:“见——父——亲——”
父亲还不知道小弟的存在。
小弟不像他这般平庸,小弟比他优秀多了,武艺高强,连大名鼎鼎的星月阁都是小弟的。
父亲从未因为他感到骄傲,但小弟一定可以成为父亲的骄傲!
沈牧却摇了摇头:“大哥,父亲若是知道了我的存在,必定也会知道你和我这些年的遭遇......”
“父亲已经年迈了,何必再让他遭受这无端的刺激?且我与他也相处了这么些年了,从未让他高兴过,还是不见了。”
沈渊一颗雪白的头颅连连摆动:“要——见——”小弟也是父亲的血脉,父亲该当知晓。
沈牧却是目光坚决:“大哥,我意已决。”
见沈渊盯着他的目光透着焦急,沈牧叹了口气:“大哥,我若回去见了父亲,此事难免不透露。”
“且侯府双生子之事一旦让心怀不轨之人知晓,侯府即刻就会面临灭顶之灾。”
“你想想南星和北月,这两个孩子受了不少苦,你忍心让他们再无端受到牵连么?”
沈渊眼中滚出浑浊的泪。
沈牧笑着道:“大哥,我现在很好。你也该回侯府了,嫂子,还有两个孩子,都等了你许多年了。”
“我听说闻香夫人可以治好你脸上的伤痕,九离都跟我说了,你之前不愿治脸是为了我吧?”
“日后你就安心待在幽冥谷把脸治好,别让两个孩子再为你操心了,好吗?”
沈牧苦口婆心劝了许久,沈渊终于点了头。
一直到次日巳时,门才从里面被打开。
门一开,院中四双眼睛立即齐刷刷看了过去。
慕容嫣第一个冲上去,握住了沈牧的手,一双狐狸眼充斥着担忧,低低的喊了一声:“夫君。”
沈牧反握住她的手,轻点了点头,表示一切都好。接着就拉着慕容嫣出去了,将空间留给了沈渊和沈南星兄妹几人。
沈冥与沈南星还有傅九离三人仍站在原地,目光却直直落在后面出来的沈渊身上。
沈南星眼中闪烁着泪光,却不敢再如昨日那般莽撞,只有被傅九离紧紧握在手心的手微微颤抖着。
沈渊一头白发被风吹起,他认真的端详了站在对面的三个人片刻,缓缓的张开了手臂。
“南——星,过——来。”
沈南星蓄在眼中的泪水倏忽砸下,立即松开傅九离的手,就朝沈渊冲了过去,一头扎进了老人怀中。
“爹!”
“哎——”
沈冥也跟了过去:“爹。”
“哎——”
傅九离:“岳父。”
沈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