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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方知雨跳下椅子,走到近前,“你抬眼瞧瞧,今日前来围观之人,有多少是看热闹的?他们都不是!”

“他们的父兄、夫君、儿子,都曾被你爹抓到过矿洞之中,所受责打何止几脚?你以为今日不认,以后还有机会翻身?若非我在此,你们一家早就被他们踩成肉泥了!”

县丞和大黑熊抬头朝外头瞧,那些围观者,男女老少皆有,个个目眦欲裂,带足了恨意,只怕方知雨一声令下,就能奔过来将他们撕碎。

“我……我认。”

立刻死还是过段时日死,大黑熊还是分得清的。

方知雨扬眉吐气,“真想给他一脚,可我下脚没准头,万一废了他……可如何是好?”

她是真想一脚断了大黑熊的根,但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世子妃不能如此。

青鸳果然立刻就懂,抬脚,蓄力,猛地下踩。

就听那大黑熊发出惨叫,身下一片鲜红。

在角落里瞧着这一幕的宋筠,有些后悔把青鸳留在方知雨身侧,但现在后悔已经来不及,小家伙如有神助,以后还不得频繁用这人的脚?

方知雨转过身来,复又踩上椅子,“此案暂到此处,已有文书记录,淮王会还你一家公道。”

她又看向底下,“县丞也好,知县也罢,不论他们昔日如何耀武扬威,只要你们肯告,淮王也一定会详查细查。”

底下百姓山呼,叩谢世子妃。

方知雨的目的达到了。

管闲事很令人烦躁,可她却不得不做。

她需要淮王信任她的能力,也需要百姓期待她的能力,这样,才能夺太妃的权,查十年前的旧事。

人声鼎沸之中,一道人影越过人群,来到世子妃面前,将她轻轻扛上肩头,又在护卫开道之下离开。

那些高呼之人,好奇之人,皆哑然。

世子啊!与世子妃真是天作之合,伉俪情深!

……即便他们根本没看清两人的长相,还是觉得配一脸。

方知雨被扛出来,直接放上马车,满脑子意犹未尽,问道:“我有何处做得不好吗?”

“没。”宋筠掐了掐她的脸颊,“世子妃言辞有力,处理妥当,实乃淮王府之福。”

她没有驳淮王的面子,还将功劳都留给了淮王;她也没有讲错一句话,赚得了名声。

一切都好,只是……宋筠瞧了瞧天,“该回了,不然今晚赶不回王府。”

该他们做的事已经完成,接下来就让淮王自己去头疼吧。

马车即将出发,方知雨却突然叫停,“等一下。我怀的孩儿呢?”

宋筠头皮一紧,指了指她旁侧的软垫。

方知雨掀开,瞧见了一方锦盒,比之前的百宝匣还大一倍,掀开一看,里面除了银票,还有一些金银和珠宝,忙捡了些出来。

二十两银子给青鸳,让她交给那一家妇人,令她们先安顿好自己,后续自有淮王赏赐对她们有所帮助的乡邻。

一百两银票给木骧,让他交到庄姬手上,作庄县尉看病之用。

最后,十二张十两银的银票,则以世子妃名义分发给十二个暗卫。

当然,他们耳力极佳,都知道这是世子妃赏赐的。

***

方知雨在县衙里立声威的时候,庄县尉家中也发生了些许不同寻常的事。

东凌奉淮王令,带人将庄县尉一家请到了邻街一处宅子里,美其名曰,修缮小院。

可将人抬过去之后,又递上房契,告知这是淮王为庄县尉置办的新宅。

居然是个三进院!

前罩房有门房一人,马夫一人,轿夫四人,便于庄县尉出行,参与九和县后续事宜。

直白点讲,就是分一些功绩给他,以后能得封赐。

后罩房有婆子两人,院中有丫鬟两人,都签了五年活契,契上写明,是庄宅下人。

庄县尉活了半辈子,从来没想过还能有被人侍奉的一日,诚惶诚恐不知所措。

只不过,当一切安顿完毕,一辆马车停在宅门前。

东凌道:“请庄姬回府。”

庄姬之前将心意表达得很清楚,但淮王的意思也很明了:做了他的妾是永远不得自由的。

庄夫人拉住女儿的手,迟迟不肯松开,却又胆小得不敢违逆。

东凌却笑:“麓州距魁州不远,以后庄姬想回随时都可回来探亲。只不过,现如今九和县不太平,庄姬不便独自留下。”

庄夫人和庄姬都是比较简单的人,她们理解不了“为何不便”,也不敢真的违抗淮王意思,只好又凄凄然地与十年前一样,接受了命运。

上得马车,行至县城外,宋清溪的马车也到了。

等了一小会,世子与世子妃与他们汇合,浩浩荡荡踏上了回程之路。

只有淮王,还要在九和县停留一日,安排后续事宜。

一路顺畅,只是抵达王府的时候,天早已黑尽,回到世子府,杏儿忙迎上来,“恭迎世子、世子妃归府。王妃刚遣人来问过呢。”

往日这个时辰,王妃早歇下了,今夜为了等他们的消息,居然还没休息!

方知雨道:“你跑一趟晴风阁,告诉王妃一切安好,天色太晚,我跟世子就不去叨扰了,明日一定早早去请安。”

杏儿乖顺地去了。

两人简单用过晚膳,杏儿回转,告诉方知雨:王妃得了消息,已安心入眠。

而后分开沐浴,世子府灯火通明。

***

淮王府内,还有一处灯烛辉煌,那便是解语坞。

许得益重伤,也被安置在马车上,一路昏昏沉沉回到王府。

可刚回到外府住处,便被轿辇接入了内府。

太妃本已歇下,听闻世子和世子妃安然归府,瞬间睡意全无,身着中衣,却披了两层厚氅,等在厅堂之中。

瞧见满脸煞白的许得益被抬进来,她眼底先是闪过一丝狐疑,再而微微恼怒,“怎的伤成这般?”

许得益起不了身,半躺在轿辇上,“遇见高手……不敌。”

他胸口有个血洞,呼吸都有些困难,更别提讲话了。

可他眼睛没瞎,在烛火晃动之中,瞧见了太妃的责怪和不满。

太妃从鼻孔里吐出一口气:“听闻你救世子妃有功?”

许得益:“侥幸。”

“你自小养在我身侧,难道不知我心思?此番正是对那野丫头下手的好时机,我不求你亲自动手,难道不能冷眼旁观?”